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章
你第一次发现自己耐心很好,可以强忍一个星期。或许是知道,如果计划不够周全,不仅无法达到目的,甚至可能会搭上性命。 你在meimei回家时声色也丝毫不动,长袖挥舞重拾过往破碎风月,粘成新的假面具,去轻巧地套meimei的话。 反正是meimei先骗你的,学坏了的小骗子。 但你一提沈蝶的名字,meimei就开始不耐烦、暴躁、回避。最之前meimei反应没这么大,还会用长篇大论的理据来说服你,现在却只是淡淡的一句,“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你不信,但也不追问,只要查一查就知道了。 小卖部的生意都是你在忙,meimei只管出资,从不管店内生意。往来货款是一大笔钱,卡里还有沈蝶给你的赔偿款,零零碎碎加起来,都可以在帝都买个家了。 但没有meimei的家,也就只是个房子而已。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你再不敢亲自去那临街小屋查看。 你拿着钱,想找门路帮忙处理,然而转了两天,依旧未果。 不管是哪里的暗路子,都要引荐人。 你在帝都被meimei的软言软语骗的在屋子里整日枯坐,现在连根人毛都不认识。有钱都花不出去,太无力了。 无奈之下,你又努力跟之前的朋友联系。 他们阴阳怪气地问你攀上哪根高枝变成凤凰,连沈蝶的庇佑和他们这些老朋友都不要了。 你骄傲又心酸地说是自家meimei有出息,但是最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能帮忙找人解决吗? 果然还是勾栏风尘处的人有法子,你又攥着那笔巨款走进世界的暗面。 高楼大厦的底下是阴影,光芒璀璨的王座下是泥沼,繁荣兴旺的背后是蠕动的晦暗幽灵。 你隐瞒了沈蝶的存在——那会吓到他们的—只说要事无巨细地弄清楚林素素的动向。 他们很有本领,弄得到延阻机甲自动启用的屏蔽器、对alpha有特效的麻醉子弹、可以捅开一切门的钥匙,自然可以摸寻林素素的行踪…… 他们笑着问你还想要什么,又要用什么来换。然后你又为meimei求了一条生路,至于自己…… 钱已经不太够了。 花光钱财的你走在回家的路上,居然有点儿想念罗兴。你想和挚友再见最后一面,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把人从脑子里甩出去。 meimei说罗兴已经远走高飞、再无忧虑,这是一件好事。如今你前途未卜,大概率会死掉——— 或许现在所有给你提供帮助的人都会死掉,被暴怒的沈家杀死,被狂喜的沈延杀死,死的横七竖八,尸体可以填满一口深井。 而他们并不知情。 你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但内疚只在心里隐约一闪,就被压了下去。 因为没有什么能比meimei更重要,金钱、安稳的生活、自尊心、道德感,全都轻若鸿毛,只要轻轻一吹,便飘走了。 你仰头望天,太阳已经升至正空中,遥不可及,阳光的温度却近在咫尺,晒的你闭上了眼睛。泪腺受到刺激,一滴滴地往外挤眼泪。 你想:或许我真的是个粗蠢的笨蛋,不知道装懂,也不知道装不懂,人生唯一的隐忍就是为了meimei而活下去。既然现在meimei也不快乐,那自己的忍耐还有什么意义呢? 四年后又是二十年,一眼望不到头。光是在心里盘算,就把你吓的大汗淋漓,气喘嘘嘘,四肢冰冷。 半夜见面,总不可能是要交流课业。你又想到那天晚上,meimei萎顿的、枯死的背影。你太懂那种感觉了,原来就是那种感觉。 家里虽然穷,但除了一开始,meimei并没吃过什么苦。这样漫长久远的折磨,她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你不想让她变的阴郁,连表情都像是从沈蝶脸上抠下来再粘上去的,快与从前的meimei完全离错。 学业、权势、美好未来,全都不重要了,还是永远做没心没肺的乖小孩最好。 