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老夫终于，神功大成了

    月光明亮，照得山间一片明媚清光。

    金色的光辉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淡，反而越发明亮清澈，像一汪金色的水一样浸泡着山川大地。月亮像一轮金盘一样挂在空中，璀璨得别具一格。

    金灿灿的月光下，两个人面对面立着，任由山风吹拂。

    月泉淮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一派乖巧模样的义子，眼底冰冷未化，却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思绪。

    如果说刚刚点玉的话是一句恭维，那这并不是一句很完美的恭维。

    可如果说是冒犯，似乎倒也不算，尤其点玉话里的坚定和真诚竟让月泉淮一时很难给他的态度定性。他凝视了点玉半晌，突然嘴角一翘，嗤出一声冷笑来。

    “既然如此……”环抱在胸前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胳膊，月泉淮轻细的尾音被有意拖成意味深长的调子，懒散的，带着点鼻音的。黑白相间的刘海下，那双勾人的凤眸轻轻一眨，在冰里淬过的目光玩味地停留在点玉的手腕上。

    长久侍奉的默契让点玉心知肚明，不过一个月泉淮眼神就心领神会。他不待月泉淮开口，反手从背后拔出月凌霄，抬手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划开一条血口。

    血液滴落，金色的月光为这鲜红的液体镀上一层金边。甜美的血腥气飘散开来，顺着鼻腔钻进月泉淮的肺腑，撩拨身体内处最隐秘最深邃的渴望。

    蠢蠢欲动。

    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下。看着点玉忍痛笑着，将最新鲜的血液送到自己嘴边，月泉淮也不再按捺自己的欲望，一把抓住点玉的手，大口饮下新鲜的热血。

    那血就像液体的火。

    又或者他就是在饮用液体的火。

    guntang的灼烧感从喉管一路烧到腹中，烫得浑身上下的经络都打开了，止不住的舒服，难以言喻的痛快。

    刚刚练剑时产生的热量还未从身体里散去，转而又被热烫的鲜血灌了满腹的灼热。一时间，月泉淮光洁的额头渗出颗颗汗珠，不同于平时点玉盛了鲜血送来的感觉，这样坦率直接、毫无媒介的饮用方式竟让月泉淮更觉出几分痛快，连口中的鲜血都好像更加鲜活guntang。他着迷地大口吸吞着热乎乎的鲜血，那火焰一般的血液顺着他的喉管将身体内外都烫了个通透，又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扎进月泉淮的小腹。

    浑身的经脉都被金乌之血熨烫得热乎乎的舒服，月泉淮发出舒爽的叹息，下意识地运转起灼热刚猛的迦楼罗神功。

    残留的最后一丝鲜血也消化殆尽的同一刻，新鲜的血液涌入丹田，每根经脉都随着内功的运转而欢快地张开，尽情吸吮着接受着这令人欣悦的馈赠。月泉淮眯起眼睛，吞咽着口中的鲜血，只觉得好像身体里的每一条经脉都被液体状的火焰填满了，像是装满了水的水囊。

    “啊哈……”月泉淮半眯着眼睛仰起头来，痴迷的神色半像痛苦半像享受。口腔中满是热烫甜腥的血气，喉咙留恋不舍地滚动两下，连带着被血染得殷红的舌尖也不由得回味地颤动着。

    好像有火焰在他的身体里游走。

    金光幽幽，月泉淮的额头遍布亮晶晶的汗珠，山风一吹凉丝丝的爽。他虚虚吞咽着，脸上泛起灼热的潮红，眼尾绯色更盛，一颗汗珠划入鬓边，打湿他鬓角红艳如血的长发。

    好像全部的经络都舒张开来，澎湃的功力在身体里冲刷着。

    一缕温热的鲜血滑落月泉淮殷红的唇角。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片液体一样的火焰中死去又新生了。

    他全身的功力都涌动起来，强大的内力在金乌血的滋养下重获新生，内力和火焰在他的经脉中相遇、碰撞。身体发出来自深处的需求邀请，丰沛的金乌血作出了慷慨的答复。

    补充。

    滋养。

    新生。

    “呃……哈啊……”呼吸一窒，月泉淮猛然瞪大了眼睛。

    血脉在这一刻涌入心脏，碰撞出金色的光芒。金光大盛，席卷而去，如金色的月光一般洒遍全身！

    由内而外骤然爆发的金光像是喷泉，刺目的光线让点玉不得不转身扭头躲避。一种强烈的新生感将月泉淮整个人攫住，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深处如何传来蓬勃有力的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烫的快慰尖锐地刺穿了他的心脏。新生的强大功力源源不绝，如海如涛，随着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而在他的经脉之中流转不歇，将他填补得完整又饱满。月泉淮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他不由自主地高高仰起头来，双目几乎要把天空穿透。金色的明月倒映进他黑亮的瞳孔，留下永不暗淡的金色的光影。

