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泥人张【9】

    “真的对不起！三水老师,实在是太抱歉了！”

    “没事，好了好了，真的没事。”

    电话对面茅小乐为自己不能赴约疯狂道歉,在卫洵哑然失笑,表示没事后,茅小乐还是愧疚道歉了好几遍，然后他期期艾艾，试探着约了其他时间。

    等到卫洵同意后，茅小乐快乐的像条狗子，再度道歉后高高兴兴挂了电话。

    之前卫洵和茅小乐约了今天的早饭,现在卫洵刚回来不久茅小乐电话就打过来了。却是为自己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不好意思地向卫洵疯狂道歉。

    “怎么样？你没事吧？！”

    郁和慧早担心着急的不行了,见卫洵还慢悠悠接电话，茅小乐还在那边嘚啵嘚，他恨不得自己把电话挂了。

    “受伤了吗？身体怎么样，精神状态怎么样？”

    郁和慧直接变了狐态,紧张围着卫洵转圈，到处嗅嗅。他实力没完全恢复，狐态的感知力比人态较强。有没有受伤,外伤内伤，甚至精神有没有出问题，郁和慧都能嗅到一些。

    “嗯？”

    转了几圈后,郁和慧露出明显诧异的神情。

    “你身上的深渊气息减轻了？”

    “嗯。”

    卫洵懒洋洋应了一句,他此刻放松极了，也惬意舒服极了,san值完全回满,卫洵现在就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让卫洵不洗澡就睡觉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卫洵打了个哈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往床上躺，而是先去浴室洗澡。

    脱下斗篷后卫洵再脱下湿透的衣服，驻地空间不大，没有专门的更衣室，浴室更小。都是男人，卫洵干脆就在床边脱的衣服。

    于是郁和慧清晰卫洵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像是雪地里的红梅，从颈后到尾椎，连脚腕处也有星星点点的红。尤其是肩背蝴蝶骨那块更是重灾区，深深浅浅，像是被什么东西粗暴缠绕shun吸过似的。

    卫洵皮肤苍白，更衬得红痕刺眼夺目。

    郁和慧：？

    ？！

    他整只狐狸都愣住了！

    滴答。

    就在郁和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本狐万分震惊的时候，郁和慧看到一滴略显粘稠的液体，顺着卫洵脊椎线滑落，最后滑过腰窝。

    它流淌过的地方，那些红痕都在飞速变浅，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悄无声息抹除卫洵身上的痕迹。

    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惊悚。

    “卫洵！”

    见卫洵进了浴室，小狐狸下意识往前一冲，正撞到浴室门上。

    砰！

    “这会有什么要紧事吗？”

    卫洵略显疲倦的声音透过淋浴水声传来：“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我要先洗个澡，身上太黏。”

    “没，没有特别要紧的。”

    郁和慧张了张口，又闭住，他转了几个圈，最后喃喃道：“没事，你先洗。”

    他得想想。

    听郁和慧说没事，卫洵就继续洗澡。他旅社驻地目前面积不大，而且大部分都是养蜂养虫的功能区，休息区至今只有四平米，还被床占了一半。

    因此这处淋浴地方很小，只够安一个淋浴喷头，卫洵无法泡澡。要说洗澡，其实还是回现实家里洗更舒服，但卫洵身上有点东西，却是得在旅社驻地处理好的。

    “啧，好多。”

    水流过身体，某些地方显得异常光滑，连水珠都无法留住。卫洵用手指刮过皮肤，便刮下来一层啫喱状的液块，是半透明的，黏在手指上温润透亮。

    没有将它冲走，卫洵掏出个密封容器，将这些液块全都放了进去。它们似乎不想离开卫洵的皮肤，依依不舍黏在上面，尤其是在后背这种地方，清理起来实在费劲。

    “麻烦。”

    卫洵清理的烦了，他干脆把左手背到身后，冷声道：“处理干净。”

    ‘呜……’

    恍惚间似有一声狼的咕哝响起，轻轻柔柔的，带着亲昵与讨好，但却有些磨磨蹭蹭，像是不想清理卫洵肩背上残存的液块似的。

    “果然是占有欲。”

