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原形】：（8）這都是些什麼破事

    一心陷在劇情裡琢磨角色的計央沒有察覺到衛延棠的注視，但這一幕卻盡數落在了不遠處的葉蔓眼中，她早在衛延棠給計央講戲時就踏入片場了，也將兩人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此時她瞧見衛延棠對計央的關注，不禁咬緊了下唇，目光妒恨的朝計央看去。

    跟在葉蔓身邊的劇組人員有些也看到了，但都是娛樂圈內待久了的人，深諳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有些事還是裝作不知道就好的道理，並沒有一個人開口說些什麼，僅彼此互相交換了個眼色就又各自忙去。

    所幸，如此靜默的詭譎氣氛也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李造淵又立刻喚來計央和衛延棠，在確認他們的狀態都沒問題後，便又再度讓兩人上場對戲，而這一回或許是真的有了衛延棠指導的緣故，計央表現得很好，將劇中顧清若的迷惘、掙扎、不捨等種種情緒，從頭到尾全都發揮得淋漓盡致，一鏡到底，順利拍攝完畢。

    「卡！」

    喊停聲再度響起，計央和衛延棠聞言立即停下動作回頭看去，而這一次隨之響起的不再是李造淵的不滿，就聽他大笑了幾聲後連連稱讚道：「哈哈哈……不錯、不錯啊！央央，妳這次表現得很棒，總算是進入狀況，還我一個絲絲入扣的顧清若了，很好！很好！」

    「多謝李導誇獎，不過……」計央羞赧的笑了笑，正想說這一切多虧衛延棠指導有功時，卻聽見一旁傳來了句不以為然的譏諷。

    「當然表現的不錯啦！這都讓咱們大明星降尊紆貴的親自給她講戲了，她還要再表現不好，豈不是笑掉人家大牙了。」

    聞言，計央面上的笑意頓時凝住，而本正笑著的李造淵和衛延棠瞬間也都變了臉色，他們順著聲音回頭看去，就見葉蔓站在一邊嘴角掛著抹淡淡笑意瞅著他們，眼底盡是毫不掩飾的濃濃不滿。

    李造淵雖不曉得事情原由，但聽了這話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料是葉蔓在不滿計央受到的待遇比她好些，於是連忙出聲笑著緩頰：「呵呵……蔓蔓，別這麼說，延棠也是看央央拍得不順才幫幫她，我想如果今天換成是妳的話，他肯定也會幫妳的。」說到這，他回頭看向衛延棠，問道：「是吧？延棠。」

    衛延棠一聽，面上也隨即又揚起笑意，抬眸望向葉蔓，語調溫柔應道：「那當然，大夥們都是同一劇組的，本來就該互相幫忙，無論是不是在拍戲上遇到困難，就算蔓蔓私底下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幫，我也一定都會幫的。」

    不知為何，計央聽著衛延棠這些話，一時間竟莫名的有些心塞，胸口悶悶堵堵的，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麼感受，只是總覺得不大舒服。

    至於葉蔓在聽了衛延棠的回答後，原先滿是譏嘲不悅的神色則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紅潮染上雙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語帶撒嬌道：「阿棠這是說到哪兒去了，我知道阿棠你人好，但我又怎麼敢私底下還來勞煩你，要你這大明星來幫我其他事呢！」

    葉蔓這話聲一落，計央也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多了，她竟覺得葉蔓那話聽來像有弦外之音似的，而那嬌媚口吻也讓她一直有種怪怪的感覺。

    不過，她還來不及深思，就見眼前的衛延棠笑得一臉溫和朝葉蔓回道：「蔓蔓妳說得誇張了，咱們都是演員，都是盡演員的本份為了戲在努力，沒有什麼大明星、小演員之分，大夥們都是一樣的，妳說對嗎？」

    葉蔓聞言，嬌柔的面容怔了怔，不著痕跡地瞥了計央一眼，然後才又收回目光看向衛延棠笑靨如花道：「阿棠說的對，是我思想太不成熟了，咱們演員之間向來只論交情深淺，才不論身分地位呢！」

    「那是。」衛延棠頷首笑道。

    「李導、李導！你過來一下！」

    見氣氛總算轉為和諧，李造淵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聽不遠處傳來劇組人員的連聲呼喚，於是他笑著做了總結：「好了、好了！大夥們都是同一劇組的好朋友，交情自然都是深的，其他什麼都不必再說了，你們還是都給我認真拍好戲，讓我可以在時限內順利交差就行了。」話畢，他伸手朝衛延棠招了招又道：「延棠，你跟我來一下，後面有幾幕戲我要再跟你講講。」

    「是，李導。」衛延棠笑應了聲，然後轉頭對計央和葉蔓說道：「央央、蔓蔓，我先走了，咱們晚點兒見。」

    本正走神的計央，聽到衛延棠這話，立時回過神來應道：「好，延棠再見。」

    葉蔓則也甜甜一笑回了句：「阿棠，晚點見。」

    與兩人道別後，衛延棠便隨著李造淵一同離開，僅留下葉蔓與計央在原地單獨相處，而計央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霎時竟覺得原先稍微熱絡起來的氣氛，因他們的離去瞬間又轉為詭譎起來。

    計央偷瞅了葉蔓一眼，見她面無表情的望著衛延棠他們離去方向不發一語，當下她竟有些不敢打破沉默，只在心中默默想著自己是否也該向葉蔓道別，趕快離開此處，可就在這時，葉蔓卻忽地轉過頭來看她，而就見她目光冰冷又充滿敵意的在她身上來回掃視，一時間竟叫計央有種身無寸縷被人透視般的不自在感。

