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 第70节
五子棋规则简单，往日里兄弟俩打发时间的时候没少下，胜负差不多在伯仲之间，可是今天因为钱有德有点心不在焉的，钱有福几乎是一面倒的胜利。 下了差不多十多盘，钱有福一边捡棋子往棋盘上放，一边这才开口道，“哥，你现在是不是有些焦虑？” “你看出来了？”钱有德放棋子的动作一顿，而后肩膀一送笑着道，“确实有点，心思有点静不下来。” “压力太大？担心中不了？” 钱有德点头。 “中不了就中不了呗，下次再考不就行了，你今年才十六有啥压力？”又不是高考，一次定终身。说完，钱有福有些迟疑的问道，“陆家那边给你压力了？” “那倒没有。”钱有德摇头，陆家那边并没有对他提任何要求，陆氏也从没有对他要求过什么，是他自己，“都说温柔乡英雄冢，我是怕这次考不中，自己以后没了那份心劲。” 钱有福:“……咋会？嫂子不是应该给你更大的动力吗？” 虽然钱有福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也没结过婚，但是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有一天他娶了媳妇，他一定会为了让媳妇过上更好的生活，更加努力的。媳妇不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反而会是动力。 再说，以他哥那恨不能把整个钱家都担在肩上的性子，“哥你真的觉得，你会那什么乡那什么冢吗？”钱有福轻笑。“嫂子都进门几个月了，我也没见你学习上松懈退步啊。”要是真的那什么温柔乡英雄冢，嫂子刚进门这几个月，小两口新婚燕尔不才是最可能温柔乡英雄冢的时候吗？ 钱有德一愣，猛地抬头看向钱有福，好像有点道理？“这么说来，我其实不用那么着急？” “完全不用。”钱有福肯定点头。“而且哥你知道自大周立国至今十二年，我们淮安府最年轻的举人是多大吗？” “多大？”这个钱有德还真没怎么关注过。 “十九”钱有福伸出两只手，比出十九的手势，“而且他是唯一一个未及弱冠就中举的，其他的年纪全都在二十五岁开外。”所以他哥是真心不用这么着急，也不用有那么大压力。 他哥今年去考乡试，考上那就是赚了，考不上才是正常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轻松多了。”钱有德笑着呼出一口气。 手上的落子终于认真了几分，没多久就五子连成一线赢了钱有福。 “刚刚做什么了？这么高兴？” 兄弟俩下完棋，从书房出来吃晚饭，脸上都带着笑，家里陆氏、周氏等人见了，心里也跟着松快不少。 天知道，随着乡试越来越近，钱有德压力越来越大，家里最近的氛围有多压抑。 现在钱有德终于笑了，饭桌上的气氛都好了不少。 “明天就是乞巧节了，阿德明天你陪你媳妇去街上走走。”虽说考试重要，可也不能因为考试就忽略了媳妇。 钱有德转头看了眼陆氏，笑着点头，“奶，娘，你们明天要不要也出去走走？”今年是他们来府城的第一年，出去转转也挺好 的。 “我们你不用管，你就管好你媳妇就行。你爹你爷回了青山镇不是还有你三叔吗？到时候他会安排的。” “对对对，有我呢。”旁边的钱长鑫被他媳妇吴氏用胳膊杵了一下，连忙咽下嘴里的菜接口。 钱有德点头。翌日，果然放下书本带着陆氏出去好好玩了半天。 钱有福也被巧儿、秀儿他们拉到街上凑了个热闹。 什么糖葫芦，烤串，红豆沙，钱有福挨个吃了个遍，面具，面人，猴戏，杂耍，猜灯谜，包括一些青山镇上没有的，钱有福也都看了玩了个遍。 玩完回来，玩的很过瘾且大受震撼的钱有福还即兴写了首《乞巧》诗。 周元、冯重得知这事，有心想拜读一下钱有福的大作，被钱有福给拒绝了。 拒绝完才知道这两个家伙七夕那天其实也带着家人出去玩了，而且也写了诗。只是不知道是他们去的地方不一样，还是七夕那天街上人实在太多了，他竟然一个都没遇到。 “可惜可惜。”冯重摇着他那把破扇子，装模作样摇头。 钱有福、周元都懒得搭理他。 冯重见此也不恼，摇着扇子凑上来，问钱有福什么时候动身去金陵。 “过两天就走。” 乡试的日子其实还有好些日子，但是担心回头过去路上再出什么事情，也怕去的晚了到那边不好找住的地方，钱有德跟张霖还有几个要一起走的商量了一下定了七月初十动身。 “你真就打算去陪考？不自己也下场试试嘛？” “不打算”钱有福摇头，他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虽然他现在的水平比之前刚进府学那会儿进益了很多，但是距离考乡试还差的远呢。