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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的人

    

第十四章 新的人



    贺青砚正在检查心脏,衬衫解开几粒扣子,电极片贴在心口,心电图纹路平稳如往常,医生审慎观察后给他答复,“心脏一切正常。”

    “那些心悸是怎么回事?”贺青砚不太相信,盯着屏幕看,有规律的波纹无尽延伸,看不出任何异常。

    “偶尔心悸也是正常的,您也说过,这种症状不常发生。”

    “是的,不常有。”贺青砚默念强调。

    可是每一次心悸的场景里,都有冯露薇出现,他回避这个事实。

    “您要是实在担心,就带一个健康手环吧,可以监测您的实时心跳。”

    何钧意会,很快取来一支未拆封的手环,贺青砚刚戴上,看着平静的心跳数值,冯露薇的消息正在此时发过来。

    心跳数值出现一个小小的起伏,贺青砚看着手机屏幕,没留意手腕上转瞬即逝的异常波动。

    车往山庄上去,碰到冯露薇时,她已经走到半山腰,身旁跟着一个骑摩托的男孩,摩托停在一旁,半蹲着托起她的脚掌,往上面缠什么东西。

    “冯露薇。”贺青砚推开车门,微微探出身子,语气不明喜怒,“过来。”

    冯露薇眼睛一亮,蹦蹦跳跳跑过来,脚背晕了暗红色血迹,模糊一大片。

    “怎么回事?”贺青砚面色沉沉,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她,这个女孩总是伤痕累累。

    “贺叔叔,您怎么来了?”男孩原地不动,十分惊讶。

    贺青砚这才看清他,是崔家的独子崔屿,正在读高三,照道理应该是冯智麟的好友,不知为何紧跟着冯露薇。

    车门啪地一声,冯露薇一言不发地爬进后座,车窗下降露出她汗津津的脸,也许是疼的。

    她轻声催促:“能不能先走?”

    贺青砚眉头轻挑,拉开车门向崔屿告别,“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男孩的身影留在半山腰,冯露薇没有回头看一眼。

    汽车重新出发没多久,贺青砚的手机就响了,是冯炳打来的电话。他的红旗汽车车牌号太显眼,山脚下的保卫通知了山庄主人,有贵客往山上去了,但冯炳苦等不到。

    “贺先生,听说您的车过来了?”

    冯露薇的手突然拉住他,轻轻扯了两下,忍痛的脸湿皱着,可怜兮兮的。

    贺青砚默了数秒,开口答他,“怎么?冯总要收我的过路费?”

    言外之意是,他的行程是不允许被打探的。

    冯炳短暂地慌了一下,赶忙打圆场,“不、不,还以为您要来做客。”

    “下次吧,回聊。”贺青砚挂了电话。

    手腕上的那只手,也随即松了,用完就扔的模样。

    路灯一页页越过他的脸,冯露薇的眼睛在他眼底明灭闪烁,血腥味淡淡飘上来。刚才崔屿为她紧急止血,缠了他手腕卸下的护腕。布料被男孩笨拙地缠绕,皱皱巴巴绞着她的脚背,丑陋且极不专业。

    “能不能帮我拆掉?我想裹上你带来的……”冯露薇将脚抬起来,悬在空中抖动。

    在他们中间,放着从医院带来的简易消毒止血用品,冯露薇试探着将脚放在他膝上,她穿着一条未过膝的百褶短裙,几乎把腿根露出来。冯露薇犹豫这样太激进,想把腿缩回来。

    贺青砚沉默不语,突然捏住她受伤的左脚踝,重新架在他膝盖上,没有半分看向她裙摆下朦胧的腿根。

    “不是说要换我的吗?”他轻轻摩挲脚踝,情绪很淡,仿佛只是想缓解她的疼痛。

    女孩的脚踝骨湿滑,更深露重落在她身上,突出的踝骨像一颗尖尖的牙齿,往他膝盖骨凹陷处卡。

    他安静地拆卸布料,一圈一圈剥开她,手指轻触这道新生的伤口,比昨天的深很多,尖锐物品划破的,皮rou翻起一些,她竟然能带着这样的伤徒步走到半山腰,简直是疯了。

    贺青砚再次问她,“怎么回事?”

    冯露薇想把脚收回来,却被他攥住。男性的手掌大很多,像一把温热的锁链,将她按在他膝上,轻轻摩挲划伤的皮肤周围。

    体谅到车内伤员,司机把车开得平稳,连减速带的颠簸也被溶解了,冯露薇独自说着今晚发生的意外,像说一篇古怪的睡前故事,眼中没有诞生怒意。

    “为什么不理他了?”贺青砚惯会抓重点,用碘伏棉片按着她缓慢淌血的地方,指节因收着力而突起,不至于弄疼她。

    冯露薇眼睛一眨,目光躲开他,双唇翕动却没有声音。说不出口的理由,当然是她想当贺青砚的情人,但何钧和司机在前排正襟危坐,不是个好时机。

    “因为出现了新的人?”贺青砚温声细语,挪开吸了血的棉片,崔屿应当算“新的人”。她的鲜血再度浸入他的手,仿佛正啃噬他,指尖传来莫名的钝痛。

    冯露薇点头,幅度微乎其微,像蝴蝶扇动翅膀。贺青砚看了,发出一声轻笑,他想小女孩真是公平,所有人或事都可以用完就扔,不止他一个人成为次抛品。

    “崔屿应该会出国读本科。”贺青砚冷不丁说。

    “啊?谁是崔屿?”冯露薇一头雾水看着他。

    她还不知道崔屿的名字?贺青砚数秒无言,目光拂过她的眼睛,重落回她脚背。

    “没事……被什么划伤的,还有印象吗?”

    冯露薇茫然地摇摇头,她当时几乎失明,只看见铁篱笆网状的轮廓,愤怒驱她在未知里横冲直撞。

    “我不知道,我想回家。”冯露薇低声说。

    她把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称之为家,受伤以后只想回到那里。

    “会送你回去的。”贺青砚叹了口气,带着安抚的意思,“但要先去打针,也许是铁丝划伤,有破伤风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