    卫洵挑眉，当发现自己身上有这种湿淋淋的液体，尤其是它们大多都在触手曾经缠绕过的后背（翅膀），脖子和尾椎处时，卫洵第一时间怀疑是

    但卫洵记得那些触手留下的液体早被翅膀魔鳞吸收，来增强他的深渊契合性了。

    反倒是后来在安雪锋的深海心灵幻境内，唤醒虎鲸态的安雪锋时，它曾围绕卫洵转了好几圈，并且确认他状态般用鳍磨蹭，用头轻顶卫洵的身体，并且还尝试着将卫洵含在了嘴里。

    被重点关照过的地方，就是他的背部，身后等地。

    卫洵若有所思，抬手在面前的墙壁上画了个圈。旅社驻地购买后，一切基础设施齐全，平日可以收起，需要使用时随时都能出现。

    在卫洵画的圈内墙壁上，出现了一面圆形镜子，正好照到卫洵的喉咙处。

    卫洵这才看到自己喉结处仍残存着一抹殷红色，一滴漏网之鱼的液块黏在上面，不一会这红色就彻底消失了，喉咙处的皮肤又恢复正常肤色。

    卫洵：？

    卫洵目光微妙，沉吟道：“安雪锋的……占有欲？”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肩背上，腰后方，但凡被触手缠绕吸附过的地方，可能都留下来醒目的吸附红痕。偏偏这些地方大多都在身后，都在衣服遮蔽下，卫洵无法第一时间发现。

    而虎鲸暗搓搓给他涂上的这些透明粘液，就是能消除红痕的。

    “这可不像正经虎鲸。”

    卫洵啧道，果然，在他等了两三秒后，原本磨成故意拖延的狼不用催促，就听卫洵的话把那些粘液全都刮了下来，从卫洵全身上下刮下来的液块差不多装满了一个五百毫升的容器。

    这会卫洵才终于能好好冲澡

    “占有欲这方面，看来对兽态影响更深。”

    也对，之前冒险得到安雪锋的占有欲后，表现形式就是左手腕多了半圈兽牙印。卫洵也略微研究过，在有安雪锋在的场合，就像在藏北时，会有随身兽态一直跟在身边守护他，就像当时被错差喇嘛看到的‘雪豹护身灵’，‘白狼王护身灵’一样。

    但在安雪锋不在的场合，比如说现在，那种‘护身灵’就不会一直出现，只在卫洵与牙印沟通，有要求时，对方才会现身。

    卫洵之前几番确认过，它并没有正常的智慧，比野兽还要更原始，只依照‘独占欲’来行动，如保护卫洵，守护卫洵，防止其他东西进入卫洵身体等等。

    卫洵可以简单命令它，和它沟通，但当命令与‘独占欲’冲突时，对方可能会犹犹豫豫，不会立刻百分百执行。

    就像现在。

    在液块把卫洵身上的红痕全部抹去时，护身灵才积极执行卫洵的命令，把他身上的液块全部一扫而空了。

    “能消除留下的痕迹……或者说，能消除留下的影响？”

    卫洵冲着澡，拿起一瓶液体晃了晃。它在离开卫洵的皮肤，被装入容器里后呈现出一种纯粹漂亮的乳白色，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纹，黑白相间，有些像虎鲸的颜色。却是白多黑少。

    在容器内，它们同时共存，却互不相容，互不影响。

    “乳白色的是虎鲸留下的粘液，黑色的是留下的能量？”

    卫洵心头一动，他打开容器，挖出了一块乳白色粘液。然后他试探的，将这粘液涂向左手腕，那半圈荆棘纹路在的地方。

    但还没等卫洵手指落下，那往日隐于皮肤下的荆棘纹竟自发浮现出来，而且还半脱离了手腕！它向登山绳一样弯起一半，抵住卫洵的手指，坚决不让他接近。

    达咩！

    “嗯？真有反应。”

    卫洵来了兴致，又试探几番，确定了会引起荆棘纹身反应的最小量，才施施然收手。

    “竟然真是能消除影响的东西。”

    好东西啊！

    卫洵之前刚冒险得手的时候，还想过‘的爱意’与‘安雪锋的占有欲’会不会突然消失，能维持多久，能否多维持一段时间？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两样冒险成果还没消失，卫洵已经琢磨着该怎么让它们消失了。

