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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他们两个都 是十分好酒,性情也近,无论哪里遇着,自然一见如故。」 「这四人癫的,一葫芦酒抢得这等欢快,都是大男人,却如此又笑又哭的, 羞也不羞!」水若强笑道,目光只留在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身上,越瞧越觉像 极了深藏心底的那个人,忽尔忍耐不住,已是泪水盈眶。 小婉牵握住她的手,眼圈也渐渐地红了,目光凝处,正是同一个背影。 似应了水若的话,突然间,那桌上四人一起哂笑起来,眼角泪痕犹未干透, 李不晃着葫芦笑叹:「都这酒惹的,都是这酒惹的……尔明明名曰快活,为何徒 引伤悲!」 李梦棠听见「快活」二字,心中一跳,她于天道阁参撰,观 阅了从诸方诸界搜集来的海量讯息,可谓见闻广博胸罗万卷,立时想起一事来: 「李大哥说的是酒名么,难道他们喝的便是那万千妖灵精怪每七年一争的……」 正思间,忽闻师叔晏明低声道:「奇了!」 朱晃见他面色凝重,遂问:「怎么?」 只见晏明拿起一物,却是只深青色的八卦状罗庚,上刻天干地支阴阳五行, 正时明时暗地闪烁着,道:「好生奇怪,这数月来,我们遍寻那遗孽不获,但以 此宝卜算,那遗孽应该在东北方某处,明明昨儿尚在千余里外,怎么此宝忽然显 示,那遗孽已在附近?」 李梦棠听得心中一紧,抬眼朝雪涵望去,见她正盯着晏明手中之物,脸色有 些发白。 「莫非出了什么差错?」朱晃道。 「这追魔六合卦自炼成之日起,便从未出过差错,我们在逍遥峰上用那遗孽 穿过的衣物以秘法炼化,已印记在卦上,感应决计无误!」晏明斩钉截铁道。 「在附近?大概是多近?」朱晃问。 宴明仔细瞧了瞧手中的六合卦,道:「当在方圆三百丈内……不对,追魔卦 在震,应在百丈之内!」 「敢情那余孽送上门来了?」杨奕森然道。 这时,听见他们交谈的水若同小婉也皆心中暗惊,生怕小玄真的到了附近。 朱晃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们即刻分头去找!」 「且慢!」宴明低喝,他眯眼望向窗边的桌子,目中稳现疑色。 朱晃循着他目光瞧去,心头陡然一凛,那桌上的四个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 说,的确都有些可疑。 杨奕目光渐冷,也盯住了窗边四人。 惟黎山老母不言不语,只是闭目安座。 突见宴明目中精芒一闪,瞳底幻起层层难以察觉的异彩,原来已施展了太乙 玄门的绝顶侦测法门——无相之眼。 他目光从窗边四人身上一一扫过,细观了片刻,压着声道:「靠窗那汉子似 乎是个狮子精!其他三个,倒非什么妖物。」 「狮子精?没瞧见什么狐精狸妖么?」朱晃道。 杨奕两眼却渐渐地亮了起来,他才思敏捷,记忆力更是惊人,盯着小玄的背 影须臾,突道:「那余孽我见过,两位师叔请安坐,待弟子过去略作试探,便知 这些人的底细!」 「嗯。」晏明应了一声。 「留神。」朱晃压着声道,「这几人来路不明,皆能收敛真灵,怕是有些手 段。」 杨奕微微一笑,优雅起身,一步步朝窗边的桌子走去。 此时小玄背对着他,坐在两边的逍遥郎君及李不忽然稍侧过脸,齐以眼角掠 了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一冷一淡,杨奕心头莫明一懔,然他毕竟是地界第一大门派中 的翘楚,且自出道以来,罕逢敌手,岂会轻易把人放在眼里,只是迟疑了一瞬, 脚步放慢了些许,暗自提防。 「快活快活!