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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查清狐狸精的真面目

    随遇而安,顺其自然,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

    殷郊与姬发恢复了和过去一样的时日,在皇城司与王府中间来回奔波。姬发身为皇家侍卫,还偶尔到皇宫值守。

    至于世子殷郊,自上次不小心在南营对尊敬的父亲口出胡言后,就被世子妃勒令练武外的时间专心熟读古籍。姬发甚至去找姜王妃,获得准许,让翰林院的大学士增加讲学时间,每日上午都来王府讲课。

    于是乎,殷郊的每一天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清晨起床练剑,早饭后专心听大学士讲课,午饭后前往皇城司练武或研习兵法,晚饭后回王府完成大学士留下的功课。这还不算完,有时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姬发还要choucha殷郊的古籍研习情况。

    一日三餐、两个地点,将殷郊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皇城司的大部分子弟被专门安排在朝歌最出名的云纹书院学习,少部分家在朝歌的世家子弟自然是听从家里安排。殷郊身为世子,从小到大都是翰林院大学士讲学,姬发有伯邑考亲自教育,加入皇城司以后,伯邑考没空时,他才会跟着殷郊一起在王府听课。

    殷郊本身不是懒惰懈怠的人,这些事情全加在一起也能接受且完成得很好。可是,在他认真努力的同时却没有任何奖励,姬发同样与他做一样的事,甚至在训练场加倍努力,势要为做大将军奋斗,因此,他在晚间自然是秒入睡。

    殷郊每日最多只能得到几个亲吻,他心里怜惜姬发为了精进梦想变得疲惫,并不扰他清梦,也不违背姬发的意愿。

    但时间长了,他也是有几分欲求不满,话里话外与姬发争论一番,却被对方直截了当拒绝。

    “读书是头等大事,文武双全才能更好为大商效力。”姬发当时在饭桌上是这样说的,“更何况,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博古通今、融会贯通,好好长长心眼。”母亲更是同意这个观点,又往他院里送了一堆珍藏的孤本。

    殷郊心里无可奈何,不由得想到多日前得出的结论:在这个家里,我果然没有说话的份儿!

    当然,这样的局面很快被打破,殷郊又有了新的烦恼。某日大学士在湖心亭讲论经典,姬发专心致志,殷郊喝水的间隙意外发现一抹紫色身影沿着花园的墙壁诡异飘动,再定睛一看,竟是苏妲己,她的动作轻盈灵动,完全感觉不到声响。

    一连几天,一到巳时,殷郊总能看见苏妲己顺着花园墙壁往外面移动,但因参天大树遮挡,看不清她最后去了哪里。

    行踪如此诡异,让人不得不心生防备,更何况是本就对她怀有戒心的殷郊。

    为了查清狐狸精的真面目,更为了确保王府人员,特别是父亲、母亲和姬发的安全,抽不开身的殷郊吩咐手下得力干将姜杉前去跟踪调查。

    姜杉同样来自姜氏一族,算起来,他还是姜文焕的远房堂兄,同样深受殷郊器重。

    据他多日观察,苏妲己终日吃烧鸡,不管王爷在不在府中,她常常是在鹿台的花园草地上边吃烧鸡边和小鹿玩耍,看起来奇怪又诡异。每次她溜到花园墙壁附近,总是迅速消失,无法查看清楚究竟是在哪里不见的。

    殷郊觉得无语,这狐狸精还真是狐狸转世不成?天天吃烧鸡也不嫌腻。他自己也偷偷去探查过一次,苏妲己躺在草地上,看起来柔软无骨,居然还学着小鹿一起打滚,真是丢人,半分礼节都没有。

    更好笑的是,鹿台里的小鹿看见她就跑,根本不亲近她。殷郊心里发笑,这群鹿不错,有眼光!干得好!

    除此之外,殷郊还发现,父亲不在王府时,苏妲己经常宿在母亲院子里,偶尔父亲回来,摘星阁也伴随着袅袅琴音,母亲也一起去了鹿台。

    曾经他想让父母多相处,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实现。

    殷郊心里感觉莫名其妙发酸,酸楚不断往上涌,可又在喉咙处掠过一闪即逝的甘甜。但要他宣之于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几天,殷寿从亳城归来,姜桓泉特意下厨做了一桌美食,再三要求殷郊带着姬发一起过来。

    她心里知道,若是郊儿一人前来,见到妲己的第一秒钟他便会拂袖而去;若是带上发儿一起,至少能管住他不离席。更何况,姬发在王府住了这么久,这两个孩子哪一日不是形影不离。

    饭桌上,苏妲己坐没坐样、吃没吃相。先是趴在殷寿肩头冲殷郊挑眉,又扑到姜桓泉怀里撒娇。浑身上下活活像条没骨头的鱼一样,当然,这是殷郊的看法,毫无客观性可言。

    殷郊对苏妲己可谓是嗤之以鼻,特别是当她最爱的烧鸡一上桌,毫不在乎形象抱着烧鸡就啃。

    一点餐桌礼仪都没有,冀州人都这么野蛮吗?果然是罪臣之家。殷郊暗自腹诽,碍于姬发在场,他也只敢把话藏在心里,如果说出口,惹得父亲生气,今晚他可就遭殃了。

    过了一会儿,苏妲己吃完烧鸡,侍女伺候着仔细擦拭干净双手,她举起筷子给姜桓泉夹菜,换来对方宠溺的摸了摸头。

    她更是开心,一边夹菜一边说:“姜jiejie之前要我读的书里写了:‘爱人者,人恒爱之’,是不是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我给姜jiejie很多很多我爱吃的菜,姜jiejie也会更爱我。”

    这话一出来,殷郊顿时停了筷子,姬发也是有几分忍俊不禁,不过他假装没听到,低头努力干饭。

    姜桓泉则是轻笑两声,温柔点头,“过几日,我再带你好好研习。”

    殷郊想:这狐狸精不仅毫无礼节,也仅仅只到识文断字的阶段,和苏全孝口中的meimei完全不同,莫不是他过去离家太久,对家里人滤镜过重了。

    这时,自认为得了奖励的苏妲己眉目上挑,不经意瞥了殷郊一眼,眼波中暗含炫耀。

    殷郊心里顿时火冒三丈,不就是给最喜欢的人最好吃的菜吗?谁不会似的?

