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在火化结束后齐湘跟工作人员去处理骨灰寄存了

    奶奶不愿意土葬，她说要把程建的骨灰带回家放着，要让程建死了也盯着自己的女儿和老婆，今日的撒泼打滚毁了她以前一贯面慈的形象

    邻居婆婆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一些，不小心瞥见了一旁的程雪迎，眼神有些躲闪，程雪迎敏锐察觉到了

    她立马过去拉着邻居婆婆的手

    “婆婆，今天上午还没来得及好好跟您说声谢谢，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去您家里坐一坐好吗”

    邻居更尴尬了，始终不与她对视，低头挤出回话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小迎，你和你mama还是要多关心关心你奶奶，”她张了嘴又闭上，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压低声音:“我也不愿意多嘴的，但她…她说你”

    程雪松正要过去，被刚好赶回来的齐湘拉住了，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动，自己热情地迎上去挽着邻居婆婆的手臂

    “今天真是多亏您了，要不是现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一定要好好跟您聊聊天，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以前就老受你照顾…”

    齐湘拉着邻居走开了，程雪迎拽住她弟弟的衣袖，示意他去奶奶那边，程雪松抚上她的脸，虚着不敢触碰

    “脸是奶奶抓伤的吗？”

    她挤出笑脸“你先和奶奶回去，她现在不想看见我和mama，我们很快回来”

    程雪松面露不悦“我要是不愿意呢”

    她上前揉了一把弟弟的头发

    “听话，去吧”

    老太太和程雪松先离开了，她并不害怕奶奶，只是那个怨毒的眼神是来自自己的家人，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程建的葬礼一切从简，托他年轻时候的福，亲戚得罪的都差不多了，齐湘感叹“你爸至少在死了这时候没给我惹太多的事，终于有良心一次了”

    从殡仪馆离开，她们叫了车

    齐湘在车上闭目养神，想着接下来几天要做的事就心烦，不忘抽空推了程雪迎一把“你不好奇奶奶在你走后说了什么吗”

    “猜得到，现在小区里应该是传遍了”

    齐湘头靠在女儿肩上，她不在像之前一样对这件事故意逃避，反而显得轻松，“你真不怕？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以前怕过，现在是真不怕，”狭小的后车座两个人紧挨着，程雪迎握住mama的手

    “我们这家人没一个好好活着的，不过爸爸倒是自在，他想得开”

    齐湘按下车窗，新鲜的空气冲散了压抑“是啊，他确实是这样”

    “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还尽给自己找不开心，太累了”

    车子进了小区，程雪迎远远看见了客厅的灯还亮着，熟悉的身影在守阳台上

    母女很快到门口

    钥匙刚掏出来还没插入锁眼，门就被打开了，程雪松把人拉进来，非常礼貌地和齐湘打招呼，等她进门后才关门

    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电视也物归原处，正在放着电视剧，老太太摁了关机键，抄起面前的水杯扔向程雪迎

    “简直没有廉耻！你还敢回来，我儿子都已经没了，想看我的笑话是吧，你们两个都滚出去！”

    水杯被程雪松挡下来，他用手臂护住了，语气冷淡

    “奶奶，我们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老太太短暂愣住一会儿，随即气疯了冲上来指着他大骂“你向着谁说话！我早知道你也是个没良心的，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啊！”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皱眉重复了一遍“你是怎么对我的？”

    “谁接我上下学？谁给我做饭？谁陪我去医院？谁照顾我？奶奶，你说这个人是谁呢”

    “你…”老太太声音越来越小，盯着碎在地上的水杯掉眼泪“你这是在怪我吗，你知道什么！要不是我，你妈都不一定会生下你！”

    一直沉默的齐湘再也忍不住了，把儿子女儿往房间里推，背着老太太说:“够了吧，今天我们都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把两个小的关进房间后，齐湘来到老太太旁边，压下不适去拉她“有什么事我们大人解决，别拉孩子下水”

    老太太拍开齐湘的手，双臂交叉在胸前，咬牙切齿地发出声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着吧”

    齐湘早已不惧她的威胁，靠近一步

    “你以后要是还想过好日子，就不要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

    “我过不过好日子不要紧，你们过得不好我就心里好受了”

    房间里的两个人贴在门口，听不真切，程雪松不紧不慢在他姐耳边戏谑“我觉得mama变化好大，她现在是真有底气了”

    程雪迎回瞪一眼“mama为了我们真的变了很多”

    程雪松紧贴着他姐，下巴垫在她的肩上，同时十指相扣“是为了我们吗，没多算一个人吗”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程雪迎僵住了，耳朵还贴着房门，只是相扣的手的力气软下去了

    他吹了掉在他姐脸上的头发，并不在意

    “这是好事，为你好就是为了我好，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