    不是要立刻抹除它们，而是卫洵更习惯自己能有反制的手段。他想留着就留着，不想留着也能立刻把它们给搞消失才行。

    冒险就是这点不好，它没有绝对确定的效果，也无法撤除冒险成果。以至于现在卫洵很少对人冒险，就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

    既然乳白色的粘液能消除留下的影响，那源于的黑色能量，是否也能消除安雪锋的占有欲？

    卫洵暂时无法尝试，因为那些黑色细丝太少了，而且全都混杂着白色粘液中，无法单独提取。等他能单独提取后，卫洵会再试试。

    “卫洵。”

    等卫洵洗完澡出来，收起浴室后，他正看到郁和慧坐在床边，郑重的，认真的望向他，仿佛要跟他商量什么人生大事。

    “你深渊气息变淡，是安队帮你减轻了一些负面状态吧。”

    “对。”

    卫洵坐到床上，用浴巾擦着头发，他不习惯用电吹风。他和郁和慧坐的很近，郁和慧下意识瞥了一眼卫洵的喉咙，没再看到红痕，但郁和慧复杂的心情却无法缓解。

    郁和慧斟酌片刻，然后问道：“安队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了？”

    卫洵挑眉：“你想说什么？”

    “我要和你说导游跟旅队长联结这种事。”

    郁和慧严肃起来，其实他之前有很多事想和卫洵说，但他暂时都放下了。

    因为联结这种事，对导游而言异常重要。

    “你应该知道，旅社其实是鼓励‘孤寡导游’回归旅队，鼓励导游成为旅队专属的领队导游。”

    “你现在的san值，应该回满了吧。”

    “对。”

    卫洵坦然道。这方面的知识，他了解到的只是一些书面上的，但更深层的肯定不如郁和慧知道的多。

    他也想听听郁和慧要说什么。

    “安雪锋是一名旅队长，他非常强大。如果你与他联结，不管是在旅程外，还是旅程内，只要在他身边，你随时都能回满san值。”

    郁和慧道：“其他旅队也是如此，只不过看联结旅客强弱，强的回san就快，弱的就稍微慢一些，但也能完全回满san值。”

    “和那些昂贵的回san道具，稀有的回san物品相比，这种方式更快捷更廉价。”

    “而旅客在旅程中也会遇到诸多不可名状的危险。虽然他们没有san值这一属性，但他们同样会受到严重的影响，越是强大的旅客，受影响越重。像是安队，他的情况其实非常糟糕。”

    “嗯。”

    郁和慧时刻观察着卫洵的表情，见他平静应声，并没有对‘安队情况很糟’这种事有任何惊诧，心中微沉。

    果然，濒临失控的带走卫洵，极有可能是强迫卫洵帮忙纾解。而且在安雪锋出手后，卫洵没有立刻回来，反而失踪了更长的时间……

    “但是导游加入旅队，和旅客联结后，就能解决旅客的负面状态，消除那些影响。所以按理来说，导游和旅客是互惠互利，是共存的。”

    旅客最能挣积分，能供养导游。导游带队，发掘各种旅程主线，为队内旅客谋取最大利益，规避伤害。哪怕遇到极度危险，归零掉san异化，也因为队内有联结在，导游不会有后顾之忧。

    但事实上，很少导游会跟旅队，绝大多数导游都选择加入大导创立的联盟。而绝大部分旅队也没有对等的导游。

    不仅是因为导游与旅客间的矛盾，这其中有更深层的原因。

    “联结这种东西，可以分为浅度，中度和深度。”

    郁和慧饶有深意道：“一旦导游和某个旅客联结，随着互相纾解，抚慰次数增加，对对方心灵幻境影响越深，联结的程度也自然而然会加深。”

    说到这，郁和慧顿了顿，见卫洵仍没有提问，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

    完了，卫洵连心灵幻境都知道了，这肯定是安雪锋和他讲的。

    以安队的性格他绝不会主动讲这些。如果他和卫洵说了，那就是某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一定是情况极为糟糕，濒临崩溃，在极需要导游的安抚，才会下意识谈论起这些话题。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那么卫洵极有可能被安雪锋拐入进心灵幻境中了。

    糟糕，郁和慧都不知道该更担心卫洵，还是更担心安雪锋了。但看卫洵现在没事，而之前茅小乐打电话的语气，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他压下心中担忧，语速飞快：

    “当联结到最深时，导游就相当于和这个旅队绑定了。”

