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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兔子

    

Chapter15 兔子



    那次聊天开玩笑,裴芷说不喜欢宋亭道的眼睛,他就真往脸上动刀子。

    也直白侧面打探他的家庭情况,说来也不怕人笑话,他是个私生子,母亲是好人家的姑娘,亲生父亲是个男模。

    男模,就是那种出卖美色皮相讨人笑的,当然能不能包夜卖屁股还得看个人。

    他的母亲偷偷生下他,户口落在姥姥那里,法律规定的丈夫有次探望丈人,这个难言的秘密终于被发现,两家闹到要离婚的程度,碍于脸面,虽然没有离,但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他的jiejie知道他的存在,于心不忍,也会时常接济他。

    他说,阿芷jiejie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会啊。

    裴芷原谅他那日的冒犯,明确告诉他,自己不会和他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人结婚,倒是可以和她jiejie能搭上话,估计都被安排自己的婚姻。

    明晃晃的警告,对方不至于气急败坏,毕竟和裴芷在一起的日子里,比他穷苦的前半生加起来还要爽。

    一个好吃懒做的穷小子,也配学艺术?

    jiejiemama没了接济,要不是抱上裴芷,他熬不过去就真的要去卖屁股了,和他那死爹一样。

    深冬的午后,在裴芷的小洋楼,依依不舍与之分别,下周六日才能再见面。他赶上回学校的公车,并非长途跋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下车的一瞬,梦醒了。

    如果能有个名分……如果能生米煮成熟饭……

    宋亭道的小心思,裴芷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再深入的交流,足以让他断了这猥琐的念头。

    望着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见的却是另一个污浊的灵魂。

    她想念那个深邃的湖泊,阳光普照,黑水化渊。

    他们都像他,他们都不是他。

    裴芷让身边的宠儿穿衣打扮改变成她喜欢的模样,可每当夜深人静,噩梦惊醒时刻,属于那人的惊骇面目与枕边人重合,无时不刻不逼迫她回忆起当日的场景。

    悲从中来,是难舍难分的悔恨。

    和他们同床但不入身,赛博守寡。

    思念无声无息,止不住的眼泪如开闸泄洪,

    尤其是他们讲生活上的八卦趣事哄她睡觉时,她回想也曾经有这么个人会做这些事,会抱着她一同入梦。

    再也无法见到他,就像人死不能复生。

    想念他的温柔体贴,更想念他的大几把。

    吃过好的,其他的都难以入眼。她见过宋亭道的,还不如不看,看了针,长针眼。

    别人的也够呛。

    生同裘,死同xue。在一个阴冷的午后,宋亭道躺在沙发上,她躺在宋亭道的腿上,俩人都在看手机,都能腾出一只手来牵着对方,那一刻,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过早了解对方的rou体,灵魂难以深入碰撞,常屿说他俩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七老八十的离异夫妻,夫妻不和儿女也不孝。

    一语点醒梦中人,她还没完成自己应做之事,与死神赛跑,争分夺秒。

    于是又和常屿见面,送那些被遗漏的吸血鬼去见上帝,尸体们陆陆续续被埋进草莓大棚,和第一个开膛破肚的高度腐烂来访者并排躺。

    “裴小姐你眼熟吗?这个姓张,那个姓郑,俩人一个部门的……额,这个部门好像就俩人。”

    常屿说找不到死者才叫完美犯罪,不过非市场部门的一把手离奇失踪足够让人注意,但是如果经营者和法人也都消失不见,那就说明十有八九旅游团建去了,而这些都是市场部的苦命打工人不知道的。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然后蹲下来查看草莓苗。

    裴芷有太多疑问,怎么把人带来的?不会被发现吗?等等诸如此类。

    常屿把手指放在唇边。

    ——不要想那么多。

    ——珍惜当下。

    ——好好活着。

    俩人挖坑填坑,手上都磨出了茧,期间常屿还开关于裴芷的黄色玩笑,当她提到何湛延时,没有注意裴芷的脸色突变。

    “何总真是够能忍的,他就没和你告过状?关于宋亭道这个b人是怎么恃宠而骄的?你不在的时候,他俩在店里碰上了,哇塞那场面叫一个刺激,俩人差点没打起来,这姓宋的咄咄逼人故意挑事……”

    裴芷还在回忆这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俩人都知道对方的存在,私底下也见过不少面,可是为什么……

    自从查茜茵去异地,店面虽说交给裴芷,但她没开过几回,客人寥寥草草,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位男主角没有来过她的店。

    怎么会呢?

