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 不解穷究本根

    事后的场面过于惨烈。

    欲望平息后，两人都从一时激上头的犟种状态脱离出来。

    干都干爽了还有什么好置气的。云凌对她诚挚道歉。他输了，他犟不过梁曼。他输的五体投地，他不该那样说她。

    梁曼也对他表示歉意，自己当时说的完全是气话，希望对方不要往心里去。

    云凌欣然接受。他郑重宣布，两人已经尽释前嫌。

    梁曼心里冷笑。哼，尽释前嫌？

    谁要跟你尽释！

    其实认真说起来，两人之间根本也没什么事。只是梁曼心里还不服气罢了。

    峰花虽然认输了，但她自己却被折腾得够呛。他爽的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她却超级不爽！

    当时在路上的时候，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但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所以无论是当作赔罪也好，睡服也罢，她其实是带着点好好伺候他一回让他消消气的想法来的。

    但没想到结果却完全是一整个大失败。

    搞到最后她心里也开始置气，上头认真起来，非要和对方争个你死我活。

    但梁曼也没想到，峰花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想逼她心服口服的认输。若不是她嘴硬不承认，实际上输了不知道有十几回了。

    所以她看似赢了，实际上是嘴硬赢了，不是真赢了。

    又想到白被人狠狠干了一下午还是靠他让了才赢。最后还顺带证明了男友吐槽自己睡着不爽是真的，心里就越想越气。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么。到底是气自己赢是靠对方让的，还是气原来云凌说和她不尽兴是真的。

    像是莫名其妙吃了顿哑巴亏一样，心里憋屈的好想把他揪过来揍一顿。

    这样想着想着，又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好作好莫名其妙。

    她明明以前不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的。为什么，自此和峰花在一起后自己就变得这么神经病了，动不动就耍脾气使性子？

    刚开始发觉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就想哭。总是被他一言一行牵动着，想着未来种种心里忧愁难安。

    只有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些。那时的峰花还是她的傻白甜笨蛋，偶尔有几个小波折，但两人甜甜蜜蜜还算亲密无间。

    可是近些日子里，云凌越发成熟，自己也越发难以猜透他的想法。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相处早已变了。从她单方面的占领主导到两人逐渐势均力敌，再到现在，对方隐隐在暗地里一直压过自己。峰花成长很快。

    他对自己的不满肯定是积累许久了，但一直隐忍不发，而自己却从未察觉。上一次是他点到为止，自己想明白了他的未明之言。而今日，若不是两人吵架一时失言，她根本无从得知云凌对自己的真实想法真实感受。

    峰花早就变成熟了，但是她还总不太适应。她自以为的一直占领主导，实际上全靠对方在背地里默默包容默默体贴。

    仔细想想，从恋爱的一开始到现在，两人起承转合的每一个节点几乎都由对方来主导完成。自己看似强硬，实际上根本是被动的那一个。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真的会如自己当初预料般的那样猛然间顿悟后悔。等他想明白了一切，也许真的会离自己翩然而去。

    心里越想越委屈。

    看着那个人收拾完屋里，又嬉皮笑脸地腆着脸过来要给她喂粥，眼圈却莫名开始泛红了。

    峰花现在和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他绝对不会再轻易受人摆布了。而且他成天呆在村子里，各个人情世故都搞得游刃有余，所以他将来很可能不会再回太初峰当掌门。

    八成，他会在太初峰底下找个地方住下，一边侍奉大长老一边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过几年，再在村里娶个贤惠老婆，生一群叽哇乱叫的孩子…

    一想到云凌将来可能会娶别人为妻，泪花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是啊，他长得又好看，做事也很有手段，怎么会愁没人喜欢。

    就算他一无所有，也肯定有一堆漂亮姑娘上赶着倒贴。他可以慢慢从里面好好挑出一个最贤惠，脾气最好，睡的最爽的。只要不像她这样，脾气又暴躁又不温柔，睡还睡不尽兴就行。

    只怕最后一个老婆都根本不够，怕不是还要再填三四房小妾呢…

    云凌跪在床边，看她抱着被子开始不声不响扑簌簌掉眼泪，慌得赶紧把碗一放。上来捧着脸安慰：“怎么了？梁曼怎么哭了…”

