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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机械[无限] 第48节

    两人十分安静。元欲雪的寝室在二楼,方斯文倒霉一些,要上六楼。所以在二楼的岔路口,他便对元欲雪做了个手势,示意从这分开。

    元欲雪微一点头。

    寝室的走廊本就狭窄而长,楼道口还有点外面月色透过来的光,可是往前走,就全然是越走越暗了。甚至元欲雪刚踏出两步,就听到原本还寂静的走廊间突然传来一阵哼唱声。

    接着是沾满水的拖把“啪”地一声打在地面,提起时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滴砸落的摩擦声,那哼唱声也变得更加空灵了。

    越来越近。

    当那拖把已经快伸到元欲雪脚下的时候,元欲雪将假条展开,蹲下身,放到了……“拖把”面前,给它看了一眼。

    元欲雪的视力在黑夜当中不受阻碍,当然能很清楚地看到面前清洁工的肩膀上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根短而粗大的脖子,却没有头颅。

    它的脑袋这时候正插在拖把杆上面,在地面上快乐的摩擦着。

    怪不得宿管提醒,记得要让清洁工“看到”。按照正常展开假条、递给人看的高度而言,恐怕这位半夜没事把脑袋摘下来的清洁工,还真的看不见。

    好在元欲雪很体量它,半蹲下身,假条悬空的高度正好对上了它的眼睛,简直是躲都躲不开。

    清洁工:“……”

    它简直是诧异了。

    走廊上的能见度实在很低,估计它靠近了,这些学生们才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而且还没有头。

    胆小一点的学生,说不定会直接吓得尖叫出来。当然违反了校规,能被它快乐地做成新拖把。

    而胆大一点的学生,一时间恐怕也很难反应过来它的头在哪里,将假条递给它“看见”。它当然也能把对方当成夜不归宿的坏学生处理掉——是对方太呆了,有假条不用,怎么能怪它呢?等它发现的时候,这不是来不及了么。

    清洁工还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直生生把假条怼到它眼前,躲都来不及躲的情况。这学生还表现的还十分平常,好像这步骤没什么诡异的地方,拿给插在拖把上的头颅看假条也很正常。

    当然,不管它有多不情愿,这时候也只能不甘心地从拖把杆上把脑袋拔出来,抱怨地说着:“你们这群坏学生。我好不容易脱干净的地,又被你们踩脏了!”

    元欲雪当然是没理他的,收起假条,绕过清洁工,便打开了宿舍门进去。

    清洁工还垂涎地伸出脑袋,透过那条门缝悄悄窥看里面的人类,不知怎么被一道鬼气拂过,双眼瞪时流出血来。

    “啊——!!”

    它痛苦地捂住了眼睛,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凄厉地惨叫着逃走,十分恐惧。

    那间寝室里面,有更加恐怖的鬼物!

    它闻到了凶戾涌动的鬼气。

    即便是鬼,也是会怕更凶悍的恶鬼的。

    它忙不迭地逃走,恐怕以后都要绕开这栋寝室了,而二楼寝室里的其他学生被迷迷糊糊地吵醒了,也不敢说话。只迷蒙想着:换花样了啊?那还是之前它唱歌好,也没有尖叫声这么扰民的。

    其实元欲雪回来,他们202寝室的其他人当然察觉到了,都是玩家,哪可能睡那么死。

    曾白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外面的月色看了一眼元欲雪,见他身上好像没受什么伤,这才安心地爬了回去,顺便还在黑暗给元欲雪比了一个大拇指——虽然他也不确定元欲雪能不能看见。

    唐远更是不必说,他一晚上好像就没睡,门被打开的瞬间,他便起身看了一眼元欲雪,也是默不作声地又躺回去了。

    唯独戒舟衍还平躺在床板上,没动静,似乎是睡熟了。

    曾白比较了一下:啊,还是我比较关心舍友。

    但大半夜的也不能开口说话,问元欲雪义务劳动碰见了什么,遂想了想,便翻身继续睡了,等天亮了再问。

    元欲雪这个点回来,洗澡肯定是不行了。但他一身校服,包括里面贴身的衣服,又是被水淋透,又是被火烘干,皱巴巴成一团,不太好继续穿。于是他进了小浴室,悄无声息地将衣服脱下来,准备换一件。