    郁和慧眉心紧锁：“这样一来，导游会自发对这个旅队充满责任心，而且会受到旅队中旅客的影响。尤其是强大的旅客，更能影响导游，这对绝大部分导游而言，是无法忍受，并极度危险的，因为导游也将会有保护旅队的义务。”

    被选进旅社的导游，都是濒死之人，是要去拼命挣命的。在天然的筛选中，那些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导游活了下来，那些‘好人’导游却死了很多。有时候不是好人不强，而是坏人更狠，更会保护自己。

    这些导游不愿加入旅队，如果加弱队的话，旅客实力太弱，抚慰回san效果太差，而且还得保护他们，相当于带上一堆的拖油瓶。

    如果加入强队的话，旅客实力太强，就会反影响导游。

    “联结，抚慰，释放压力，其实是会让人感到愉悦的。联结旅客实力越强，释放的越快，导游得到的快·感就会越强，甚至会上瘾。”

    的确。

    卫洵若有所思点头，之前安雪锋给他释放痛觉时，卫洵的的确确上瘾了。

    正常人对剧烈痛苦都会本能回避，退缩，但卫洵却是强烈追求，甚至主动拥抱。看来这也许不只是对痛苦的追求，还有释放过快导致强烈快·感。

    看卫洵点头，郁和慧心更凉了。

    完蛋，卫洵的思想不会已经变成了安雪锋的模样了吧！

    他想说的是，如果导游与旅客实力差距过大，不仅抚慰会让导游上瘾，而且联结者将能以自己的意志影响导游，哪怕联结者让导游为了旅队去死，去归零，去掉san，导游也会去做。

    这甚至不是控制，而是导游会认为是‘自已愿意牺牲，自己愿意保护旅队’的。

    这种影响非常可怕。

    郁和慧担心的，就是卫洵与安雪锋之间实力差距过大，联结后他会受到安雪锋的严重影响，这种影响甚至能蔓延到整个归途旅队。

    即使安雪锋并非有意的，但因为他实力过强，只要真有了联结，哪怕只是浅层的，卫洵都极有可能受到他的影响。

    安雪锋内心信念是保护，是责任。保护归途，保护重要的同伴和朋友，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而卫洵下个旅程偏偏有归途和夕阳旅团的人混进去！

    那可是极度危险的旅程啊，如果卫洵真被影响到有了‘保护’归途的想法，那他极有可能在危险来保护脑发作，突然冲出去挡在那些人的面前，就像安雪锋惯会做的那样！

    但问题是，卫洵在极度危险团里才是真的危险啊。那些危险旅客们能扛下来，但他不一定能扛下来。郁和慧只要稍微想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卫洵问道：“怎样算浅层联结？”

    郁和慧还保有最后一点希望：“按理说导游和旅客互进入过对方的心灵幻境，就算是有初步接触了。当他们都对对方进行过一次抚慰纾解，才算是真正的浅层联结。”

    也对，卫洵和安雪锋实力相差过多，也就说明安雪锋抚慰他很简单，但卫洵给安雪锋做纾解很难。

    哪怕他被安雪锋拐入心灵幻境里，应该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毕竟安雪锋太强，他的心灵问题绝对隐藏很深，卫洵连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那我们应该算是初步联结了。”

    卫洵若有所思：“但我并没有什么想要保护归途，保护安雪锋，对安雪锋负责的念头。”

    他刚才还在浴室里试探能不能消除的爱意呢，所以卫洵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和郁和慧说的不一样。

    “什么？！”

    郁和慧却是大惊失色，不敢置信：“你，你对安雪锋做纾解了？！”

    “百晓生，队长现在情况怎么样，他真的好些了吗？”

    百晓生一从休息室出来就对上好几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归途所有人都挤在门口，眼巴巴望着他，像是等在手术室前的病人家属们。

    “好多了。”

    百晓生推了推眼镜，用数据说话：“同比之前，安雪锋的负面状态减轻了百分之五点七。计算上他使用两样北纬三十度信物，与合体，镇压封印裂缝的叠加影响，安队的负面状态总共应一次减轻了百分之十三点二五。”

    “我就知道！我就说队长没事，他的情况一定是好转不是恶化了！”

    茅小乐激动高兴道：“我都不是很想杀人了！”

    “傻小乐，正因为你不是很想杀人，大家才更担心啊。”