你站起来,跺跺脚,自行抹去眼角落魄的湿痕。 你在家里擦枪。 买枪本是为了防备那个把你按在墙上强jian的恶贼,后来你却把它抵到了自己太阳xue上。 冰冷的、坚硬的一圈枪管,轰开头脑如轰开一个烂西瓜。头骨翻飞,红白四溅,死得好丑陋。如果运气不好没及时死去,还能闻到guntang的黄铜弹壳烧灼脑浆的气味。 你好希望看到这一幕发生在沈蝶身上,为此可能还需要重新练一下枪法,谁知道能练成什么样子。但你不得不做。 因为这事不能委托给别人,没有人会在知晓了沈蝶的身份后帮你杀她,谁都会权衡利弊。和高高在上的沈蝶一比,两个低贱的穷人,只能成为求赏的供品,供给眉目辽远高贵的沈大人。 你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大概是因为惧怕,沈蝶太厉害了,你也曾被她把玩过。 你在沈蝶掌心滚动的样子像只短尾小鼠,被不同的性器cao地唧唧叫,直到精疲力竭,舌头外吐,口眼难闭。 你本能地害怕。 你无法确认是否能成功,无法计算成功的概率有多大。你只是在赌运气,把无限小的概率全部叠到一起,希望能叠出一个你想要的结局。 或许你是在给meimei添乱,做的事也不合她的意。但世上哪有双全法,只能做取舍。当初你在抛弃meimei以求苟活和卖身抚养她长大之间选了后者,那么干脆一路走到底,连这个决定也一起做了吧。 门铃突然响了,你知道是meimei回来了,但依旧不慌不忙。 meimei虽然有钥匙,但现在并不愿意自行扭锁,非要不停地敲、敲、敲,敲到你挪步给她开门。 你问她为什么,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在等我啊!” 好任性的小朋友哦。 你的小朋友。 你笑微微地对镜理衣服,把两瓣苍白的脸颊揉搓出健康的红晕,准备给meimei一份礼物。她一直想要而你始终不给的礼物。 你觉得meimei太辛苦了,她不仅要与道德理法作对,还要和你的抗拒作对,还要和繁重的课业作对,和残虐的沈蝶作对。 meimei一定很累吧,就像她那晚说的,太累了。 你舍不得她那么累。 那就换个方法—— 不如主动成为luanlun的共犯,跟meimei站在一起,成为西西弗斯的左右两半,共推那不停滚落的圆石,再或者等待惩罚的天雷劈到自己身上。 meimei或许能轻松一点儿,也或许不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微笑着打开了门。 你以为你会害羞,或者手足无措,但是并没有。 你举止自然地把meimei迎了进来,手指抚上她的衣服外套。 晚春时节,meimei依旧板正地穿着学校发的制服,她活泼的灵魂就这样被板正成方形,困在里边左冲右突,出来不得。 你觉得自己好笨,竟到现在才发现。 衣领转角处微硬,有些硌手,但还是顺利地脱下来了,只剩下洁白柔软的长袖衬衫,包裹着meimei日益成熟的身体。 你把meimei推到她的卧室里,说要让她见识一下你学到的新型养生法子,可以缓解疲劳,让肌rou不再酸痛。 meimei惊喜万分,对你全无怀疑,只欢天喜地地倒在床上,和你闲聊着。 你在心里苦笑。 上次醉酒乱性后——哦不,meimei说她没醉那肯定是你醉了——meimei又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日常又亲密了几分,从牵个手都要小心翼翼看脸色,到现在可以自然地抱你,但并无越界行为。 她就是这样,一点点逼着你让步,求着你松开紧闭的心房,求着你打开绞紧的双腿,然后自下向上地破开你。你面对这样正大光明的阳谋,却说不破、禁不住、受不了,只好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现在连你自己也看不清了。 meimei回来的频率也有所增加,而且每次都会盯着你看很久很久,看的你一颗心软化、融化,变成一汪柔情的水。你知道,她是害怕你又跑了。 怎么会呢? 与其说是meimei依恋着你,不如说是你离不开她。