    “义父！”金光渐弱，点玉强撑着回过头来，担忧地呼喊着那个被金色光芒重重包裹住的人影。

    金色的光辉终于渐渐淡去，又渗入肌理化作奇特的金纹。月泉淮的眼皮轻轻颤动一下，山风吹拂，他白皙的前胸一片光滑，再无伤痕，却又被烙下神秘又古老的金色纹迹。

    金色的纹迹反射着明亮的月光，绵延不绝地自领口延伸至衣袍遮掩下的深处。新生的功力终于平静下来，月泉淮仰望着天空，金色的明月与他对视着，他的眼睛里亮起一轮金色的月亮。

    “老夫终于……”

    万籁俱寂，一声轻细的低喃在山间缓缓回荡。被鲜血染得殷红的唇瓣微微翕动着，慢慢勾起欣喜的弧度。嘴角残留的那缕金乌血停留不住，蜿蜒而下，在他白皙的颊边拉出一抹长长的绯艳血痕。

    “……神功大成了。”

    “恭祝义父，神功大成！”点玉欣喜的道贺声在旁边响起，月泉淮缓缓地挺直了脖颈，双手松开又紧握，来回欣赏着手背上金色的神秘纹迹。

    神秘的纹迹金黄又璀璨，像浮丘岛上迦楼罗神鸟的金色眼瞳。指尖抚摸过金色的纹迹，那奇特的纹路在月光的照耀下神奇地泛着金灿灿的光。月泉淮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深厚又强悍的功力像是厚重的深海，汹涌广阔，澎湃不息。那新生的功力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从此之后，他的每一次呼吸好像都能带动大海的波涛潮汐，内功在他体内的经脉中轮转流回，绵绵不断，生生不绝。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嘴角咧开怎么也止不住的笑容，月泉淮仰头畅快地放声大笑起来，他闭上眼，深深吸入一口清凉的空气，感受着清润的夜风在肺腑间打了个转，又缓缓将其吐纳成灼热的吐息。

    就像迦楼罗的神火，永不熄灭的焚烧一切的灼热。

    “恭喜义父！贺喜义父！”旁边传来点玉清脆响亮的恭贺声。

    月泉淮闻声睁开眼睛，他眼瞳一转，一双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笑意盈盈的点玉。

    天上天下，金色的月亮光辉闪闪。

    “义父，你、你的眼睛……”点玉怔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月泉淮金色的眼瞳，只觉得心脏里好像突然被鸟喙啄了一下。一种突如其来的诡异的亲近感促使着他不由自主地迈步上前，甚至放肆地伸手抚上月泉淮的眉眼：“义父……你的眼睛变成金色的了……”

    “好漂亮……”纯正又清澈的金色点亮了点玉的眼睛，他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月泉淮的眼睛。那只手轻轻拨开月泉淮额前黑白相间的刘海，那双灿烂的金眸毫无遮挡地映入他的双眼。

    月泉淮也正在看着点玉。

    青年黑色的眼眸过于清亮，清亮得像一面干净的镜子。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可闻。他和点玉的鼻息相互交融，两人的鼻尖都几乎要贴在一起。月泉淮看着点玉，看那双清亮的眼眸如何清清楚楚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那是一个年轻又俊美的影子。

    饱满、青春，有着少年一般的恣肆和张扬，那又是一个沉默而冷冽的影子，孤傲，冰冷，眉宇之间杀气纵横。

    还有那双金色的眼睛。

    好像造物失了手，为邪魔安上一双仙神的眼睛，他不动如山，安静沉默，像悲悯世人的神灵，像降世祥瑞的神鸟，像不详的妖物，像邪异的神魔。

    那片纯正的金色，清澈得让人心生绝望。

    透过点玉的眼睛，月泉淮清楚地看见自己金色的双瞳。他看见自己年轻的倒影，看见自己鬓边的红发。他看见额前残留的白色发丝，看见自己非同凡人的模样。

    月泉淮勾起嘴角。

    随手拂开被当成镜子的点玉，月泉淮抬起手，指尖又一次细细抚摸过手背上金色的纹路，金色的眼眸一眨，眼中闪过几分欣喜与得意。

    他转过头盯着点玉，眼里的欣喜与得意逐渐变成别有意味的探究和欲望。月泉淮随意地一抹嘴角，转而将一只手背到身后，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点玉的影子。

    “金乌之血，的确玄妙。”

    薄唇轻启，又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颊边的血液被抹去，却还残留丝丝缕缕的殷红，衬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越发白皙如玉。月泉淮捏起点玉的下巴，那双金色的眸子带着通透的亮，将噙着笑意的目光落到点玉柔软的唇瓣上。拇指一抬，轻佻地磨蹭过点玉软嫩的唇。

    “不过，老夫倒是还想看看，三足金乌，还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点玉温顺地微仰着头，任由月泉淮的指尖暧昧地蹂躏自己的唇瓣。他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月泉淮，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