    鹿书橙拍了下茅小乐的脑袋。

    “确实，队长如果要陷入沉睡的话……他会提前这样做。”

    汪玉树难得严肃道。

    安雪锋情况很糟糕，他不仅承受着自己的精神污染，负面影响等问题。作为旅队长，他还承载了一部分归途众人的问题。

    正是因为安雪锋如此做，归途众人才能保持大致的正常，那些负面影响只是以一些‘怪癖’的形势表现。

    一旦安雪锋濒临崩溃，无法承受陷入沉睡，汪玉树等人担心的，是他会在沉睡前将归途众人绝大部分的负面影响全揽过去，从而让归途在他沉睡后，仍能保持完整的战斗力。

    但如果他真这样做，那说明安雪锋的情况绝对异常糟糕，他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醒来。

    甚至他极有可能不会醒来了。

    所以大家在发现自己情况有所好转后，才会那么担心。

    “但现在来看，情况好起来了。”

    鹿书橙安心笑道。也就是说，他们状态转好，是因为安雪锋情况好转，而不是一些糟糕的原因。

    作为一个没有导游的旅队，旅队长安雪锋的状态，在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到归途队员。

    “安队和哪位导游联结了？”

    万向春冷静问道：“是追梦人吗？”

    “不可能，泥人张还活着，追梦人不可能和咱们队长联结的。”

    王澎湃也放下心来，乐呵呵笑道：“除非泥人张和追梦人准备并入归途，那咱们肯定是大力支持欢迎的。我这副队长不做了，当场就退位让贤！”

    “嘿，那倒是好，以后咱们队就不缺傀儡用了。”

    茅小乐兴致勃勃加入讨论，甚至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正好还能给卫老师整一个！卫老师喜欢冒险，没有傀儡的话实在是很危险。”

    “哎，没想到追梦人真能和咱们队长联结，我还以为咱们队要没导游直到旅社毁灭了。啧，要是早点就好了，那样一来说不定我也能通过审核。”

    茅小乐遗憾道：“越阶极度危险旅程啊，双导游和监护者，这么热闹的事，我不能参加可真是太可惜。而且这明显是中式灵异恐怖啊，这玩意我最在行。橙姐倒时可别一打起架来就打上头，什么都忘了，结果打完架一看，嘿，丙二五零死了！”

    “少来！茅小乐，要不要打赌，如果我把丙二五零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带回来，你就输了。你得给我搞十份顶级食材！”

    “笑死，谁跟你赌丙二五零死了，我偏偏也赌他活。”

    茅小乐振振有词，两人开始拌嘴，整个归途都萦绕着快活的气氛。知道安雪锋有恢复的可能，大家是真的高兴。

    百晓生将一切看在眼中，他从冰柜拿了几瓶酒，然后又回到休息室。

    “茅小乐和鹿书橙已经初步受到影响了。”

    一进休息室，就仿佛进入了警察局的办公室。以黑白二色为主，简洁明了，充满了公正严肃的气氛。寻常人一进来恐怕会紧张不已，手足无措，但对安雪锋和百飞白而言，这是他们最熟悉，最能放松的环境。

    安雪锋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着一杯咖啡。旁边的烟灰缸里盛满了烟头，在百晓生进来时，他刚重新点了一根烟，眼神黑沉，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重大的决定。

    “他们两个最纯粹，受到影响也会越深。”

    百晓生边说话，边开始调酒。他拿出一个特殊的高脚杯，将酒液依次导入进去。奇异的是各种颜色的酒在高脚杯内混合过后，却变成了纯粹的白色。

    “我需要再次确认你心灵幻境的状态。”

    百晓生将这杯酒推向了安雪锋。安雪锋略微停顿，然后他握住了酒杯。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当他握住酒杯后，酒杯内白色的酒液竟然开始分层，而且还变换了颜色。往下八层都是深深浅浅，却泾渭分明的灰，唯有最上面一层，在浅灰色中，浮动着一抹淡蓝。

    “你确实被抚慰了。”

    百晓生用特殊的手段将那抹淡蓝酒液提取出来，重新放到一水晶小杯里，推给安雪锋。

    “这说明你们之间建立了浅层的联结。”

    “是我失误。”