即便rou体离开了,精神上也永远牵挂。你活的快没了自我,成为单薄的黑影子,在暗处,悄悄地、幸福地看着meimei,只消一点金光闪烁,你也就扭曲着不见了。 你想起一些破碎的词语。抑制剂、录音机、五百块、潮润的烟。 你想起橘子的气味和橘子的温度,想起拥抱时安心的感觉,想起meimei的崩溃引出你的崩溃,meimei的尖叫击碎你心里同频的蓝色玻璃墙。 你想起更久之前meimei的痛骂、责怪、埋怨,似有若无的排斥和远离,却又会在晚上躲进你的怀抱里。 你想起meimei现在怯怯依着你的模样。 没什么不可以,除了…… 你拿着热毛巾走进meimei房间,她很听话,把上衣下裳一起脱了,裸在床上等你。 你把meimei反转着按在床上,不许她多动作,热毛巾起了作用,被你用来敷她的腰。 你开始给她按摩,慢慢悠悠地,从颈椎一直揉到尾椎,捏的椎骨棘突咔咔作响,你听到meimei发出不加掩饰的闷哼声。 娇气的,黏糊糊的,只对你一个人撒娇撒泼的meimei。 于是你贴近她的耳侧,用最异艳的语气轻声问她:“舒服吗?” meimei脑袋埋在枕头里,唔唔嘤嘤说舒服。 你的手颤抖着停在meimei的腰侧,下巴蹭着她的头发,声音却是平静的。 “那想更舒服吗?” meimei的短头发被蹭得乱糟糟,一双黑眼睛闪闪发光,露出久违的纯真之色。 对,就是这种颜色,是粉白和粉红之间最暧昧的那一块颜色。飞到脸上是情动的潮红,飞到眼里是温柔的关爱,飞到赌起的嘴唇上是希冀被吻的欲色。 你望着meimei的脸,心里的柔情如波般翻涌,澎拜地冲击着堤岸。 就像月圆了会缺,潮涨了会退,生时发出啼哭,死时逸出叹息。没有话语、没有惊叫、没有抗拒,一切水到渠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你安静地伏在meimei身上,同她年轻的嘴唇接吻。水光从嘴唇喘息着攀爬到眼睛,meimei的手也攀爬到了你的身上。 光明正大。好滋味。 你笑了。 你掰开自己的腿,meimei掰开你的胳膊。掰开,多么生涩又生色的词语。 活色生香。 香气,浓郁的香气,从你破败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银灰色的烟云雾一般虚渺,扑到meimei脸上,榨出四溅的酸甜气味。交融。 如痴如醉,成狂成魔。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从你宽大的衣服下摆摸上去,从消瘦的腰线一路摩挲至软桃似的胸乳。 掌心顶着奶尖,奶尖下是真心。那只手忽的抓捏了两把,不知道是想要抓出什么来,攥挤出香甜的乳汁,还是颤动的真情? 分不清,什么都分不清。 你们的感情含糊朦胧,说兄妹不是兄妹,说情侣不是情侣,欠缺清晰的界限,欠缺画下界线的勇气。 你们只是永恒地纠缠在一起。 你颤喘了两声,轻得像猫叫。你出了汗,没脱的短袖湿滑地腻在皮肤上,像另一层皮肤。 meimei剥掉你的衣服,捺开你的外壳,狠狠地贯穿你,打开你,自下而上的,像一场甜蜜的苦刑。 脖子仰起来,手被meimei抓住。 你腾空、失重、悬浮,飘飘然似无物。这是唯一的支点,而你发出走腔变调的呻吟。 meimei长出了粗长的尾巴,夹在两腿之间,懒洋洋地摇动着。 你骑在她身上,望着她的眼睛,望进焦糖色的甜蜜陷阱里,陷进去,不停地陷进去。 你抓住她的尾巴,小拇指搔逗着最敏感的尾巴根。 光秃秃的尾巴撇动着往上翘,兴奋地流出水液。meimei哼哼唧唧撒起娇来,被汗水渲染出闪光的麦色皮肤涌动,她嗓音嘶哑地喊你。哥哥。 起、承、转、合,念到合这个字时,你吸口气,翘着屁股坐了下去。 你在尾巴上慢慢地摇,尾巴在你体内慢慢地蠕。你被撑开了,没有一丝褶皱地被撑开,像泡皱的纸被碾平。纸张伸展筋骨,发出“啵比”的碎叫,你跟着叫,无声地叫。 meimei在下面观察你的口型。 “啵比啵比啵比” “cao我cao我cao我” 挤挨在一起的花瓣,蜜红的花萼,微弯的挑着水珠的花蕊,原始的、融烂的欲望。 肿胀饱满地深入你的身体,你反射性地呜咽轻叫,腰背也软塌下来,贴合在meimei身上。