    眼泪连珠串地掉。梁曼脸上哭的梨花带雨，一脚却狠狠踹去他胸口。大吼：“狗东西，和你一堆小老婆过日子去吧！”

    梁曼干脆装也不装了，直截了当开始和云凌置气。

    具体表现为：晚上峰花给她盖被子，她恶狠狠地一把掀开自己重新盖。两人一起路上走，峰花走快她走慢，峰花走慢她走快，总之就是不想和他并肩走。

    后来逐渐发展成不肯跟云凌说话。一看见他就气鼓鼓把头扭开。

    云凌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使了各种法子百般试探，但都无法得知梁曼生气的真正原因。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天早晨。

    梁曼一觉醒来，发觉怀里有个什么毛茸茸热烘烘的东西。

    反应了会儿掀开被子一看，怀里蹲着只白色的活物。现在还趴在她手上一拱一拱。

    随着一声尖叫冲破天际，云凌飞也似的破门而入。他接过抛来的东西惊喜大叫：“凉饭你醒啦凉饭，快来吃饭吧！”

    梁曼坐在桌上，今天的饭桌格外热闹。

    一面是峰花。

    他正襟危坐，手里捏着块手帕，面前摆着筐新摘下来的菠菜。他犯了病似的正拿块手帕给一片片菜叶子挨个仔细擦露水。

    另一面是只兔子。

    红眼睛，长耳朵，三掰嘴，一身茸茸的白毛毛，是兔子无疑了。它坐在梁曼对面啃菜叶，咔嚓咔嚓咔嚓。小嘴很有节奏感的嚼嚼嚼，咔嚓得贼香。

    云凌一边擦，一边耐心对着兔子谆谆教导：“再多吃点吧，凉饭。昨晚你吃的太少了。”

    梁曼额头青筋狂跳。她很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努力忍住了。

    把碗一丢，梁曼站起身往外走。云凌忙抱着兔子站起：“凉饭你吃饱了？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吧。”

    这一路上，峰花都抱着那只叫“凉饭”的兔子跟在梁曼身后神神叨叨个没完。一会说“凉饭我们走慢点，昨天刚下了雨路滑。”，一会说“凉饭你饿不饿，早上又吃这么少。我这里带着干粮，你要不要来一点？”

    梁曼忍了整整一天。

    峰花的这种病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直到吹灭了灯，这人抱着兔子要往床上爬。梁曼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忍无可忍怒吼：“兔子出去！不许睡床！”

    云凌双眼发光，眸子亮的出奇：“梁曼，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啦！”

    梁曼一时哑然。只好气哼哼又躺下，把头蒙在被子里不言不语。

    再没了阻碍，兔子便自然而然上了床。

    背后人搂着兔子自言自语：“唉…凉饭，你为什么生我气，为什么不说话？能不能好心告诉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该从哪里改呢？…”

    梁曼蒙在被里，心里呸了一句：油嘴滑舌。

    背后人叹口气：“好吧，看来凉饭真不会告诉我了。那就只能让我猜猜看了…这样吧，要是我猜对了，凉饭就点点头，要是我猜的不对，凉饭摇摇头。”

    梁曼竖着耳朵听起来。

    那人慢慢道：“嗯…凉饭是因为扎布的那些事而生气，对吗？”

    梁曼心道，放屁。扎布事都过去多久了，我还气这个干嘛。

    也不知道兔子是怎么动的。总之那人说：“哦，不是因为这个。我当也是，凉饭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会因为被我打了几下屁股而气这么久…那么，凉饭是因为后来斗嘴的事而生气，对吗？”

    梁曼微微哼了一声。反应过来又赶紧捂住嘴。

    身后人轻笑：“啊，点头了！看来还真和这个有关系…所以，凉饭是在气吵架和我吵输了，是吗？”

    这回梁曼屏着呼吸，谨慎地没再出声。

    身后人又苦恼起来：“不是这个啊…那么，就是和那个赌有关系咯？可是凉饭明明都赢了，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哼！谁要这么赢了！梁曼心里气鼓鼓地翻白眼。