    戒舟衍那如雾气般的透明魂体还跟在元欲雪的身后,他正有些走神,考虑要如何换一具合用、不会损坏的身体,便跟着元欲雪一并飘进了浴室,回神过来时,正看见元欲雪背对着他脱下内里的衬衫。

    雪白如细雪般的皮肤大片地晃在眼前,元欲雪身形清癯,脱了后形体倒也正正好,肩膀下可隐约见到蝴蝶骨的形状,形成两道漂亮弧线,腰部收束,细得有些不可思议,似乎一手便能揽住。往下便更见隐秘雪白的部分,好像全身那点rou都落在了那里,而元欲雪正要换下裤子——

    戒舟衍猛地回魂。

    曾白听到戒舟衍睡着的木板上传来嘎吱地一声响,还挺大声的。似乎又是猛地坐起来,因为天花板太低而撞上了头。

    这是才醒吗,睡得挺死的。

    曾白想着,又因为对方撞头的声音幸灾乐祸地无声笑了笑。

    而另一边的戒舟衍倒是又躺下了。

    他按着胸膛的位置,如临大敌。

    这具身体果然有些问题,不大合用,可能马上就要坏掉了。

    他要快些换具新身体。

    而元欲雪也换好睡衣,从小浴室出来了,安静爬上床。

    这一系列的动作其实是没什么声音的,但戒舟衍就是能捕捉到那轻微的声响,然后在耳中无限放大。

    他默不作地,又翻了个身。

    …

    天亮。

    曾白刷着牙,突然想起来了正事,他忘记问元欲雪昨天义务劳动有没有碰上什么邪门事了,结果叼着牙刷冲出去,被唐远冷漠地提醒,元欲雪已经出门去食堂了。

    “靠,这也太准时准点了。”曾白痛苦地抱怨着,他在这副本里都已经起得很早了,还是没跟上元欲雪这标准的npc般的作息,于是又自闭地叼着牙刷回去了。

    元欲雪和戒舟衍今天也一起绑定在食堂的角落处用餐,附近没坐什么人,从校规宣布食堂也可能撞鬼后,学生们都挺来去匆匆,大多打包解决。

    戒舟衍今日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不曾开过口,也没像以前一样紧盯着元欲雪——反而是目光偶尔交错的时候,他都会先一步偏开眼,看上去十分高冷矜持。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坐了对桌,正努力维持着表面情谊。

    也就是元欲雪这种对情绪极不敏感的机器人,才意识不到戒舟衍的反常行径,一如既往。

    元欲雪将餐盘收拾好后,才正式地打开了昨天邓姝姝在临别前,塞给他的那张纸。

    纸张很薄,折叠过很多次。上面的字也挤得很满,看的出来是邓姝姝手写的文字。

    ——

    “你好,如果你能看到这段文字的话,应该证明你是我很好的朋友,或许也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尽力把我知道的特殊信息都告诉你,希望能对你有一些帮助^ ^

    “首先介绍一下,我死于2011年10月4日,也就是大异变开始的时候。”

    第56章 鬼校生存指南

    “槐阴大学最开始只是普通学校——至少在我入学前还是。直到大异变开始, 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并变成了意识混沌的鬼魂,发现校区内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恶鬼,让还活着的人类以各种不同的凄惨方法死去。当时我的意识还不算清醒, 在飘荡到校领导室的时候, 听到大概是学校高层和外界的对话。

    “当槐阴大学最后没有一个活人的时候,槐大会变成彻头彻尾的鬼校。鬼怪将会从校区内逃离, 并且失去限制,吞噬活人。可以说槐大既是它们作恶的温床, 同样也是限制住它们的牢笼。所以明知道这里是鬼校, 槐阴大学还是每年都在扩招新生,以此将鬼怪限制在校区范围内。