meimei毛茸茸地尾巴捅进抽出,肆虐着折磨柔软的嫩rou。兴奋的汗液光润了她的皮肤,牙齿试探着在你的脖颈的疤痕处摩擦,似有若无的危险感。 但过了一会儿,meimei转而咬住你的耳朵,同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你身体绽开、变大,圆滚滚地梗在那里,死死不能动弹。 你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她填满你,你弥补她。一场迟到的幻梦,一枚在指尖将破而未破的五彩肥皂泡,一个水至浅则无鱼的郊外旧池塘。 你忽然滔滔地落下泪来,面上却仍然在笑。 不是为任何事情而哭,你只是泪池满了,满了就溢。新的至理名言,新的金科玉律。 meimei心疼地舔掉你的眼泪。小狗一样。 你被自己敏感的身体带着走,meimei被你带着走,走入秘洞、走入岩xue、走入无人知晓的桃花源。 但走着走着,她又开始喊累,单纯的欲望又满足不了她。 “哥哥,你不快活。” meimei抽泣着抽插,眼睛和性器是同样一种水色的潮红,看起来实在好笑。 别样的笃定和坦然,让你在这场性事中显得很从容。 你只是问:“舒服吗?” meimei泫然欲泣。 热毛巾是好东西,热的时候可以贴在腰上活络血气,凉了可以用来擦净身体。 你坐在床上抽烟,抽最后一根烟。这根烟留了太久,潮润了。斑驳的灰色霉点在罗纹盘纸上肆意生长,里面的禾秸色烟草被火苗氧化成蓝色的烟。然后缓缓展开锡箔纸放在面前,接住掉落的烟灰。 好熟悉的场景。 meimei贴在身边,赤条条的一长条蜷缩着,想要减减年龄。她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好兴奋,好快活,从板正的塑膜里挤出身来,活泼泼的本我。 她张嘴,叽叽地说着些什么,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眉目渺然。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meimei,手指留恋地流连在她的脸上。从耳际一直撩到眉心,指腹拖曳着摩挲meimei的眼皮,黑眼珠不安分地转动,正如她不安的心。 她意识到了你的反常,却猜错了原因。 meimei说让你等一等,她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难得有点儿咄咄逼人。等一等又是多久。 meimei语塞,低下头去,说很快了。 很快。你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 meimei在你面前总是有点儿钝拙,收拾不好东西。从录音机到临界小屋,从混乱关系到混乱关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概是太信任了。你的气味就是她的气味,你的身体是她的影子。 meimei会怎么做呢,忍受还是奋起?四年还是二十四年?风险又有多大? 你无从知晓,也等不及了。你只知道按照自己的做法,meimei可以有一个好结局。不是前途光明的好结局,是平淡幸福的好结局。 你用“愿望”的铁链将meimei抽打上如今的歧路,自然也该负责将她拽回来。 拽回来她,沉下去你。 你咬着烟蒂,把最后一口烟吸进肚腹,再喷到meimei脸上。meimei皱眉,犹豫着说以后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你说嗯,以后都不抽了。 这是最后一根烟。 你给她写了一封信,教给她怎样逃离、怎样生活、怎样等你。 其实是等不到的,你想让她忘掉自己。 但手一握笔,心就开始酸。纸张皱巴巴,你的心也皱巴巴。或许有橙汁偷偷溜进你的体内,泡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抽动着发涩。 强忍着酸涩,你开始画色涂字。 图与字一爬上纸面就开始扭动,活了似的。