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告白
03 告白
林思筠初三那年不知道怎么突然长到了一米九。 他又长高了。高到回头看他的时候，都得仰视他。 中学生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忙了起来，经常出去打比赛，他也越来越受人欢迎，他的追求者再也不拘泥于南域，许多外校的女孩到了周五把学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她看到这样的变化，伤心这样的变化，更无力这样的变化。 喜欢似乎会让人变得不会平视人，就像他不受控制的身高一样，她在心里彻底臣服于这个让她心动心悸心碎的少年。 她因他生的所有喜怒哀乐，他全然不知，她却无数次午夜梦回，心碎如雨。 人们对暗恋总是喜欢用尘埃来形容。她却觉得，暗恋不是尘埃，是可以汇聚成沙漠的砂砾。 她的喜欢不知何时演化出了病态的爱，这种病态，让她疯狂的爱上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她最佩服的，是那个女子，究极一生都没有和R先生说过一句“那个爱你的人，是一直都在的我”。 她是卑微的，却也是悲壮的。在无人探寻的角落，是见不得光的暗恋之沙汇成沙漠的浩瀚。 习惯城市灯红酒绿的R先生又怎么会去沙漠探险呢？ 她是绝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和喜欢与爱相关的字眼给他听。她一个人，在打一场无人知晓的战役，而这场战役名曰“自尊”。只要不宣之于口，她就永远不输。 她任由他的夺目与其他女孩的爱恋折磨。她把这种痛感刻在少女时代每个失眠的夜里。 哪怕梦里无数次和他说“林思筠，我真的很喜欢你。”，她也不会像小丑一样跑过去和他告白，因为她是林丝幼。 她做好了他时刻会属于别人的准备，虽然从来没有准备好过。 …… 林思筠又拿了冠军。 虽然成绩差的一塌糊涂，但是各个高中都向他抛来了橄榄枝。以他的篮球天赋，肯定能给学校带来荣誉！ 他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她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说他想成为一个职业篮球运动员。 她模糊的前路突然有了光亮。播音从来只是兴趣班的一个环节，在这一瞬间，似乎具象化成了梦想？ 他如果要去当职业运动员，那她，就去考播音主持。 成为“篮球评论员”，是不是，就可以离他近一点？ 她做了人生中最疯狂的决定。她瞒着爸妈和老师，用“播音主持”考了所有中学的特长班。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黄慧。 “你怎么想的？你想当主持人？还是新闻播音员？？！”黄慧很意外。 “还不知道。”是知道的。”但是…这是我第一次想违背爸妈的意愿，有自己坚定想做的事。” 黄慧抱住她：“林丝幼你很帅你知道吗？我一直知道你很酷，但是今天的你最酷！” 林丝幼笑了：“为什么？” “有梦想的人，身上会发光的！你现在就像希腊神话里的女神一样耀眼！” “真的吗？”她笑得明媚。 “真的！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能创~造~奇~迹~！”她唱起了北京欢迎你。 林丝幼和黄慧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在大课间的cao场上你追我赶的飞奔，笑得比太阳还耀眼。 …… 第二个知道她考特长班的人。 是林思筠。 林思筠在南域的高中部打最后一场和艾青中学的友谊赛。 她从考场出来，他中场休息去上厕所，在楼梯口撞见刚从特长楼出来的她。 “林丝幼。” “hi？”她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在这里？”他穿着黑色的球衣，喘着粗气。 “考试。” “现在？”他看了一眼特长生招生的横幅，蹙了蹙眉：“你要考什么？” “传媒。” “你不去文化班？” “嗯。我想考传媒大学。”不管什么契机，能够这样阴错阳差的亲口和他说自己的想法，林丝幼真的很开心。 他猛灌了几口水：“哦，那你别走先，去球场边等我打完下半场。” “啊？” “等我。”然后他就跑去厕所了。 她还是愣在原地，直到他上完厕所回来，扯着她的手就往球场跑，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她跟着他飞奔，累得气喘吁吁，他拉她到场边，没头没脑的来了句：“这里不是学校，都是我们球队的人，你不用怕别人说闲话。” “嗯？”被他牵手飞奔的疯狂心动和被剧烈运动折磨的疯狂心乱在此刻发疯作用。 她那该死的体能和她该死的体育成绩像双生子一样让她的排名始终徘徊在年级前十，怎么也进不了前五。 他上场之后，她只得在场边的水泥阶梯找一个树荫的地方，避开他的那些迷妹，安静坐下。即使她真的很不想被人关注，但她还是接收到了周围他粉丝或怨愤嫉妒或好奇探寻的目光。 