    “在许多次无谓的牺牲后, 活着的人类也发现了一些规律。只要按照‘规则’, 鬼怪并不能随意杀人,也就有了离开槐大的希望。

    “这就是‘校规’的出现,它是用来保护活人的。

    “但除了初始的三条规则外, 每年新生入学规则将会重置, 需要由新生们自由探索。依照我从校长室听到的信息, 当所有规定在一年内被收集齐后, 校规才会被以文书记录的方式永久保留下来, 传递下去, 在这之前, 任何形式的存在不能以任何方法透露校规条款。因此,我无法用文字将具有约束效力的‘校规’告诉你(此处带有被墨水涂黑的模糊字迹), 只能尽力透露我在死后的七年中发现的信息,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规则存在于宿舍、教室、音乐房、食堂、图书馆、体育中心、楼梯、医疗间、cao场、小树林当中。希望你务必不要违反规则, 成功逃出这座鬼校。”

    “加油, 要努力活下来。^ ^”

    最后这张特殊来信的末尾, 以一个微笑的符号和祝福结尾。

    元欲雪的目光落在那个“死后的七年中”这行字上。

    “七年”这个数字其实被修改过很多次,从“一”一直改到了“七”,连着后面的地点显然也有所增改。

    但邓姝姝已经死了十年。

    或许到后面,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封信还有递出去的时刻了。

    元欲雪的睫羽微微垂拢,他按照原本折叠的皱痕将这张纸小心地叠起来,收好。才将面前的餐盘端过来,垂下眼吹了一口已经凉透的白粥。

    坐在元欲雪对面,明明高冷的像是陌生人来拼桌、连目光都不曾和元欲雪有半分接触的戒舟衍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看了元欲雪一眼。

    在走出食堂的时候,元欲雪的手边被微微温热的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低头望去,才发现是一袋烧麦。戒舟衍递到了他手心里,而那刚出炉的温度从手指尖传渡过来,滚热发烫,带着糯米和油脂融合的香气。

    戒舟衍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靠的近,几乎是听不见的:“元欲雪。”

    “不要不高兴。”

    “这个,给你。”他说。

    元欲雪接过来了。

    “唔。”

    戒舟衍胸膛处的怪异感觉散去,对曾白稍微满意起来——他也没有那么没用,偶尔一些经验可以参考。

    就见元欲雪微微偏过头看向他。

    “戒舟衍,”元欲雪带着一点迷惑地道,“你是什么时候去买的烧麦?”

    他记得戒舟衍好像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

    戒舟衍:“…………”

    “别人,之前,递给我的。”

    元欲雪没有那么关注戒舟衍和其他人的接触,只以为是自己忽略了,又应了一声,小心吃掉了其中一个烧麦,唇瓣没有碰到其他位置,才将另一个递给他:“谢谢你。”

    “……嗯。”戒舟衍短促地应了一声,将烧麦收起来了。

    这也是他观察的记录之一,收起来应该也很正常。

    …

    讲台上的老师正拿着课本,声音毫无波澜地逐段照着上面的文字演讲,声调平稳绝无起伏,每念上三分钟就上讲台边,转开保温杯喝口水,再面无表情地继续跟着朗诵——这实在太有催眠功效,底下都有学生忍不住跟着打个哈欠,夹着眼角雾蒙蒙的眼泪,好悬没压下哈欠的声音。

    这位老师当然也看见了,并不在意,继续照本宣科。

    事实上,这位老师还算是任课老师中较为“负责”的,其他老师的课堂上,要么让学生自习要么就随堂小考写论文,他还算是爱“讲课”的……虽然让学生们更痛苦煎熬了。

    元欲雪倒是听的很认真。

    只是他除了一边听这些枯燥没什么营养的课程,一边还在思索邓姝姝那封信上留给他的信息。

    槐阴大学一切非同寻常的地方,都是从“大异变”开始的。

    邓姝姝提到的多处地点,也可以和现有的校规相对应。

    宿舍对应回寝时间、禁止照明和交谈的校规;教室对应禁止逃课和区分教师身份的校规;食堂对应学生调查以及正确的反馈行为的校规。

    图书馆对应不要留下姓名、相关信息的校规;楼梯对应的当然是禁止数楼梯级数的校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