    常屿填平土坑,不够解气,还跺了几脚。处理作案工具和死者遗物,让裴芷先离开,临走了突然叫住她:“我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非常冒犯的问题啊……实在太好奇了,你跟何湛延,到底是谁先追的谁啊?”

    裴芷一愣,摇头苦笑:“我俩没在一起……”

    “哦!不是吧?床都上了,那是谁包养的谁啊?”

    裴芷嗤笑,“你不是知道我和他啥关系?”帮助常屿回忆,“送给裴小姐的惊喜~喜欢吗~你都做鸡了就要有个准备哦……来来你听听你第一次私信我的是不是这个?”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裴芷和她分别后,回来路上都是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的,她的大脑元件好像正在重组,多种信息融合出现bug,又像是灵活运作的齿轮轴承突然卡入一块金刚石,无法消化回归正轨,导致整个系统瘫痪。

    她没有选择修正bug,而是忽略,久久无法回神,还是宋亭道恳求名分把人儿的魂给叫回来的。

    这样,似乎,是正确的?

    她也有了怀疑,她真的杀死何湛延了吗?

    可她明明是看着人没了动静……

    尤其是,那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可比起思念,更多的还是恐惧。

    在害怕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目送这新人上车,他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贴在玻璃上向裴芷摆手,道别再见,眉目传情,皆是恰到好处的表演。

    刻意的表演,讨她欢心的表演。

    裴芷往家里走,心中咂咂真是越吃越差,拿出手机摇来旧日闺蜜,姐妹有难同当,当初得知她和家里发生的事,一面嘲笑一面又惋惜,凑出几十万给她跑路,都存在查茜茵的账户里。

    她是冬天生的人,讨厌寒冷,喜欢微风和煦的午后,像一段安稳的、属于死亡的、人世间最为惬意的安眠时刻。

    夜色渐浓,橘黄路灯隐藏在雾中,和酒吧的霓虹招牌晕染成一幅美轮美奂的水彩画,各类色彩明亮交相辉映。

    女孩子们去夜场组局,大家聊些有的没的,都知道查茜茵现在的情况,明知来不了又不方便落她单,碍于情面还是告知时间地点情况,当然她现在紧要的是端正态度为人民服务,只好白日再与众人正经相聚。

    “来,笑一个。”

    lulu酱和杰西卡带了俩年轻男人,喝酒玩耍的自拍发了推文,裴芷眼熟其中一个,目光落在那人的容貌,又落在他的卡其色羊绒开衫和灰裤子上。文质彬彬,适合搞纯爱,一脸学霸样。

    当然,他可不纯爱。

    叫什么来着?奕轩、奕航,还是梓豪?不重要又不是真名,

    突然,lulu酱抓了一把。

    裴芷挑眉眯眼,撇嘴摇头。

    突然,杰西卡也抓了一把。

    裴芷瞪大双眼,竖起拇指。

    小姐妹间都心领神会,打小认识的青梅,脱裤子都知道放的什么屁。

    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何湛延就在这时闯入她们的包间。咣——门一开,啷——门一关。

    在不合适的时间,在不合适的地点,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进来的刹那,所有人都停止玩乐,满座喧哗戛然而止,除音响外鸦雀无声。

    他举着手电筒进来,比声音传播更快的是光,比他的脸更夺目的也是光,在座的女孩子们男孩子们都快被他闪瞎了,满堂草声一片。

    lulu酱和杰西卡都认识他,也不止她俩,在座的女孩子哪个对他不眼熟?

