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男人身子懒散地靠在电梯角落，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腕上价值不菲的钻石手表在电梯里反着光。

    他深邃的眼睛透着微醺，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酒味，像是刚刚从酒桌上离开。

    他站在周茉身后，眼神自然地落在她身上。

    这个位置正好在她斜对角，女孩的表情一览无余。

    周茉今天穿得比较职场，米色衬衫配上藏青色长裙，非常都市丽人的打扮，颜色低调温和，既不会看着招摇也不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略微宽松的衬衣扎进腰间，展现出盈盈一握的腰肢，那腰细的他一手就能握着。

    裙摆的长度刚好到小腿肚的位置，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五公分高的同色系高跟鞋。

    整个人看起来简洁又不失大气。

    她本来就有172，穿上高跟鞋更显高挑。

    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寡淡到如果不是嘴唇上嫣红的唇色，几乎看不出来化了妆。

    可这样更加突出她眉眼的精致立体。

    眼睛明亮有神，又透着一丝迷茫和失落。

    虽然打扮成熟，但脸上稚气未脱，脸颊因为喝酒染上了丝丝绯红，给青涩的她增加了一丝女人独有的媚态。

    没有成熟女人的风韵犹存，却也别有一番自己的韵味。

    他不动声色的把她打量了个遍，而女孩直到离开似乎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看着那道远去的婀娜身影，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有意思。

    周茉站在家门口好一会，门缝里有亮光，说明爸妈还没睡。

    她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说自己失业的事情，说了怕他们担心，不说接下来她找工作也会被他们知道。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找文成他们一共借了20万，我们自己有20万，还差30万。”

    “钱远远不够。”

    客厅不大，没有餐厅，一张餐桌紧贴在厨房门口，冰箱则和杂物一起被挤在角落里。

    餐桌后边的柜子上摆着一排照片，有一家四口的合照，也有周茉的单人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墙壁上贴满了周茉上学时的各种奖状。

    茶几上用花色的桌布遮盖着，上面摆了一瓶水仙花。

    房间虽然简陋但却处处透露着温馨。

    周爸这几日一直在四处奔波借钱，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但好歹也借到了一些钱，脸色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抽了会烟，继而开口，“要不……我们把这房子卖了？”

    这房子是在周茉上高中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刚好亲戚家的孩子急着出国留学，还差点钱，就急着想把房子卖了。

    这房子虽然地处京州，却是在偏远的郊区，而且年代已久，房间的墙壁上灰都脱落了不少，露出原始的水泥墙面，空气中隐隐散发着霉味，很多来看房的表示不能接受他们要的价格。

    后来，周爸想着周茉以后要在京州上学，他们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她在哪他们老两口就跟在哪，把老家的小面馆卖了，咬牙拿出全部积蓄一次性付清买下了这套老房子。

    周妈听了一口回绝，“不行，先不说这房子一时半会卖不卖得出去，就算卖这种地段价格也不会高，而且房子卖了，妈手术后住哪？她的身体如今经不起折腾，而且茉茉又刚毕业……”

    说道后面忍不住捂脸抽泣起来，实在是愁，谁能想到老人家好端端的却突发急性心脏病，医院当晚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虽然最后人是救回来了可却告知需要更换心脏，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不仅手术费昂贵，更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心脏，加上周奶奶70多岁的高龄，简直是难上加难。

    医生让他们回家考虑要不要做手术，就算手术成功也不能保证能活多长时间。

    心脏手术要50万，还不包括后期防止术后排异的药物治疗，每年护理大概也需要10万块钱。

    周家只是温饱家庭，传来的噩耗把家里人吓得够呛。

    周爸下班后出去兼职跑滴滴外卖，周妈在工作之余也额外找了份保姆的工作。

    但这对高昂的手术费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

    那时候周茉临近毕业，又忙着找工作，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因此也就没发现家里的变故。

    “动手术都是小事，就是以后药不能停，妈的身体也不知道换了还能撑几年。”

    “妈不愿意让我们借钱换心脏，也不愿意告诉茉茉，但是……”

    说着说着，声音哽在喉咙，一度说不下去。

    “心脏是一定要换的，至于换了能活多久就看命吧。”

    周爸无奈，他知道母亲的意思，但为人子女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去死。

    “这事啊，就听妈的先别告诉茉茉，免得她担心。”

    周爸沉默了一会，又开口。

    “茉茉这孩子聪明，怕是瞒不了多久。”周妈也没想过要跟周茉说，就怕影响她。

    “能多瞒一天是一天，她才刚工作，就算知道也帮不上忙，还会徒增烦恼，别让她因为这事分神再影响工作。”

    周妈听了觉得也有道理，茉茉刚入新公司还需要时间适应。

    周爸搂着周妈，脸色愁容不减。

    周茉站在门口，身体僵硬，双手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打湿了脸庞。

    她靠在墙壁上，仰头望着灰白的天花板，这是她迄今为止最灰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