你用指甲抠了才发现,并不是字迹扭曲如符,而是目光被水珠扭曲了。 软弱的阳光被悲伤打落。 云聚了遮雾,雾来了掩云。 你的脸上开始下雨。 你准备了一段时间,想用细致的规划弥补条件的不足,攒够力气和底气。哪怕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你也要去。 但计划出现了偏差,你没有空去精进技术了。你苦等机会,她却迟迟不走。因为不知怎么的,她突然不忙了,还粘你粘得紧。 好像穷极了的人捡到了一块金子,狂喜到不自信,所以用牙齿缓慢地往里面磨,想要试探足金的软与腥。 你不知道怎么拒绝,或者你也不想拒绝。你总是纵容她、原谅她、爱着她,供奉自己填满她。 何况是这样小小的依赖和要求呢? 你托举起你的无望和她的热烈。 你不再关心生意、关心金钱、关心自己,你又成了围着恒星转圈的卫星。 她一天要说无数次“我爱你”,并且眨着眼睛等你的回应。 你说出那三个甜蜜的字眼。但是却不知道这个“爱”到底是哪种“爱”。这不重要。你没有想法。得过且过,反正也不用过几天了。 可她依旧紧追不舍地追问,但质疑只滑出口一半就被你咬断。她乖顺地吻你,舔过你的唇瓣,牙关,内里哆嗦着绞缠的小舌。 这问题重到能压垮恒星的内核。 你暂时还不能垮。 她的刺儿软了,壳破了,流出柔情和无辜。 她要求贴面接吻、牵你的手大大方方在街上逛,回到家里和你拥抱,环在你腰间的手从老实变的不老实,十根手指拱动着从上衣的下摆或者裤子的边缘钻进去,爱抚出重的喘息和轻的呻吟。 你的脸红了、眼睛润了,喉咙里的rou粉悬铃颤动着作响,骂她的话才响了一半,就被嘴唇堵住了。 她狡黠一笑,往你口腔里寄出一封没有诚意的道歉信。 接着共同用舌尖挑开信封,上面的字体含混不清,却依稀可辨——— “是的,我就是学坏了。” 笑。 但再拖下去,又要到哪个光景? 没过几天,她又开始脚不点地地几方轮转,从你这里转到…… 经常是吃着吃着饭就被电话叫了出去,你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到她很有威严地皱着眉,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接着对电话那头的人破口大骂。 骂得好难听,气势颇有当年风范。 再仔细一分辨,骂的人名字叫艾伯特。你甚至可以想象他狗血淋头、连连躲避的样子。和你当年一样。 她看到你抱着手臂在旁边笑,自觉解释,不用担心她被记恨或者报复,艾伯特要用她的地方多着呢。而沈蝶忙着处理群起而攻之的事呢,哪里有多余时间管我的课业,我刚好休息休息。 休息了不多久,她又开始早出晚归,你心里有数,所以也不多问多想。你已经完全平静了,只耐心地迎接那个时候。 她的“等一等”变成了“很快了”,你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但是那不重要。 你决心按照你的计划来做。 她兜兜转转真忙碌,你勤勤恳恳多辛劳。 幸而这世上最美的事,就是每份辛苦都有回应。 你终于准备好了。 也把她处理好了。 在她与沈蝶会面的那天,你代她赴约。 黄昏欺近,你打扮妥当,给自己注射了药剂。独自行至临街小屋,踏着开裂的水泥阶梯往上走。 你在头脑中演练过多次,对这条路早已烂熟于心。 沈蝶平日,后面不是跟着一串溜须拍马之人,就是跟着一群趋炎附势之辈。他们是笑容谄媚的两脚兽,也是你计划里的碍事者。 只有在与素素会面时,沈蝶才会从圈中“啵”地一声挣脱。无角的魔鬼暂时放下了灵力。 你只能抓住这一刻。 预定的屏蔽器早已放置好,等你踏入那间房时才会打开。 你越走近,越麻木,你也跳得越微弱。灵魂飘荡,头脑空空,只用肌rou维持着预定的表情,你浑身冰冷如机械。 其实机械最好了,齿轮精准地咬合、不会出任何一点儿差错。 你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交给天意。 你不去想那个万一,那会让你崩溃。 “咚咚咚” 门响三声。 你待人开门,沈蝶必然在里面。 你看起来低垂、慌张,强撑起的底气又薄又脆。