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玫瑰

    月光爬上树梢，郁郁葱葱的木槿在后花园随风摇摆，夜空清亮明净，偶有夜鸟盘旋留下吱喳鸣叫。

    允蓁心不在焉翻着童话书给糖糖讲故事，故事无聊，糖糖早都呼呼大睡。夜色深沉，细微的声音可放大数倍，何况涛涛车浪   ，她下床移步窗前，两台车鱼贯而入。

    隐匿在黑暗中的别墅亮如白昼，何姨胖胖的身子穿梭车前，苦命的打工人，允蓁穿戴整齐下楼。

    一女子端坐客厅沙发，双目无光，面容枯槁。允蓁见过她，在济州岛的夜里，光鲜亮丽，风情十足的她惨遭惩罚。差点失去一只耳朵。

    她呆滞痴傻，允蓁心中泛起nongnong同情的同时，也突然担心自己的处境。美丽漂亮的女子，不过数月就枯萎。所谓伴君如伴虎，沈临蘅不是君，但也差不多。

    事实证明在他身边做事是危险的，小则痴傻，大则殒命，她心里发冷一阵颤栗。

    想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奋不顾身保护她的模样，允蓁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危机，而令她恐惧的竟然是内心深处就是对他有几分好感，这几分好感让她心慌。

    收敛心神，走去厨房泡蜂蜜水端给无精打采的女子，指着她干裂的唇瓣，“蜂蜜水，要喝点吗？润喉的。”

    呆滞的眸光看清允蓁的脸突然聚光，随即暗淡涣散。

    允蓁是真的可怜她，端着蜂蜜水又说，“方小姐，没人爱你的时候你要自己爱自己，自己宠自己。”

    花开蝶自来，任何时候都不能自暴自弃。允蓁将蜂蜜水放在茶几上，何姨很快前来，“允蓁小姐，夜沉了，你去休息，方小姐我来照顾。”

    惊鸿一瞥。

    允蓁次日起床时家里一切照旧，方茹的影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女人如风来去不留痕，但她知道，呆滞痴傻的方茹昨夜真的来过。

    允蓁早上和何姨做家务时难免好奇，她悄悄询问，“何姨，我以前见过方小姐，可漂亮，你说她那样是不是...”

    “傻姑娘，你呀，脑袋里乱想些什么？是不是想问蘅少爷糟蹋的？”

    何姨叹口气，“她具体怎么了我也不清楚，听小景他们说，大致是因为男人，未婚先孕，流产导致精神失常，也是可怜人，我们不管她。”

    允蓁哦了一声，继续手中家务；下午时分，她又收到李龙电话，说是请客赔罪。

    允蓁作为打工人，原计划打算照顾受伤的某人，谁知人家不惜命，一大早跑的无影无踪，总不能围着他打转，她有自己美好的生活，和何姨打了招呼，背上包包出门。

    曼谷闹市雅典娜中心广场热闹非凡，星光饭店顶层旋转餐厅，一大一小两男人凭窗而坐，允蓁跟着迎宾小姐刚走进餐厅，远远看见李龙站起来向她招手。

    允蓁也招手，慢步走到李龙身边笑着和他打招呼，“班长，不好意思哦，我来晚了。”

    李龙笑眯眯的摸摸头发，“允蓁，你说什么呢，哪天本来是我不对，口无遮拦，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来，快坐呀。”

    油白胡桃木餐桌上摆着精美昂贵的法国菜和红酒，赵橦亲手倒了一杯酒递允蓁，歉意连连，“黎小姐，实在对不住，我们兄弟似乎都惹你不开心，本来昨天要赔礼道歉的，哪里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好点了吗？”

    想到沈临蘅侧腰的伤，允蓁垂下眼睫，“嗯，今天好多了。”

    允蓁本来和李龙是同学，反而赵橦和她说话更多，“那黎小姐，喝完这杯酒我们就算朋友了，你和小龙是同班同学，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他呢。”