    安雪锋喝下那一小杯酒，掐灭了烟，沉声道：“是我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在知道他极有可能持有玛瑞亚蝴蝶碎片的情况下，仍进入他的心灵幻境，对他进行释放与抚慰——”

    “安队。”

    很罕见的，百晓生打断了安雪锋的话，他嘴角微弯，竟然是在微笑：“这里不是让你开大会做检讨的，不用这么严肃。终于有能抚慰你的导游，大家都很高兴。”

    “你准备郑重邀请他加入归途，成为我们唯一的导游吗？”

    “不。”

    安雪锋却是摇了摇头，他又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而是夹在指间。往日的暴躁不见，他显得异常冷静沉稳：“不，我不打算邀请他进入归途。归途也不……”

    “明白了，确实，如果他现在成为归途的导游，绝对会受到多方针对，甚至有来自主事人一方的危险。”

    百晓生再次打断安雪锋的话，他抽出一沓羊皮纸：“我们在明，他在暗，这样安全系数更高。这是我列出的几个方案。茅小乐他们认为是追梦人和你联结，正好追梦人在这次事情上欠了你几个人情，也能拜托他帮忙打掩护。”

    “但万向春和汪玉树也许会意识到丙二五零的存在，他也需要更多暗中的支持与保护，我会在适当的时候……”

    “飞白。”

    安雪锋打断了百晓生的话，略显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雪锋用不容置疑的严肃语气道：“归途不会有导游，我也不能联结导游。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

    百晓生仍旧冷静：“你现在是不完整的人，如果你联结导游。那么在你和彻底合体之前，你将很难影响到导游，而导游会严重影响到你，甚至影响到整个归途。”

    旅客会自发保护队里的导游，这更像是一种本能。

    “旅队亡，导游亡。同样，导游死，旅队死。”

    百晓生道：“你与丙二五零联结，相当于他与整个归途联结。一旦他死亡，将是归途的末日。”

    “没错。”

    安雪锋冷静道：“我不会拿归途做赌注。”

    导游会与旅队中最强的人联结，通常是旅队长。联结后导游能安抚整个旅队。当旅队长死亡后，联结会自动到旅队中第二强的人物身上，依次推移。当旅队中最后一名旅客死去，导游才会跟着死。

    然而一旦这个队里的导游死了，那旅队中的其他旅客也会逐渐精神崩溃，走向灭亡。

    有时候相对于旅队长而言，导游才更像是旅队内的精神领袖。

    所以各大旅队很少有明面上的导游，哪怕真有，那也大都是藏着掖着，省的被人针对。

    而安雪锋的情况更糟糕，明明身为最强旅客，他却无法影响到导游，但他和整个归途，却会受到导游的影响。

    像茅小乐和鹿书橙，原本他们对丙二五零并没有太多想法，哪怕是潜入旅程也是见机行事。如果真有危险，丙二五零死了，那他们会和其他旅客一起，抢夺北纬三十度旅程的信物。

    这才是那么多大旅客压制实力，拼命往极度危险团里挤的原因。

    丙二五零活着或者死了，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抢到北纬三十度旅程的信物就好，因为北纬三十度意味着玛瑞亚蝴蝶碎片，只有它才能治安雪锋的病。

    但刚才，茅小乐和鹿书橙话语间不经意透露出的思想，却已经是将丙二五零‘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带回来了。

    如果真遇到生命危险，他们绝对会豁出命去保护丙二五零，这更像是某种本能。

    “我不会拿归途做赌注。”

    安雪锋平静道：“我许诺过，会帮忙解决他的痛苦和负面情绪问题，在解决过后，我会斩断和他之间的浅层联结——”

    “队长，有时候你可以自私一点，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五的可能，是唯一能与你联结，能抚慰你的导游。”

    百晓生道：“这不是自私，也是大家共同的愿望。只要他真的能抚慰你，纾解你的痛苦，那我们愿意承担所有的风险，就像你主动承担我们的负面状态一样。”

    “我们是同一个旅队。”

    见安雪锋沉默，百晓生继续道：“说的不好听一点，如果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活着。”

    “你们会活下去。”

    安雪锋皱眉，打断了他的话：“哪怕我这次真的沉眠，我也会……”

    “如果大家发现你极有可能沉睡不醒，那他们会为了唤醒你，一个接一个自杀。”