今年去考，也就多遭一次罪。 “我就佩服阿福你的理智。”冯重朝钱有福竖大拇指。 “也不算理智吧，就是比较有自知之明觉得去考也考不上而已。”干脆就不去陪跑了。“你们呢？准备去考吗？”钱有福之前就问过周元、冯重一次，只是那会儿两人都还有些犹豫，不确定会不会去考。 “去吧。去试试，三年才考一回，错过这一回，又得等三年，总觉得有点不甘心。不过我感觉我能中的机会不大。” 钱有福诧异的看向冯重，这人给他的印象一直挺自信的，没想到也有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 “那要不要一起走，我哥他们租的那条船应该还有空位置。”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特意租的是一条大船。 冯重摇头，“我跟周元打算晚几天再出发。你们到了那边准备住哪儿？等我们到了，去找你们。” 这个钱有福也说不好，毕竟谁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们去的早，还要在那边等到出榜，会住挺长一段时间，从省钱的角度考虑，直接租院子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租院子啊。”那估计不好找。 “到时候看吧，就算到时候住的地方不在一处，去考院的时候总能碰的上的。” 第104章 钱有福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没多想, 等跟他哥上了船，听他哥跟张霖还有另外几位师兄说话，说今年参加乡试的人有三千多, 想起之前说的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考院虽然就那一个, 可有三千多人考试, 就算他们同时出现在考院附近，到时候人山人海的，恐怕碰到的可能性也不大。钱有福摇头。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钱有福他们一路顺利到达金陵，在考院附近租了一个小院住下来, 足足过了七八日，期间他哥跟张霖哥在院子里念书的时候, 钱有福还带着罗镖师出门去好生逛了逛金陵城，也没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就更不用说冯重、周元他们几个了。 眨眼，一周时间转瞬即过, 明天乡试就要正式进场开考了。几人一起吃完晚饭, 钱有福跟着他哥进了他哥的房间，斜靠在旁边架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笑着问他哥, “哥，你还紧张焦虑吗？” 钱有德点头，“还是有点紧张, 不过不是之前焦虑的那种紧张, 是想到明天就要考乡试了，有点兴奋的那种紧张。” 他就知道, 钱有福转头瞄了眼架子上的棋盘，转头询问他哥，“下几盘？” “好”正好他也看不进去书。 钱有德上前几步从架子上取下棋盘，跟钱有福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开始下五子棋。 一边下，偶尔兄弟俩还会随口说点别的，比如今年家里金银花、薄荷、大青叶丰收，他们爹又在边上开了几亩地，去年种的十几亩何首乌现在长的特别好什么的。 还有钱有福大姨周桂香一家的消息。“大姨父得了东家赏识，大姨一家再过些日子也要到府城来了。” “家远表哥他们也都来吗？” 钱有福上学读书之后，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少了，很快刘家远他们也陆续上学，表兄弟几个之间接触的就少了，关系也没小时候那么亲密了。这几年除了过年过节，钱有福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刘家远他们。 钱有德点头，眼睛依然盯着棋盘，“不过应该不会继续念书了”大姨父跟着的那个东家是个厉害的，大姨父到时候估计会把两个儿子带在身边培养。 “也挺好的。这世上路多着呢，也不就是读书这一条路，这条路走不通换一条路走就是了，总有能走通的。” “‘这条路走不通，换一条路’？你嘴里总是能说出新道道来，这话也是说给我听的吧？”钱有德抬头笑着看向钱有福。 钱有福不置可否，只一扬眉道，“难道我说错了？” “没错。