    “额，我们相互照顾，只是很抱歉哦，我不喝酒，我酒精过敏。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借口更妥当。

    要不说兄弟一条心呢，李龙毫不犹豫的戳穿她的谎言，“允蓁，我记得曼柠生日你喝了好几瓶果酒都没醉，酒量不小啊。”

    那种花花绿绿的果酒，颜色旖旎，酒精度也不算低，她能喝好几瓶，酒量大着呢。

    她酒量确实还行，以前任性，经常和曼柠偷偷约会去音乐club逗留，一来二去，练出一身酒量，记得最多一次喝了七瓶啤酒加半瓶果酒也没醉，人还挺清醒。允蓁说谎当众被人戳穿有些尴尬，但很快整理好思绪，“赵律师，班长，我骑电车过来的，喝酒不太安全。”

    赵橦很可惜的叹气，“黎小姐真没口福，这酒1996年产自普罗斯旺，不过黎小姐骑电车出门，家人不担心吗？曼谷不安全打打杀杀的很多富豪被绑架勒索，撕票都是常态呢。”

    允蓁脸色一白，足足愣了三秒。

    李龙拧眉，心里不悦，“大哥，这里很安全，你胡说八道吓到她了，不知道女孩子都比较胆小嘛。”

    “小龙，那你错了，我昨晚上路过魔鬼楼，听见爆炸声，真不知道是帮派争地盘还是剧组拍戏，那动静可真大，三里地都看到火光冲天。”

    李龙非常严肃，“大哥，我同学说魔鬼楼有鬼，只要去的人都离奇死了，你可别靠近，咱家就剩我们俩独苗苗不能断了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允蓁装作一脸震惊，静静听他们兄弟描述魔鬼楼的凶险和诡异，就在她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时，赵橦突然话风一转，“黎小姐，你有去过魔鬼楼吗？”

    “啊...”

    允蓁一愣，双目微微颤抖，“哦...没有的，没去过。”

    赵橦高深莫测，“我看新闻报道那地方受到磁场干扰，尤其是女同志更容易引发掉发，黑眼圈，生理期紊乱。黎小姐昨夜是没睡好吗？怎么顶着那么大的黑眼圈？”

    允蓁打起十二分精神，“昨晚熬夜看电视了。韩剧，我喜欢看韩剧，”

    赵橦目不转睛盯着女孩的拧巴的脸，诡异的笑了，作为律师，他深谙心理学，这个黎允蓁回答问题时下意识的解释以及双目不自然的转动，不就是说谎的自然表现吗？

    赵橦说，“我也喜欢韩剧，韩剧社会派电影拍的很优秀，写实，揭露各种犯罪，让人了解罪犯作案的心理路程。”

    “哦，我喜欢伤感爱情剧，爱情阶梯那种。”

    允蓁不假思索说完，忽然察觉言多必失，无意中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酒香在唇齿间充盈，才发觉自己已然失态。她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夹起桌上鹅肝笑笑，“好饿啊...”

    李龙附和，不满的抱怨，“就是，大哥，你今天话真多都吓到她了，允蓁你多吃点。”

    赵橦笑的和气，眼里闪着慈爱的光，伸手摸摸李龙额角碎发，“小龙，喜欢一个人就要多了解，你这样含蓄是追不到女朋友的。”

    这饭允蓁是没心思吃了，本来想着赵橦是律师，免费咨询中介费相关问题，哪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让自己为难了，果然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她自作聪明调了闹钟。

    三分钟后手机在桌上震动，允蓁看了眼手机，镇定自若，“赵律师，班长，我得回去了，家里有事儿。”

    笨拙的表演，赵橦心如明镜，他了然笑笑，“我送你？”

    “不用了。”

    到底是年纪小，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赵橦看着允蓁远去的背影，慢条斯理喝这红酒，法国普罗斯旺的红酒真的美味极了，如果配上玫瑰更好。

    方茹是他的玫瑰，一枚带刺的红玫瑰，不管走在天涯海角都是他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