即便伪装得很好,沈蝶还是瞧不上你,看不起你,乐于玩弄你。见你面色苍白地兴师问罪,只会觉得,有趣。 没人会防备一根朽烂的omega废柴。你的低贱是你的武器,她的傲慢将会成为墓志铭。 你知道从背后偷袭成功的可能性为零,所以堂堂正正,只需要一个直面她的机会,一个轻敌的机会。那时,菟丝花也可以变成巨蟒,缠紧沈蝶的脖子,折断她的骨头。 粗陋笨拙的陷阱,毫无水准的阴谋。 但面对沈蝶,或许越原始越有效。 哦,的确是有效的。 沈蝶饶有趣味地看你一眼,让开身子。你从门与她之间挤进去。 你看到里面金般富贵、玉般优雅的装潢。 你正面举起枪。 枪被哑然失笑的沈蝶夺走了。 手被折断、折断、折断。一节一节地脆响。 藏在背后的另一把枪突然成了啄虫的黄雀,那粒子弹射你的身体里,变胖了、炸开了、穿透了。 穿透你也穿透她,炸破你也炸破她。 针对alpha的药物在一瞬间起了作用,这很好。 你也不止有一颗子弹。 你斩断了这支魔鬼般的青色夹竹桃,它的残尸掉落到地上,被稻草覆盖。 你捂着流血的伤口狂笑,嘴角都快要撕裂开。 笑。笑。笑。 药剂的作用退去,你快没有力气了,终于跌跌撞撞扑倒在地。 忽然,门再一次打开,你往外看去。 你看到神色冷峻的素素。 斑斓的扭曲世界。炫目的怅然亮光。素素。 看到是你,她脸色骤变。 你们几乎是同时说:“你怎么在这里。” 那场面简直称得上滑稽。 她现在应该昏迷不醒,应该会人折叠起来,打包进袋,被运送至安全之处,冷藏冬眠,直至外界浪静风平。到那时再翻阅你留给她的信。 如今她却在这里,在你面前。 来不及了。 生活过于顽皮,你不由得心灰意冷,差不多认了命。 你干裂的嘴唇蠕了蠕,最后只是惨笑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 你努力地想看清她的脸,再看最后一眼,但眼睛还是滞住了。希望已死,思考的能力被船渡到了对岸,离朦胧的你甚远。 她却踢开你的歉意,冲向了你,看都不看脑洞大开的沈蝶,只把你小心地捧了起来。 她紧紧抱住你、捧起你,把你放进浴缸。动作温柔到让你觉得你是易碎的瓷器,却没有丝毫摔碎的可能。 你瘫软着浸泡于胶质般的粘稠液体里,疼痛被慢慢挤出xue位经络。 你在她温煦的目光里恢复如初。 她眼中含泪。 她说要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你望向夹竹桃的残尸。自此刻起,天涯海角都没了你们的容身之地。 你不后悔,只可惜没把她扯出漩涡。 她要带你回家。 好像你们盗取了天上的月光,人间的烟火不够赔,只好来一场仓皇的逃亡。 你靠着她,才愈合的幼嫩臂骨环住她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她背着你,如鲸驼着一座岛。岛上有摇动的棕榈、沉睡的春枝。在夜色中摇曳。 死亡、死亡、死亡。 死亡在追着你,你们逃进红顶的童话屋。 你饮了一杯虚无的酒,她把剩余的酒液倒进你的酒窝。她的爱恋映衬出你的自责与慌张。 不知道哪里来的锵锵两声乐音,你的身体跟着发冷,酒液暖不了你的血管。 你本能贴近唯一的热源。 然后第一次,如饥似渴地、贪婪地攫取。 警铃是一首激越的交响乐,你们的房间是神圣的音乐殿堂。 波澜壮阔的乐曲却耽于四面惨白的墙,回荡了又激荡。 摆脱崇高,拥抱纯粹。 你一步步登上巍峨,纳入挺拔,体验苍劲。快感的笛鸣迟迟绕绕,终于收起羽翼,如鸟归林。 其实它早就该来。 欲望的十字架自下而上贯穿你,在你的体内胖大、成结,久久不肯拔出。仿佛生了根。 而你啜泣着倒挂在她身上,承载应得的惩罚。 你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轮番交替,一遍又一遍,心水熬干,浑身湿透。 在星光灰暗之间,你终于领悟了本真。 扬起的尘土和落下的爱情。 春风缓慢,一朵云撞碎另一朵云。 粗拙喘息与暗哑呻唤,一起胖了你的心。关不住了,关不住了。 你哆嗦着把它们从嗓子摇出去——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