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热脸贴冷屁股

    小憩片刻，苏杏子一只手按在地上起来时还差点又坐下去，起来后她双手插腰呼吸渐渐平静了。

    全班跑完，班里的女生们都成群结队静坐在树荫底下乘凉，只有三四个男生会过来和女生一起嬉闹闲聊，而大部分男生不是趁着杨老师不注意跑到小卖部偷吃零食，就是跑到蓝球场一起打球。

    她见怪不怪，按照以往，独自找了一棵大树下坐着。

    她也不想一个人的。

    但是，她已经擅长一个待着了。

    班里没有人喜欢她。

    她有这个自知之明，和他们坐在一起，自己只会成为他们的闲聊中的笑柄，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也不想自讨没趣。

    “苏杏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韩颖颖这时走了过来，“诶，1班的白婉婷怎么没有找你呀，我记得初一的时候，她可是频繁来找你玩儿呢？”

    她笑：“小学的时候，你们不玩的挺好的吗？怎么，她有了新伙伴，抛弃你了？”

    白婉婷，人如其名，她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长得不错，成绩中规中矩，个性洒脱，从来敢怒敢言。小学没有成为朋友之前，白婉婷给苏杏子的形象就是如此，不会太优秀，也不会太好看，有自己的闪光点，一切都刚刚好，不会像她那样，普通又没有辨识度。

    后来坐在肖煜身边，白婉婷时不时就会找肖煜问问题，一来二去，她们两个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朋友。

    小升初后，白婉婷确实经常找她玩，她也曾接受过几次邀请。直到韩颖颖在班里散播她的谣言愈演愈烈，她解释无果，几次找过班主任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后，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她为了不给白婉婷添麻烦，每次白婉婷找她，她都是不见或者以各种理由拒绝对方的好意。

    看着远处cao场上随着人群一起谈笑风生的女孩，那是她以前最好的朋友，此刻却变得如此遥远。

    这种事情，她怎么说的出口呢？

    苏杏子低头看向地面，说了一句：“她没有错，是我的问题。”

    “你也知道是你的问题呀，像你这种性格有缺陷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人跟你做朋友。因为跟你做朋友的人，慢慢都会觉得你很恶心。”

    韩颖颖倒是不客气，满脸嘲讽：“你别以为刚刚跑步肖煜给你加油了，你就可以得意忘形了。你搞清楚了，肖煜对谁都很热心，就像我在小学跟你说过的话一样，他只是可怜你罢了。”

    “还叫你什么杏仁，恶心死了，本来名字就又土又难听。”她语气轻佻，啧啧称道。

    可怜我？

    苏杏子愣了下，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明明都知道了，她的心情还是会因为这几个字，忧郁的像雾。

    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肖煜已是一个从她心里难以抹去的影子。

    即使只是可怜，谁也无法抹去隐藏在最心底的那道幻想。

    去与念想、去与希望斗争，这是她唯一存在的动力。

    她喜欢肖煜，只是想要一直见到他，哪怕肖煜其实并不喜欢她。

    暗恋这件小事，只要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她握拳，沉静道：“韩颖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是以前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厌恶我？”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闻言的韩颖颖挑了挑眉，直言道：“如果真要说一点的话，那就是你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我看了就觉得心烦。在班里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除了哭，你还能干嘛？我就是瞧不起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不是的，她从来就没有想哭过，她不喜欢哭，不管她怎么忍耐，还是没有用，没有用……

    苏杏子很想告诉别人自己不是喜欢哭，可心里又很清楚没有人会理解她。

    包括她的父母，最应该亲近她的人，也从来没有理解过她。

    “你被孤立，也是你应得的。因为凭你这怂样，我相信别人也不会同情你，只会觉得你活该。”

    “你也不敢告诉别人吧，因为你知道没有人会帮助你。”

    韩颖颖手指指着另一边梧桐树下坐在人群中欢声笑语的欧阳馨，眼里漾出讥笑：“看看那边，那是小学和你玩得也挺要好的朋友欧阳馨，明明和你同一个班级，看到你被孤立了，她赶紧跟你撇清关系呢，还不止她一个……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即便以前玩的再好，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韩颖颖看着她逐渐呆滞的脸，不由觉得心情无比舒畅，“玩的再好有什么用，感情再好又有什么用，就算告诉了白婉婷或者肖煜，你心里也明白，他们不一定会帮你，对吗？”

    不对，她不是这么想的。

    她只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么狼狈没用。

    她不想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出丑，不想让他们知道后，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看待她，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守住的秘密，揭开后，最后得到的只是所有人的奚落和讨厌。

    那是痛苦的，那是可怕的。

    苏杏子不敢冒险，也不会去冒险。或许她心里明白，其实韩颖颖在说到最后一段话的时候，说中了自己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所以她没有开口反驳，也知道即便反驳了，只会让自己更心虚。

    只是她自己不敢承认而已。

    当跑完一千米时，肖煜的喘息声就像是一只刚刚冲过终点线的赛马，疲惫而满足。

    汗水像瀑布一样从他的额头流进卫衣里，顺着脊背蜿蜒而下，留下一条条湿漉漉的痕迹。

    肖煜以3分41秒的成绩，拿下了小组的第一名。

    杨帆扶着栏杆喘着粗气，张着嘴大口呼吸，“你也太变态了吧，跑这么快，真是累死我了，这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肖煜半靠在栏杆上，汗水浸湿了他的发梢，歪头，笑得一脸得意：“我都说了，我是认真的。”

    “得了吧你，你有哪次不是认真的，我怕你了，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了。”杨帆知道这家伙每次面对考试都异常兴奋，好胜心强不拿第一名不罢休。也不想多说什么，累的只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静一下心。

    “肖煜。”

    杨帆走后，肖煜转头就看到韩颖颖正迈着小步朝他喊。

    他皱了下眉头，随及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哦，原来是韩颖颖、韩同学啊。”

    韩颖颖心一跳，故作镇定的说：“看来你没有忘记我。”

    “你这就废话了，以前的全部同学，我可都记得，又不止你一个。”肖煜站定，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自信一笑。

    “你不是和杏仁同一个班级吗？刚刚你也看到了吧？杏仁拿下了第二名，挺厉害的吧？”

    “她厉害？呵……”韩颖颖冷笑，带着一点嘲讽地道：“她要是厉害，母猪都能上树了。”

    似乎察觉到她字里行间的不尊重，肖煜心里有些不舒服，语气变得疏离：“你这话就有点不对了，人家毕竟也确确实实超过你了。你要是找我有什么事的话，还是快点说吧。”

    “苏杏子确实得了第二名，我也看到你给她加油了。只是我不理解，里面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偏偏要给她加油？难道因为她做过你半个学期的同桌，所以你对她格外照顾？可是小学换下来的同桌多了去了，你又为什么偏偏总对她热脸贴冷屁股呢？不累吗？”

    热脸贴冷屁股？

    听这话，肖煜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得人畜无害，笑意浮上眉眼嗓音里隐含嘲讽：“韩颖颖啊韩颖颖，亏你还跟我做过同桌，连这个都不了解，热脸贴冷屁股只不过是我的家常便饭。”

    “倒是你，小学你就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这个坏习惯你要好好改改，我可不跟你一样，这么无聊……”

    他话顿了顿，静默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韩颖颖，眉毛上挑，一派凛然道：“记住了，哥我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就是厚脸皮，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