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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的尸体,空气里烧焦的味道。衍塘浑身颤抖,眼角的泪水早已经干了。衍塘甚至连帮他们收尸都做不到。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他狂奔出去,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他走在街道上,周边的景象在他眼中,就像是被薄雾笼罩一般,看不清楚。他魂不守舍的走了很久,最终回到了那个已经被烧得漆黑的衍家面前。他没进去。他知道,自己没有家了。八岁的衍塘。独自一人,踏上了去莫长山的路。因为他只知道莫长山,他那个一心修道的父亲,最向往的就是莫长山。所以他也想去看看。他从首富之家的独子,变成了街头的乞丐。他在街头被人欺辱,被人鄙夷,和其他乞丐挤在角落里。他生过病,差点死了。也曾经在暴雨中四处奔波,为了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见到了很多人,受了很多苦。他怀念过以前的生活。想到过那个将自己拥抱在怀里的女人,想到过院子里养着的那一条大白狗,也想到过自己偷偷翻出去,被踩塌的那个墙角。以往从来没有在意过的琐碎,却在某一刻疯狂的涌了上来。他恨过,痛苦过。可是当他在一个破庙里,看到漫天星辰的时候,却能毫无戒备的睡着。他哭过,绝望过。可他活下来了。活着,爬上了莫长山。他这一生很神奇。他活过两次。他信任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师尊,那个被他当成父亲一般的凌陕尊上。另一个,是他的师兄,曾经舍命救自己的霁长意。可是衍塘却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选择,是不是都是错误的。这一世,他信任霁长意,守着霁长意,想要保护霁长意。可是在某一刻,他突然间得知,原来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人,早就已经将利爪伸向了自己的心脏。整个世界,唯一能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的人,突然间不见了。他只能独自一人,面对一头猛兽。果真——万般皆苦。*霁长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衍塘了。少年没有来找他,他也再也没有踏进衍塘的院子。莫长山上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况才应该是正常的。只是这一段时间,衍塘和霁长意的关系似乎有所好转,如今突然间又变成了以前疏远的样子,倒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山巅之上,少年坐在树下,单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一个酒瓶,发丝披散下来,蜿蜒在地面,眼角带着一抹微红,眼睛很亮。树叶悠悠落在了他的衣角。轮椅的声音传来。“你最近倒是常常到我这里来。”年轻人青衣白面,玉冠流丝,推着轮椅到了衍塘身旁,神情无奈。衍塘眼眸微微一动,似有流光闪过,“师兄不欢迎?”“自然不是。”禾珏笑了,“你能过来,倒是让我这里多了些生气,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禾珏话音一转,“我倒是高兴了,师弟却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衍塘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了起来,抬眸看向禾珏,“禾珏师兄,你说一个人原本想要害你,可后来又救了你,应该怎么对他?”“嗯?”禾珏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倒是难倒我了,既要害我,却又救我,如果是我,是不会相信这人的。”衍塘抿了抿唇,“为何?”“即便他救了我,可他却也实实在在的害过我,至少,有过害我之心,这样的人,我无法信任,况且,谁又能知道,他救我是否出于真心?”禾珏面含微笑,语气舒缓,只是在陈述他的想法。衍塘沉默了下来。他知道,大多数人都会这样想。信任这种东西,一向脆弱。可那个人是霁长意。是风光霁月,风雪同行的霁长意。衍塘唇瓣动了动,面色有些迷茫,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霁长意那日说,他只是想要活着。霁长意说,他自私。霁长意和凌陕,才是一条路上的人。可衍塘不明白。霁长意明明想要活着,却在上一世为了自己死了。那这不是自相矛盾,脑子有病吗?似乎是瞧出了衍塘心头焦虑,禾珏动了动指尖,一只木制的小鸟落在了衍塘肩膀上。衍塘回过神来,那小鸟歪了歪头,露出了两颗黑珠子眼睛,竟然有些栩栩如生之感。衍塘将小鸟捧起来,看了看,“师兄手艺真好。”“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吧。”禾珏说道,“我这里做的东西,索性也没有多少人会看得上。”“那是他们没眼光。”衍塘笑了,“既然师兄这么说了,那我可就收下了。”“嗯。”禾珏点头,“若是还有喜欢的,师弟尽管开口。”衍塘看着禾珏温润的笑颜,心头的郁闷被安抚了不少,“好,师兄真好。”禾珏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过头。一个小童却走了上来,似乎是第一次到禾珏的院子里来,浑身都透露出拘谨,目光落在了衍塘身上,十分紧张,“衍塘师兄,尊上有事找您。”“师尊找我?”衍塘皱了皱眉,然后叹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小童得了回应,转身就走了。禾珏看到衍塘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失笑,“师弟似乎不想见师尊?”衍塘摇头晃脑,长吁短叹,“自然,师尊叫我,一定有事,自然不想去。”“那是师尊看重你。”禾珏说道,垂下眼眸,“像我这样的人……”“师兄很好!”衍塘打断了禾珏的话,一脸坚定地说道:“禾珏师兄不要妄自菲薄。”禾珏笑了,“嗯,多谢师弟。”衍塘又看了一眼禾珏,见对方脸色如常,这才捧着木制的小鸟下山了。衍塘是真心觉得禾珏这样就挺好。在这个莫长山上,被看重,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衍塘朝着凌陕尊上的院子走去,里面隐隐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衍塘没做多想,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凌陕看到衍塘,笑了,“来啦,正说到重要的地方,快过来吧。”衍塘的目光却从凌陕的身上微微一偏,落在了站在对面的男人身上。还是一身干净的让人恨不得往上泼墨水的白衣。许久没有见到的霁长意。还是这幅样子。衍塘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