    葉蔓看著面前一身古典裝扮顯得格外清秀的計央，越看越覺得不順眼，特別是當她又想起方才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畫面，頓時對她就更是充滿厭惡。

    她不明白，這計央到底有什麼本事？不過就是一個出道十年始終竄不出頭的小演員罷了，她何德何能可以遇到這麼多好事、得到那麼多稱讚？不僅劇組裡的每個人都喜歡她，導演對她讚不絕口，甚至就連衛延棠都對她格外關照……

    葉蔓實在想不透，為什麼這樣一個既平凡長得又沒自己精緻嫵媚的女人，竟能一而再、再而三奪走她想要的東西，《錦繡華年》女主角的位置是這樣，現在連衛延棠也是這樣，她分明長得比她好看，演技也毫不遜於她，但為何衛延棠的注意力卻總被她輕而易舉的拉走？

    越想越是生氣，她瞅了一眼衛延棠和李造淵離去的方向，眼見他們已走得遠了，不大可能再聽見此處的對話後，才勾起抹不屑的笑意，朝計央冷嗤道：「計央，我勸妳最好別太得意，妳不過就是個跑龍套的，能在這齣戲裡撿到個女主角來當當，已經是妳走了大運，妳就好好珍惜，認份演好妳的戲就行了，至於其他什麼的妳就不要再肖想了。」說到這，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眼角輕挑的瞥了計央一眼，才用滿是鄙夷的口吻又道：「畢竟，想必妳也心知肚明，這泥與雲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妳這麼一個毫無舉足輕重的小演員，就不要去妄想那些妳一輩子也不可能接觸到的人了，以免自找苦吃、自討無趣。」

    計央聽著葉蔓這一席話，起初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待後來理解了她話中的意思後，心中不由得滿是哭笑不得。

    天啊！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兒啊？敢情好葉蔓這是在跟她示威了？

    聽她這話中明裡暗裡講的，好似都在警告她不要去妄想能跟衛延棠有些什麼，而為了斷絕她的念頭，甚至還不斷地告訴她，以她的身分地位來說，能得到一個女主角的位置就該心滿意足了，她是沒有一丁點資格能與大神並肩的。

    可……她從來也就沒想過要高攀大神，與大神發展出一些什麼來著啊！

    望著自己身上的一襲古裝，計央心裡本來也就很明白，她能接到這部年度大戲，能與衛延棠等許多一流演員、導演合作，已經可說是用盡她所有福分了，她又怎麼可能再去奢望能與衛延棠有些其他什麼呢？更別說，衛延棠可是她憧憬、崇拜了許久的大神啊！她對他只有欽佩、愛戴、後輩對前輩的孺慕，別的感情她連想都沒想過，所以葉蔓對自己說這些話，壓根是一點兒意義也沒有啊！

    想到這，計央不禁就覺得好笑，於是她對葉蔓那一席難聽話倒也沒什麼感覺，當下便朝葉蔓搖頭輕聲道：「蔓蔓，妳想多了，我對延棠不過就是演員之間的佩服，以及對偶像的崇拜而已，沒有妳所想的其他那些感覺。」

    「是嗎？」聞言，葉蔓挑了挑眉，目光直勾勾地對上計央，語帶狐疑道：「妳真對阿棠沒動過其他心思？」

    「真的！」見葉蔓仍是不信，計央終是忍不住讓笑意浮出嘴角，向她點頭強調著：「我確實對延棠沒有其他想法，妳真的不用想這麼多了。」

    此話一出，葉蔓沒再開口，僅是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好似想看透她說的是真是假，而計央自認問心無愧，也就任由她打量自己，面上始終是那副帶著淺淺笑意的模樣，但眸底卻透著認真神色，以示自己所言不虛。

    半晌，葉蔓總算收回目光，冷聲道：「也罷，我就信妳一次，當妳真的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動什麼歪心思。不過，我警告妳，妳最好是如妳所說的這樣，對阿棠沒半點興趣，要是讓我知道妳騙我，在我背後偷偷耍什麼小動作，自有妳的苦頭好吃。」話至此，她又冷笑了聲：「呵……計央，妳應該知道，雖然我出道的時間沒妳久，但我的背景可是比妳硬吧？」

    面對這儼然是恐嚇的話語，計央倒也不驚不懼，畢竟怎麼說她還是在娛樂圈內打滾的比葉蔓久，所以一聽到葉蔓這話，反而是覺得頗為無奈又可笑，不過她面上表情倒也不變，僅是微微頷首，淺淺笑道：「我知道。」

    雖然說娛樂圈內沒有什麼祕密，但其實計央還真不知道葉蔓有什麼背景。不過，葉蔓能以新人之姿接到《錦繡華年》這齣大戲，她便也知道葉蔓肯定來頭不小，可惜她向來對這些黑幕什麼的並不上心，所以也就沒特別去了解，而此時葉蔓敢這樣提出來講，自是表示己身後台勢力大的很，就算她不知道是誰，只要做出一副明白的樣子也就夠了。

    似是見計央夠識相，也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威脅到位了，葉蔓聽她如此回答，當下則是冷哼了聲，丟下一句『知道就好』，然後就不再理會計央，一扭頭自顧自的往她的休息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