    裴芷左拥右抱,身旁的俩男模还在倒酒,其中一人轻蔑地看了一眼何湛延,怒目娇狂,心想都是出来卖的玩什么制服诱惑,随即目光视线又回到金主的身上。

    lulu酱,杰西卡,以及剩下的小姐妹们,手上仍未继续动作,无一例外都看向裴芷,她们身边的男伴也一同跟随女孩子的目光。

    裴芷摆摆手,示意身边的男模出去。

    小年轻风sao男很自觉,绕过何湛延,都是不屑一顾。玛雅大哥穿的这么多一点都不漏装什么纯洁玉男呢还不是为了勾引女人?

    “jiejie~他用出去吗?”lulu酱指着那些跟随来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裴芷,“他们……也要吗?”

    女孩子们心里都捏了一把汗,表面上却是看好戏的模样。

    裴芷看到活的何湛延,大脑一片空白,以为是来索命的,但强装镇定:“不用。”

    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咚咚咚能在现场跳个华尔兹。

    纯爱哥小声说话,凑近lulu酱就喜笑颜开,“这……始乱终弃讨名分来了?”

    声量足以让裴芷听到。

    裴芷还没说什么,仅仅一个眼神,lulu酱抬手删了纯爱哥一个耳光,声音之清脆,如雨后掰春笋。

    “他妈的闭嘴!轮不到你说话!”

    纯爱哥委屈巴巴,一秒垂眸。

    其他男人幸灾乐祸。

    “lulu不至于,打坏了你还得心疼,是不是啊?”

    lulu酱赔笑,表情很不自在,又瞪纯爱哥,真没眼色的东西!手上却情不自禁抚摸他刚被扇过的脸,似乎在安慰。

    转眼看何湛延,lulu酱的表情更差了。

    lulu酱想出去呕吐,排出心中的难受,当年裴芷干的事闹那么大,和她玩得好的朋友全被教育了一番,本来就发愁,完了这虎逼崽子过来找存在感,一来一去都知道俩人关系不简单,看破不说破,藕断丝连这不终归找上门了。

    lulu酱起身了。

    杰西卡也起身了。

    俩人都被裴芷拉回来。

    “额……如果查茜茵在的话……”杰西卡苦笑。

    “你来有事吗?”裴芷开了一瓶酒,“有事说,没事滚。”

    她不在意何湛延是怎么找来的,可能是查茜茵给了地址,知道他的性子,有事查茜茵,无事也查茜茵。

    ……

    她很在意,她在意死了!她可真是太想问问何湛延怎么能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你不给我个解释吗?”何湛延咬牙,“你就这么跑了?”

    “我们、两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放屁!谁提的分手?我没提!你把我玩腻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个烂摊子给我你是真不负责啊!把我绑地下室里放置调教,我一直求你慢点慢点你不仅不慢还上炮机捅我?往我后边灌水,我肚子大成那样都不让我射,我受不了了我说想射你还不让我射?把我干晕几回我都快被你玩死了你倒好你跑了!我他妈醒了以后几把里还插着马眼棒,你知道我前面后边喷出来的有多少吗!”

    何湛延顾不得什么脸面,在座的女士们多少都有过一面之缘,而这次来,他似乎就是冲着撕破脸去的。

    众人惊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真是虎狼之言不堪入耳,原来阿芷还搞四爱?在座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但把床上的风流雅趣能这么口无遮拦地说出,当成家常便饭一样不脸红可耻,还真没有人能做到。

    裴芷自己指自己。

    “你想要多少钱?”

    说罢,她从桌下拉出一手提箱,打开密码锁,里面都是整齐的现金纸币。

    虽然很疑惑为什么裴芷出门带这么多现金,但大家还都饶有兴趣地吃瓜。

    “这和钱没关系!”