艾青中学那边没见过她的人也看着她。 那种称之为“男凝”的目光，她熟悉到麻木。用黄慧的话说，她看起了可口就像刚出炉的草莓蛋糕，任何阶段的男人，都会想要把她一口吞掉。 清纯可人的少女？似乎每个阶段的男人，都喜欢这一卦？她总有一天，会摆脱这被规矩和束缚的枷锁驯服后，产生的所谓天然“乖巧可人气质”。 这种没有危险感的乖巧，只是她阴暗心思下的表面。 她看着球场上飞扬的少年，她卑劣的想，如果有一个锁链，她一定会把他关在笼子里，锁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不让任何人看到，让他，永远，是她的。 她微微回神，轻笑自己的病态。 林思筠在初中阶段就展现了他极佳的投射天赋，只要他在外线，有机会出手，对方没有防住他，他就有得分的机会。对面学校的老师用两个人封锁他的进攻。他传球也稳，到了内线，对面协防不过来，锋线很容易得手。 女孩们在场边因为他一个个投射和传球尖叫。 她安静地看着比赛，心里盘算起了未来。她对篮球的了解，全都基于林思筠，如果真的有一天她要入这一行，她必须要有扎实的篮球知识和敏锐的观赛直觉，和强有力的语言组织能力。她必须要更了解篮球才行。 只是看他帅，是跟不上他的脚步的。 她不能只热爱他，她还得热爱他的篮球。 她观察起了对面的战术布置，初中生联赛和真正的职业比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战术体现还是稍微薄弱，只要南域这边得分，那边就容易乱阵脚漏掉防守，一群人跟着球跑。 他们的实力和林思筠的个人天赋悬殊太大。这场比赛，根本没有悬念。同时，她也担心起了他的发展。 这样的比赛对于林思筠来说，真的太小儿科了。如果不接触高水平的赛事，他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发展。她知道，原本他是要去体校的…… 哨声响了，比赛结束。 大比分102比70。南域中学赢了。 全场欢呼，大家把林思筠举起来高抛，场边观赛的学生们激动的喊着“MVP！”。 她在角落感受他的胜利，感受他的喜悦，为他开心也为他欢呼。 或许是知道他一定能赢，或许是知道比赛毫无悬念，她并没有像看他跑一千五时那么激动。他的人生，从来不缺乏耀眼的瞬间。 她一直安静地等他。他叫她等，她就会等。 即使两个人似乎每天都在朝夕相处，可是像今天这样，第一次，他主动走向她，她心底的喜悦近乎把她淹没。 她永远都不会拒绝林思筠。 教练交代了些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彻底散场。 他越过那些围着他的女孩，走向她，坐在她身边。 世界都安静了。 女孩们和队员们好奇的目光，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瞩目了，她是紧张的，紧张的原因，确是因为坐在她身旁的他。 “我有点累，想坐会。” “好。” 他目送球队和带队老师（教练）走，坐在她身边灌了两瓶矿泉水。 远处有想上来送水的女孩。 她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从包里拿了包纸巾，递给他。 他接过纸巾，揣兜里，却没有擦汗的意思。 “你考了几个学校？” “都考了。” “嗯。” “准备去哪？” “看哪录了。” “我的文化成绩太差了。”他没头没脑道。 “嗯。”贾宝玉是隔壁班的这件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她忍俊不禁。 “清华附中我去考了，文化太差，人没要我。” “所以？”她问。 “A市的高中，大概都能读…所以…你去哪，我去哪。”他看向她。 她脸颊羞得绯红，望向他时，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蠢样子。 “我本来以为你会直升，所以也想读南域，就没问你。今天看你似乎有别的打算，所以问问看。”这算是…解释？ “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林丝幼，你爸妈是不是不让你早恋？” “啊？” “黄慧说，你爸妈管你管得严。” “嗯。” “高中还算早恋吗？” “啊？”她大脑在宕机。 一阵风刮过，枝丫上荡漾飘忽的落叶掉在了他的肩头，她眨了眨眼，手不受自控地拂去他肩头的叶片。 他看着她，完全没有一丝害羞，直白的像猪头：“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哦？” 她随时会被肾上腺的激烈烧晕过去。 “都快读高中了，你还不能当我女朋友哦？”他满是不解。 “你是猪吗？”林丝幼觉得自己像个傻逼。尤其是这两年的种种…… 这个猪头喜欢人……就这样？？？ “啊？”他被骂猪头，明显大脑宕机。 “我就是个长了四只眼睛怪物，也看不出你喜欢我。”她有些恼怒。 他一愣：“不明显吗？” “猪头！”她不仅是被对面的猪头气死了，也被自己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