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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不值一提,我没有功夫去研究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程利懿笑笑,下巴扬了一扬:“你又开始摩挲手背了。”“……”温凛无言地捧住了茶杯。“述情障碍者最大的特征,就是不能准确描述自己的情绪。举个例子,一个正常人看恐怖片,被吓到之后他可能会尖叫,可能会大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朋友问他感觉如何,他多半会说太可怕了,吓死个人,好不容易睡着结果梦到自己床下有血淋淋的尸体吓得一个猛子从床上飞起。”程利懿看向温凛的眼睛:“可述情障碍者被吓过之后,如果有人问起,他会说看恐怖片后自己感到心跳加速,头晕难受,所以就起身关掉电视去睡觉了。你明白这之间的区别吗?”温凛的眼神中划过一丝疑问。“这样说吧,对于一般人而言,情绪是鲜明的,多种多样,对于患者而言却只有两种:舒服或者不舒服。”程利懿翻了翻手边的病症记录,“还记得我们刚才的对话吗?每当我询问你的感受,你不会用紧张、愤怒、害怕这些词汇,你只会说‘心烦意乱’,‘感到疲惫’这些身体上的感觉。”温凛听了,眼神黯淡下去,喃喃道:“是吗。”像是问句,却不是问句,像是在问医生,却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程利懿眯起眼睛看他,接着说道:“测试的结果展现出来的你,认为幻想空想纯粹是浪费时间,认为情感沟通不重要,不善交友,不能准确描述对他人抱有的感情,这些全部都与述情障碍者一样。”“所以我应该接受治疗是吗。”温凛终于重新集中注意力,用平静到几乎有些古怪的目光望向医生,“需要药物辅助吗?有没有副作用?”“别急。我刚才说了,你的述情障碍并不典型。”程利懿放下手中的报告册,“因为,你不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你只是刻意在混淆,刻意在克制自己的情感表达。”“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不信任我,所以才会在那些很关键的部分隐藏自己的情绪。你总是避重就轻,总是把着眼点放在你的妻子身上,说‘他认为如何如何’,‘他就是如何如何’,你的神情和语气有着强烈的自我主义,动作当中的戒备感也很重,因此,我根据经验,误判你只是一般而言的那种因为太顾事业而忽略了家庭的丈夫,匆匆忙忙结婚,感情培养得随便,有了也不能肯定,肯定了也不知道怎么正确展示自己的柔情——催婚机制下结合的夫妻,这种情况多到数不胜数。”“可是,”他话锋一转,“我今天发觉,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还记得刚才第一组图片吗?各种色彩搭配的方块。你的大脑反应告诉我你喜欢明亮鲜艳的颜色,但是最后你选出的却是颜色较为厚重深沉的那一个,并且你选择之前还犹豫了一会儿。”“动物的那一组也是,你喜欢小动物,最后选出的却是狮子。”“奇怪吗?你的大脑知道你喜欢什么,可是你却硬是对喜欢的东西表现出不屑一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温凛的瞳孔忽然紧缩了一下,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手里正持着一把钥匙,要将他的心门打开。他能感觉到,那扇门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呼之欲出,就等待着那把钥匙转动到合适的角度。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低而严肃,像是对他的人生做了宣判:“这意味着,你的述情障碍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是先天遗传,而你的这些行为却是后天习得的结果……”“别说了!”像被火把逼到角落里的狮子一般,温凛咆哮出声。伴随着咆哮的,还有他拍桌子的声音。茶几上的玻璃蔓延出蛛网状的裂纹,按在上面的手赤红无比,青筋绽起。第77章病温凛几乎是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猛烈清晰的情感,它从血脉里膨胀开来,促使他一瞬间撕破了那冷漠绅士的形象,变成了一只绝望嘶吼的野兽。眼前披着长发的阴柔男医生却朝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墙上的钟表:“时间要到了。”医生抬起手,干净细长的手指捻在一起,利落地打了个响指。温凛猛然睁开眼。他还躺在那张类似牙科病患做手术时躺的椅子上,前面那台出现过各种图片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耳边丁零当啷的,是程医生在整理仪器:“可以坐起来了。”温凛依言而动,抬手对着洗手池旁的镜子略略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转身看向医生:“刚才……”“哦,催眠了。”程利懿语气漫不经心,“你好像是有点暴li倾向,不过还知道克制,所以那个往后挪一挪,我们还是先看看怎么改善你的述情障碍。”医生说着,把收拾好的东西放进柜子,锁上柜门,转身到饮水机前又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我看你身体比较健康,平时也不太生病吧?”温凛揉了揉额角,看着医生低头搅咖啡。刚才的一切仿佛并没有发生过,这个男人也不曾刺探过他的内心。做梦的不真实感让他忍不住皱眉:“嗯。”“那就好,你这情况用不着开药,自己找人做做情绪理解表达训练就行。”程利懿吹了吹咖啡,稍微抿了一口,把杯子放到饮水机顶上,到抽屉里拿糖包,“你自己打开手机记事本记一下。”“嗯。”温凛准备好后应了一声。“首先,观察你自己,对于身体的各种感觉,试着去分析自己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如果能做点记录,那会更好。”“第二,看一些电影,,或者任何带有情绪表达的文字,第一人称的尤其好,那种日记体的,如果有感兴趣的就看看。”“第三嘛……”程利懿停下来,喝了一口加了糖的咖啡,满意地舔了下嘴唇,“我想你对他人情绪的揣摩应该是到位的,那就试着表达对他人情感与意图的尊重吧。”温凛敲完一排字,停下来问:“什么意思,赞同他吗?”“……”程利懿想了想,“这个还是先放一放吧,先做前两条就好。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有空的话会为你解答。急的话可以语音通话,不过要加钱哦。”他从医生的白大褂胸袋里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毕竟我也是个爸爸了。”“怎么收费?”程利懿笑眯眯地把照片塞回口袋:“线上治疗一小时一千块。见面多加两千,不讲价。”温凛点点头,收起手机,道过谢道过别,临到门口时又问了一句:“医生,我这……算是病了吗?”“对,病了。”程利懿回答,“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