    百晓生道：“包括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坚强，归途是因为你，所以现在仍旧存在。如果你没了，所有人都会发疯，他们压抑太久了。”

    “飞白，很少听你这么说话了。”

    安雪锋反而笑了，感叹道：“倒是让我想起过去……”

    “我们还有更多未来，何必留恋过去。”

    百晓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说不好听的，如果丙二五零真成为了我们的导游，说不定我们反而会更安全。至少哪怕你死了，队里有导游，我们也不会发疯。”

    “激将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安雪锋也不生气，只是哑然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丙二五零他……”

    “他怎么了？他太弱？他处境危险？他和嬉命人有关？”

    百晓生一连串反问，语气却越发冷静：“不是激将，队长，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我赌丙二五零这次极度危险旅程，哪怕没有我们太多帮助，他也会活下来，而且实力会飞速增长。他拥有比你更多的蝴蝶碎片，这种人受到旅社眷顾，绝不会轻易死去，甚至可能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哎，你这人，怎么跟我打起赌来了。队内严禁赌博，你忘了？”

    安雪锋叹了口气，他双手交叠，搭在鼻端，难得流露出些许真正的情绪。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清楚目前自己的状态。其他人我也都了解，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搏。”

    “但问题是，人家不一定愿意跟我联结，当我的导游啊。”

    安雪锋有些絮叨：“这次联结，说实话，咳，那什么，我有些失控，做的太过分了，应该没给他带去什么好的体验。”

    “而且我认为他也许更想做一条独狼，发展自己的事业，不太愿意和一个已经成型的大旅队绑在一起。”

    安雪锋眉心微蹙，有点苦恼：

    “唉，我没有故意窥视他想法的意思，就是联结后，咳，你知道我状态不好，本能会想要更加贴近。如果继续维持浅层联结，我势必会很频繁的打扰他，拉他进心灵幻境。这种过于频繁的接触会让他吃不消的。”

    “第一，你无法影响到他。”

    百晓生听完后道：“队长，以你现在的情况，哪怕你们之间的联结到了深层，你的意志也不会影响到他。他不用对我们负责，也不用跟旅队绑定，不管是发展事业还是做独狼，他的任何思想都不会受你的影响。”

    “至于我们保护他，支持他，他死了我们跟着一起死这种事，也是我们的决定，是我们的事情。他不会知道，也不必有任何负担，这是相当于是单方面的联结，哪怕归途覆灭了，他也不会有事。”

    “只要他活着，你总会有希望好起来的。”

    “你们……”

    安雪锋无言以对，神情有些动容。

    百晓生面无表情：“至于频繁拉他进心灵幻境，让他吃不消，还有因为失控，没能给他带来好体验这种事。”

    “队长，你意志力这么强，自己克制一下，忍耐一下，再自己磨练一下技术，应该没问题吧。”

    “你这，啧。”

    安雪锋听他这么说，动容变为了哭笑不得。然后他严肃起来：“这件事，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确实要好好想想。”

    知道安雪锋这么说，是真听进去了，百晓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转言道：“队长，我认为你应该对他道歉。毕竟将他拉入心灵幻境这种事，还有让他进入你心灵幻境这种事，对他而言其实都异常危险。而且他并没有同意，是你强拉的，对不对？”

    “前者是，后者……好吧，虽说不完全是，但我确实也有那样的想法。”

    安雪锋干脆认了。

    “因此我建议，你应该去请求他的原谅，并且请求他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安雪锋古怪望了他一眼，啧了一声：“行了，我心里有数。”

    他站起身来，喃喃道：“追梦人那家伙，撑了这么多年也不行了吧，泥人张被救出来他都不能第一时间去看……啧，我去看看他。”

    说罢，安雪锋的身影消失在了休息室中。

    “卫洵，追梦人发过消息来了，他想和你谈一谈。”

    郁和慧的声音在卫洵脑海中响起，深渊节点里通讯设备无法使用，卫洵手机放在了外面。此刻是郁和慧接到了消息，前来联系他。

    ‘好，我知道了’

    卫洵应道，再看向面前的人，沉吟道：“追梦人来找你了，看来是他应该把问题解决了。”

    “这么说来，你们之间已经是深度联结了，我马上就要出去，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卫洵虚心谨慎求证道：“深度联结比浅度联结……会更shuangma？”

    泥人张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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