    思索了许久，身后人猛然间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凉饭其实是因为和隔壁村分成的事还在生气。咦，点头了点头了，兔子真的点头了！看来真的是因为这个…没问题凉饭，我这就去和族长商量商量，其实我也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既然隔壁村茶树多五株，那咱们就多分给隔壁村五分利！”说着就真的翻身坐起要下床。

    梁曼急的一把翻开被褥大吼：“五分利根本不可能，他想都别想！再说了兔子怎么可能会点头，你神经病啊！”

    谁料对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抱着兔子温温柔柔地凑上前来：“凉饭确实不会点头，但是梁曼会嘛。梁曼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我气？”

    梁曼哑口无言。她哼了一声，又要翻身去睡。谁知对方把兔子随手一放，又径直出去了。

    再进来时，峰花拿着根木棍。

    云凌点上蜡烛。

    上衣一脱，他单膝跪去床边：“我思来想去想了好久，也只能猜到也许梁曼是气我那天做的过分，将你弄疼了。所以梁曼你打我吧，就和上次一样。梁曼随便打，我绝不喊疼。一直打到你出气了。”

    梁曼气恼地一把推去棍子：“谁要打你了，神经病！”

    云凌倒也不急，只冷静地接过棍子来：“你不打，那我就自己打。一直打到梁曼张口为止。”

    梁曼抓着棍子阻拦。但对着床下人灼灼的眼神，心里已是乱成一片。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能怎么和他说。

    梁曼语塞，只嘟嘟囔囔地低声道：“和你说了也你也听不懂的…”

    云凌膝行向前。他把头放在床前，浅浅一笑：“听不懂也要说啊，你不说，我连个懂的机会都没有…”

    梁曼咬咬嘴唇，脸红着支支吾吾许久。她左躲右躲，最后实在是敌不过他眼神的炙热。

    她只好磕磕巴巴地俯去他耳朵小声把一切说了。

    没想到对方没忍住，立即噗嗤笑出声来。

    梁曼恼羞成怒，直接拎起棍子不轻不重地给他光裸的脊背上来了几下：“笑什么笑，你找死啊！”

    云凌挨了几棍子，蹙紧眉嘶嘶倒吸凉气。梁曼抱胸翻白眼：“我根本没使劲儿好吗！装什么装！”

    但见对方一直绷直脊背不出声，她狐疑地趴去床边一看。原来是木棍上有些刺，被她这么一打木茬子深深刺进rou里了。

    梁曼瞬间心疼起来。

    她一边忙着下去慌忙拿针仔细挑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埋怨：“干什么要脱衣服啊，真的是！打死你得了。”

    云凌则趴在她膝上，幸福地玩着她垂下的头发，嘴里随口道：“穿衣服显得多不诚心，要是我在里面偷偷塞棉花怎么办？”

    梁曼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头顶人小声道：“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在无理取闹，但就是莫名难受…我知道不该这样胡乱揣测你…”

    云凌慢慢爬起，蹭着她额头低笑：“为什么要道歉？是我让梁曼没安全感了，我才该道歉，不是吗？”

    两人额头碰额头，云凌慢慢说了好些话，一一安慰她。

    最后，他说。

    “不过我今天很高兴，”峰花睫毛微微垂下来。他望她，藏在深处的眼眸亮晶晶，“梁曼终于愿意把自己心里想的告诉我了，我很开心。”

    ……

    两人和好后，梁曼揉着兔子脑袋突然问：“…真的没有尽兴吗？”

    云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梁曼把裙子撩开，趴去床上并着腿，深深塌下腰   。她从下往上微挑着眼斜斜看他：“…今天，可以让你尽兴一次…”

    想了想，又脸红着埋在枕头里。嘴里软声腻歪着小小声：“云凌哥哥…”

    梁曼背着身等了等，却发现后面没有动静。她转过头疑惑：“干嘛呢？”

    云凌正手忙脚乱地紧捂鼻子：“没事没事，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