好生痛快,俺自打下山,就数今儿喝酒喝得最痛快!」阿南高 声叫道,眼皮抬起,目光落到了渐渐行近杨奕身上。 「大家且听我一言。」李不忽道。 其余三人便静了下来,此时杨奕已走到小玄背后,森然停步。 「我等四人本来天各一方,今日撞见,既是难得,更是有缘!」李不继道, 「恰逢如此佳景美酿,岂可辜负,不如以这半葫芦残酒为证,结为兄弟如何?」 逍遥郎君微微一怔,掠了小玄一眼,击桌笑道:「妙极!」 小玄此时神飞意畅,登时忆起千翠山华浓庄中的结义,不禁魂魄俱动,亦应 道:「好!」 阿南却是一阵沉吟,半晌不语。 「怎么,阿南兄弟不愿意么?」李不瞧着他问。 「俺是一百个愿意,只是……」阿南道,「瞧得出,你们三个,都是有大本 事的人,俺就不掺和了吧……」 李不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上的葫芦问:「这酒是不是你的?」 「是。」阿南应。 「素昧平生,不过一面,你便肯将断了三根肋骨换来的美酒分与我们吃。」 李不一把搭住他肩膀道,「吾等一见如故,这便是投缘,这便是兄弟!」 阿南仍在迟疑。 「男人只要一起喝过酒,一起流过泪,便可以做得兄弟!」李不道,声如熙 日和风。 小玄听得心中一凛,重重点头。 「好!俺认 你们做兄弟!」阿南击桌道。 「请兄弟们随我立誓。」李不神情一凝,肃容祷告:「古今圣明,诸界至尊, 从今起,吾等四人结为兄弟,日后福祸同担生死与共,如若有人相犯,必同仇敌 忾周旋到底!」 其余三人微微一怔,便跟着齐声念:「古今圣明,诸界至尊,从今起,吾等 四人结为兄弟,日后福祸同担生死与共,如若有人相犯,必同仇敌忾周旋到底!」 「我李不!」李不继道。 「我师南生!」阿南道。 「我烛鼎玄!」逍遥郎君道。 「我崔小玄!」小玄只迟疑一瞬,便毅然说出了名字。 这一句,他放开了一直逼住的嗓子,以原本的声音说出。 一时楼中静了下来,玄教众人自不用说,雪妃却是一怔,心忖:「皇上定是 虚报了个名字。」 雪涵同李梦棠面色齐变,心中皆叫不好,水若同小婉大吃一惊,心都几欲停 顿。 李不奉起葫芦,一字一句道:「我等今日以此酒为证,实鉴此心,倘若背义 忘恩,天地共戮万劫不复!」 其余三人跟着念了一遍。 李不又道:「我们今为兄弟,自该有个长幼之序,论年岁,这老大应该是我 了。」 阿南瞧瞧其余逍遥郎君及小玄,道:「不用问,我年岁当是比你们大些,这 老二便是我了。」 小玄爽快道:「那我就老四吧。」 逍遥郎君笑道:「既然你都肯做老四,那我吃点亏,做老三又何妨。」 「崔小玄?」杨奕这才开口,冷冷道:「果然是你么?转过身来让我瞧瞧, 免得弄错了人。」 (第五回)今非昔比 小玄默然,并未转身,只因不知如何面对几个师姐。 「喝酒喝酒!今儿饮个痛快,以贺我们四兄弟聚首!」李不笑道。 「来!」阿南也吆喝一声,欢叫道:「不醉不归!」 四人便又递转葫芦,你一嘴我一口地痛饮,似把站在一旁的杨奕当做了空气。 「我倒要瞧瞧你们如何福祸同担生死与共!」杨奕心中暗恼,一爪电般探出, 疾扣小玄肩膀,猛感腕际微微一麻,急忙撤招,定睛瞧去,见小玄手里捏着根筷 子,正缓缓收回去。 他心中一怔,并指为剑朝小玄背心刺去,眼见就要击中,突又赶忙收招,原 来小玄的筷尖早已在斜下等着,险些又要点到自己腕上。 杨奕又惊又怒,以指剑再度进击,这回留意对方招数,立时瞧得一清二楚, 对方总似预知自己的攻击路径及目标,一根筷子每次皆恰到好处的等在途中,所 攻均是自己必救之处,数招下来,不单他愈斗愈讶,就连旁观的玄教众人也都暗 暗惊奇。 最可恶是,对方的招法毫无花俏,且看似不快,然却预判奇准,总能在最好 的时机及最适当的地方截击,令他处处掣肘浑身难受。 黎山老母忽道:「如简似拙,则实高妙,不易呐。」 