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秋收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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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什么是喜欢?” 被男人举高高的时候,你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九岁的小孩已经在上三年级了,但身子还未抽条,小小一只,在男人大掌中被衬得像只洋娃娃。 你所上的小学是李泽言上过的,不过这时候他已经升入初中,不能再像两年以来那样跟你一起到学校,把你送进班再离开。 他不再送你有一点好处是——不用再受万众瞩目,看猴子似的围观了。 无论在什么场合,李泽言都是吸晴的焦点,更何况在低年级小孩的眼里,颜值能顶世间万物,不少女孩都想跟他一起玩。 你本来是完全不在意的,但直到昨天,有和你要好的女生说——她喜欢李泽言。 ‘喜欢’这个词你很熟。小时候,爸爸mama如果买东西想征求你的意见就会问你“喜欢不喜欢?”,或者是你想要什么东西,就会说“我喜欢这个”、“我喜欢那个”。 所以,一直以来的认知是…… 喜欢,等于,即将拥有。或者说直接等于占有。 但李泽言不是物件,你不确定用‘喜欢’来形容他究竟合适不合适。 舅舅听了你的疑问哈哈笑,用刮人的胡茬贴着你的脸蹭:“哈哈!你这个小大人!有喜欢的人了啊?真是难得!” ……讨厌。你皱着眉头推他脑袋,被他大力蹭着连话都说得含糊:“唔…才不是。” 想来小女孩也只是随口问问,但舅舅却认真想了会儿,正了正神情才回答:“喜欢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具体我也说不好。不过有一种说法是,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会下意识地想亲近他,想和他聊天,想和他一起浪费时间,整个人都变得和平时的自己不一样……” 你忍不住把舅舅说的这些话往自己身上套。 想亲近李泽言…其实也说不上是亲近,但毕竟同住一片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李泽言对你确实不赖,你总不好以怨报德。 想和李泽言聊天…吵架算是聊天吗?想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算是‘想和他聊天’吗? 想和李泽言一起浪费时间…的确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种浪费时间的感觉,可是…… 你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喜欢’这个问题对于九岁的小女孩来说实在未免有些沉重。 舅舅把你放到沙发上,伸手揉了揉你的脑袋:“不过我觉得吧,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看她怎么都好,哈哈哈哈比如我跟你舅妈。” 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舅舅和舅妈是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两个人也不是不吵架,也不是没有分歧,关键是他们感情越吵越好,有分歧和误会也能说开。 就很难得。 等舅舅走了,你又去问舅妈,什么叫喜欢。 化着淡妆的女人回答说——等你多读一些书,自然就懂了。 可越是读书,你反而越感到迷茫。 什么是‘喜欢’,什么叫‘爱’。每本书中都有不同的解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文字和语言到底还是有局限性,它们被赋予了无数含义与解读,也许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感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开始尝试和异性交往。 初恋是在高中。 一开始是和同班一个男生,但很快你就腻了,觉得他好幼稚。 第二任也是同校的,比你大一届。但他既抽烟也喝酒,成绩一般般,还爱装酷。幼稚。 第三任是高三毕业生,谈到后来忙于高考不说,他这个人虽然成绩好但家境一般,平时也不爱出门,跟你聊不到一起去。 三场恋爱谈得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明明只是不到一年的光阴,谈了短短三场恋爱,你却恍惚觉得是过了一辈子,谈遍了所有男人似的。 和第三任分手后你也快升入高二了,学业加重之余,你不想再谈,更不准备网恋,干脆把精力都放到了学习上。 虽然高考过后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但时间还是在不停地走啊走,你马上就要步入大学生涯。 录取书下来了,恋与大学的。 又是留有李泽言痕迹的学校。 你盯着录取书上的那个校名,总觉得…从小到大,你好像一直都是踏着他留下的脚印向前。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学生代表、班长、学生会主席。 明明没有哪里差过他,却又好像哪里都比不过他。 因为你升入初中时他已经是高中生了;你升入高中,他步入大学;你考进大学,他继续深造,然后成为华锐集团掌权人。 从来没能堂堂正正地和他在一场公平的试台上赛过一次。 不甘心。 但学还是要正常上。 在大学的四年时光里,你又谈了几场恋爱,毫无意外地,最后都以分手告终。 分手都是你提出来的,理由五花八门:不够善良、扣扣索索、品味太差、不求上进、不懂装懂、没有音乐细胞…… 他们不是没有争取过机会,但你决定的事从来没有轻易改变过,果断又决绝得像是从未对他们产生感情一般。 说没有感情太过分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没有那么多罢了。 也许真正的爱情只存在于想象中。 这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没有人能符合‘梦中情人’的标准。 你认真思考过,历任前男友其实也很优秀:你嫌不够善良的那位是篮球社的社长,被市篮球队递过橄榄枝;你嫌扣扣索索的那位其实每周末都去福利院当义工;你嫌品味太差的那位年年拿市、院级的奖学金,就是原生家庭经济条件不太好…… 有一技之长、心地善良、成绩优秀…… 他们不是不好,不是没有闪光点,甚至可以说你之所以会和他们交往,看中的就是他们身上的这些优点。 只是在他们身上,你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还有你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 你看他们的时候,总像是透着一张皮,去看另一个人的一部分。 你躺在床上,伸手,闭上一只眼,用掌心挡住天花板未开的灯,盯着自己中指上的笔茧出神,又想到李泽言。 你喜欢李泽言。 但他拒绝了你。 但他有了订婚对象。 …… 但你不配。 变态合该与变态报团取暖,不应将无辜的纯洁者拖入泥沼。 从你察觉自己喜欢跟舅舅玩‘骑大马’的游戏其实是‘变态’之种萌芽开始,感情之路注定崎岖。 就像同性恋这种性向在许多年前被认作是‘心理疾病’一般,在许多人眼里,BDSM这种爱好是‘变态’,是‘病’。 在某些人渣与垃圾的‘光荣’影响下,看客们大肆批判,颇为不齿,觉得喜欢虐待别人的人一定是有心理疾病的非正常人,觉得喜欢被虐待的一定是变态。 他们甚至故意扩大事态,将影响散播到社会、提升到底线层面——殊不知健康的BDSM游戏应在平等、安全、互信的基础上进行。 你又想到‘Seven’。 除了提供交流的平台、玩乐的地点,俱乐部同样维护着这个圈子的秩序。 王制定规则,以绝对强硬的手段整顿不良作风,将散乱无序的状态归拢,给小众爱好者们提供保护,同时监督着每一名施刑者与掌权人的行为,一旦出格,责以惩戒甚至于剔除出圈。 ——有过前车之鉴,任何人都不愿去当那后车之师。 ‘Seven’的高层绝对是绝大多数人都惹不起的存在。 你放下手,将小臂遮在双眼上,在一片黑暗中轻叹。 小时候一直有一个愿望——抓一颗流星,把它藏起来。 可长大了才知道,原来rou眼看见的小小流星其实是颗无比巨大的陨石,想要抓住…别说抓不抓得住了,怕是整个人都能被砸成稀巴烂。 加上……现实就像是一本三维实体书,让阅书人通过亲身经历去明白‘得到什么东西都要付出代价’这一道理。 感情和BDSM的游戏同样需要交付。 想要得到,必定付出。 而凡是遇到需要和人建立关系的,都像是在赌盲盒。 开出什么来,全凭运气。 你从不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奖品。 可那个男人…… 竟然让你有种…想要冒险一试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