好了，我赢了”，钱有德落下最后一子笑着撵人，“不下了，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我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睡得着了？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睡？” “不用，你赶紧睡去吧。” 钱有德把人撵走，嘴里咂摸着钱有福刚刚说的话，躺到床上，闭上眼，不多时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翌日，钱有福卯时就醒了，跟他哥又把需要带的考篮之类的又看了两遍，确保所有东西都带齐了，没有什么落下，一行人才出发往考院去。 出门的时候，天边刚巧透出今天的第一缕阳光。 “好兆头，今天一定事事顺利、万事大吉……” 张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化身大师，愣是把普通的天象说的天花乱坠，钱有福要不是听多了张霖掰扯，他都要信了。 “到了，注意点。”钱有福他们花大价钱请来的罗镖师跟着他们一起出门。一路上一直默默注意些周围的动静。看到有人故意往其他人的考篮里扔纸条，忙第一时间就悄声告诉了钱有福三人。 三人闻言也顾不上好不好看了，吓的立时就把考篮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眼睛也不敢有一刻松懈。 很快，钱有福就也发现了那些躲在暗处的小老鼠们的小动作。 直接嚷嚷出来太危险了，但是要钱有福就这么看着这里这么多人被他们坑，钱有福也不愿意，想了想，钱有福决定利用自己年纪小来搞点事情。 想做就做，眼看着考院就在眼前了，钱有福突然大步上前，故意从钱有德手里抢过了他的考篮大声道，“哥，我想起来了，来之前，府学的夫子说，你们进考院考试的时候，可能会有人在考院外面使坏，往你们的考篮里扔东西，让人误以为你们想作弊，让我先来给你检查一下。” “什么？”钱有德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在发现钱有福话音还没落，旁边人也都学着钱有福的样子，开始检查自己的考篮后，钱有德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弟想要做什么，对他弟的脑瓜子灵活很是佩服。 但是他弟这么做，恐怕会得罪那些在幕后策划这件事的人。 “待会我进去后，阿福你就赶紧跟罗镖 师回去，这两天都别出来。” 钱有福也知道事情轻重，听到耳边不时传来的‘竟然真有，艹’的咒骂声，注意到那些隐在暗处的小老鼠们看过来的若有似无的愤恨目光，重重点头。 “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肯定不出门，有罗镖师在呢，我的弹弓石子也都在挎包里带着，你就放心考试吧，我不会有事的。” 钱有德点头，前面已经排到他们了，虽然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放心，钱有德还是一步一回头的被张霖拉进去了。 “钱小公子我们也回吧。”目送钱有德进去，出于安全起见，罗镖师决定拉着钱有福闪人。 钱有福踮起脚尖，又看了看里面，确定他哥已经进去了，点头，跟着罗镖师，两人飞速逃离了考院。 “人跑了，怎么办？” 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都叫他们办砸了。 之前偷偷往人考篮里扔纸条的几人凑到一起看着钱有福二人离开的方向嘀嘀咕咕。 “要不要跟上去？” “先去个人弄清楚那孩子的身份，住哪儿，先别动手。” “就这么放了他们？” “放了？”酷似领头的人邪恶的勾勾唇，你们觉得以上头大人们一贯的做事风格，他们坏了大人们的事，还能得好？ 那必然不能。 钱有福他们在发现有人盯梢他们回了小院之后，就也知道了这些人不是善茬。 因此到了晚上的时候，钱有福不仅在门前防火的两口大水缸里装满了水，调试了弹弓的松紧让罗镖师帮他找来了足够的石子，买来铃铛围着小院一圈做了人一碰到就会响的警示铃，还跟罗镖师两人商量了一下，两人住到了一间屋里，还安排了守夜，钱有福守前半夜，罗镖师守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