    于是,饭桌上突然出现攀比的一幕,苏妲己拼命给姜桓泉夹菜、殷郊拼命给姬发夹菜。

    姬发眼睁睁看着碗里的菜忽然堆尖,不自觉撅起嘴巴瞪了殷郊一眼:够了,我吃不下了!而且一直给我夹菜也太明显了。

    可是殷郊只顾着和狐狸精斗法,丝毫没察觉他的视线。姬发伸出手,在桌下狠狠拧了殷郊大腿一下,让他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

    殷郊吃痛地嘶了一声,在世子妃的威胁下,世子只有听从的份儿,默默收回夹菜的筷子,但眼睛仍然瞪着得意洋洋的苏妲己。

    姜桓泉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一声,始终还是孩子心性。

    而一家之主殷寿,由始至终默不出声,一副置若罔闻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诡异的气氛,吃完就走了。

    自这餐饭之后,殷郊对苏妲己更是生气。第二日,姬发进宫当值,大学士单独给殷郊授课,苏妲己依旧猫着身子往花园围墙跑。

    行踪飘忽不定,一定有阴谋!殷郊不打算再忍耐,装作头痛无法继续上课,三言两语把大学士送走。他拿着鬼侯剑悄悄跟在苏妲己后面,绕过花园里的假山、湖泊和古树,步步紧跟到了最深处。

    难怪姜杉无法看清她的行径路线,若不是亲眼所见,殷郊也不敢相信会有人能如此轻盈,从围墙圆孔中一跃而出。

    苏妲己跃过围墙,一如在鹿台时一样,趴在草地上打滚,时不时逗弄珍稀绿孔雀和白鹤,不远处的树上还有几只鹦鹉在学舌,怪调喊着:“坏人——坏人——”

    苏妲己听了,美丽的小脸上露出凶狠的神情,像是恨不得扑过去与之决斗。

    但生气了一会儿,她又自言自语:“算了,我不和你们计较,我是听姜jiejie话的好狐狸。”

    狐狸?她居然自称狐狸?殷郊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剑,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骂她是狐狸精,她还沾沾自喜不成?

    殷郊继续躲在墙后,脑子里思绪万千,根本没注意到剑柄凸起的鬼侯形状因大力握紧而磨过指尖,出现一条细细的小口子,微不可查。过了半晌,他又踮着脚不发出声响默默离开。

    在他转身那一刻,一墙之隔的苏妲己倏地抬起头来,舔了舔舌头:“这小子人是讨厌,可身为成汤子孙,血的味道好香。”

    殷郊一路走出花园,又被侍从请到了王妃院里,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

    姜桓泉唤他过来自然是要看看一向身强体壮的儿子如何头疼头晕到无法上课的地步。

    姜桓泉依旧是温柔的模样,先从正事入手:“郊儿,这是我做的狐裘围脖,你下午去皇城司时带给文焕,至于发儿的,等他回来我亲手交给他。”

    殷郊接过纯白的狐裘,点头称好。

    姜桓泉又说了些体己的话,推心置腹:“郊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与主张。”

    她轻轻抚摸儿子脸上的伤痕,得益于姬发每晚给他细心搽药,曾经鲜红的血痕已经变得很淡。

    “你身为殷商世子,肩上扛着数不清的责任,我知道你想让你父亲以你为荣,你已经做得很好,不必纠结更多。”

    殷郊愣了愣:“母亲……”

    未等他开口说出更多话,姜桓泉又接着说:“可是你也不能荒废课业,我知道这段时间讲学繁杂,可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殷郊嘟囔道:“母亲……今日我不该装病,可是、可是苏妲己她……”

    他想说苏妲己行踪诡异,不得不防,却又被打断:“妲己已经是王府的人。”

    殷郊连忙辩解:“可她身份敏感,谁知道这该死的罪臣之女背地里会不会有阴谋!”

    姜桓泉握住他的手,轻声宽慰:“郊儿,这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别管。你只需要和发儿一起努力用功,旁的都不用担心。”

    “母亲刚刚不还说我已经长大了吗?”

    “这是两回事。”姜桓泉轻轻摇头,“你只用知道现在的妲己与冀州时完全不同,你甚至可以将她当作一个全新的人。她绝不会有什么坏的想法。”

    “我不接受!”殷郊侧过身子,粗重喘息好几声,才忿忿开口:“说来说去,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哄,她到底给你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那么信任她。我不信她毫无异心!”

    “郊儿,我是为你好,懂得越多越会引起数不清的疑问。”姜桓泉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眼中装满了怜惜:“别的我都不求,今生只求你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母亲……”殷郊低低呼唤一声,因着她的话,心里涨涨的有什么东西像要溢出来一样。

    高大威猛的青年俯身,将自己依赖地靠在母亲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寻求爱护。

    他喃喃自语:“可是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疑问?”

    姜桓泉不回复,只是轻轻用温热的手指抚摸他的发髻,安抚他躁郁又难过的思绪。

    母子俩静静享受难得的悠闲时间,过了半晌,殷郊缓过劲儿来,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都快及冠了还像小孩一样,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可是,殷郊又觉得心安。他心里想:母亲要我不与她计较,我照做就是,只要她无异心,大不了我不理会她的存在,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