旁边的雪涵及李梦棠听见,不禁暗暗欢喜,皆讶小师弟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 里习得如此精妙的武技,又急盼他能摆脱杨奕的纠缠,快点逃走。 「是剑法。」宴明点点头,满面凝重,沉声道:「与这相似的剑法,我只见 一个人使过。」 朱晃却摇了下头,道:「真是奇了。」 「对啦,我们兄弟四人,该有个名号才是,日后天地行走,亦好教人知道。」 李不笑道。 「就叫四圣如何?」逍遥郎君傲然道。 因跟千翠山八圣重了,小玄摇摇头,正要说话,却听李不笑道:「天地多少 高人,这个圣字我们可不敢当!」 「那就四雄可好?」逍遥郎君又道。 「这个俺却不敢,自打下山,俺就没干过什么英雄好汉的大事!」阿南哂然 道。 「那……叫什么才好?」小玄道,四人苦思冥想,一个个煞是烦恼。 「适才那边有个小仙子说我们癫。」李不忽道,「我等既不敢称圣,亦不敢 称雄,不如……就叫四癫好了!」 水若不由一愕,俏靥晕红,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声音还给听去。 「好!」小玄即应。 「甚妙。」逍遥郎君笑道。 「四癫,俺喜欢,就要这个了!」阿南也道。 杨奕连攻数招,皆给一根筷子逼退,他愈斗愈是焦灼,心忖对方背对着自己, 自己可谓占尽便宜,居然还拿之不下,若是传将出去,只怕贻笑世人,暗疑道: 「我曾与那遗孽交过手,他与我相差不止一星半点,难道此人并非那遗孽?」 又见四人谈笑风生,几乎没拿正眼瞧他,倒是立在旁边的三个美人瞧着这边, 眼中嘴角隐有嘲意,忽听当中的白裳丽姬道:「怎么老有只苍蝇在边上乱窜,不 如我们把它赶了去,莫叫它扰了公子与兄弟喝酒之兴。」 「待会嘛,我就爱瞧少国师耍猴子,多有趣哟。」另一个紫发丽姬娇滴滴道。 杨奕素以天之骄子自居,几时遇过这等奇耻大辱,周身血液俱往上冲,胀得 满面殷赤。 千翠山四姝可是见过杨奕与小玄交手的,见状 皆大感惊奇,悄想莫非小玄有 什么奇遇,身手方能如此突飞猛进。 「给我转身!」杨奕暴喝,只闻「铮」的一声清鸣,却是拨出了腰间的清明 宝剑,刹那间清光满楼,耀得人人心中一凛。 此剑非同小可,于中剑器榜排第二十六名,远在崔采婷的入 梦之上,原为重元子随身多年的配剑,玄教中人,见此剑如见教尊,甚是敬畏。 就在此际,忽听李不笑道:「小朋友,我们兄弟在此喝酒,莫要动刀动剑, 免得伤人伤己。」话音未落,不知怎么就到了杨奕跟前,一手搭住他腕际,赫将 出鞘大半截的清明剑硬生生推回了剑鞘之中。 杨奕大惊,奋力拨剑,岂知搭在腕上的手重若万钧,任他如何挣抗也半分动 弹不得。 晏明与朱晃猛然立起,他们皆瞧出杨奕吃了暗亏,况且清明宝剑乃教中圣器, 不容亵渎,真气提时,瞬已掠到两人跟前,一持雷令,一执法尺,疾击李不。 李不松手后跃,兔起鹘落间人已回到座中,从阿南手里接过葫芦,悠然饮了 一口,笑道:「今儿是我们兄弟的好日子,不打架不打架。」 杨奕腕际一轻,愤而再次拨剑,孰知依然未能抽出,低头瞧去,赫见剑鞘出 口不知何时变了形状,死死地卡住了剑锷,登时脸都白了。 晏明与朱晃见他神色不对,齐朝他手上望来,不禁骇然。 小玄忽然起身,对同桌三人道:「诸位兄长慢酌,小弟先走一步。」 晏明与朱晃毕竟曾是他的长辈,着实不愿意同他们交手,况且照此下去,只 怕黎山老母也会出手,是以决意避开。 逍遥郎君雍容道:「只管去。」 小玄快步朝雪妃走去,雪妃已瞧出不对,即刻站起身来。 「且慢!」朱晃厉声喝,「阁下可是那孽狐后人?」 小玄忽一把揽住雪妃腰肢,飞步就朝游廊纵出。 朱晃眼中精芒一闪,口中吐了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