    “哦,我明白了,嫌少?何先生你都年薪百万了,当然看不上这点。”

    裴芷取出上面掩盖的纸币,露出下面的硬通货黄金。财富的光芒吸引在座的每一个人,除了裴芷和何湛延。

    “你预约了?”lulu小声问。

    “每个银行都取点,看着够就行了。”裴芷小声答,“我嘞个草有点子沉。”

    何湛延咳嗽。

    说实话,裴芷感到丢脸,也不全是丢自己的脸,不过何湛延这一出的确令她措手不及,经常杀人的朋友们都知道杀人容易处理尸体难,明明是看着人断气的,可怎么就……

    “你想怎么样?”

    说话间,裴芷倒了杯酒。

    “天气凉了。”

    “嗯?”

    “我错了。”

    裴芷盯着他瞧,脑中犹豫,对峙中,接了个电话,对面娇滴滴,这边也热情回应,是她新认识的一男网红,准备带到局上一起玩,结果何湛延的出现打乱了计划。

    “这样吧,我先看看你的诚意!”她用手指敲了敲杯子,晶莹剔透的液体,看不出是什么酒,“我喝一杯,你就脱一件。”

    沉默,女孩子们都默不作声,她们的男伴起了sao动,幸灾乐祸地观赏这番践踏自尊的闹剧。

    没有拒绝的余地,也不懂知难而退。

    大衣,马甲,领带,一件件落在沙发上。

    包间里空调暖风开得足,何湛延刚脱到衬衣,裴芷让杰西卡继续倒酒,杰西卡于心不忍,不敢再进一步,lulu酱眉目示意屋里没监控。

    美丽的身体,让人想入非非。

    可惜腰上丑陋缝线留下的疤,破坏这一美好。

    何湛延全身上下只剩内裤和皮鞋。

    壮硕的轮廓,令人脸红心跳。

    在场的所有男性都吃醋。

    lulu酱吞下一口口水,眼神停留在那被布料遮盖的地方,又不敢明显盯着,左顾右盼,人人皆各色各异。

    裴芷喝光最后一口酒。

    何湛延的手搭在内裤边上,微微颤抖,迟迟不敢脱。他再不要脸,可还得要脸。

    “你也知道我对你腻了呀?”

    裴芷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手提纸袋,脸上郁闷烦躁:“本来不是给你的。”

    袋子里的东西,有锦上添花之意,曾经与他的那些交流感情中,作为助兴的服饰配件。

    她起身,酒精的作用下勉强维持意识,向前走两步把袋子扔给何湛延,又捡起他的白衬衣,随意裹上他的身体。

    遮羞。

    lulu酱和杰西卡立刻去扶她,还没从大饱眼福的劲上下来,同时伸手,让何湛延把衣服穿上。

    剩下的男人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蛐蛐这个不要脸的大rou男还挺辛苦,对上何湛延的目光,他们又恢复如初,还是那副皮笑rou不笑的惺惺作态。

    真狼狈,真屈辱。

    也令她感到恶心。

    直到服务生推着蛋糕小车进来,门开的一瞬,何湛延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套衣服。

    没看见他。

    裴芷的表情很不自在,艰难开口:“麻烦你们,额,请出去一下。”

    她反胃,想吐,强压着不适的呕吐感。

    众人不敢缓慢,飞窜逃离,好像房间里死了人,拥着蛋糕小车和服务员一起出了门。

    回头看他。

    “你也滚出去!”

    何湛延还想挽留,迎着她瞪来的怒意,迎接她的发泄。

    耳光响亮,接连落下。

    她生气至极。

    “你怎么没死啊?我以为你真被我玩死了!你活着怎么不联系我?我担惊受怕几个月!你是不是死了?”

    举起酒瓶,就像当初那样。

    他侧过脸,不知是否有意,足够令她看到自己额头上的疤。

    他抬眸,眼中残星破碎,如雨水打湿的妖冶蝴蝶,心有不舍欺辱这弱小尤物,赚够同情惹人怜爱。

    那一瞬,她的确心疼了。

    “何湛延,你好下贱,你和外边那群鸭子有什么区别?”

    “我是兔子。”

    趁她失神于自己优秀的美色,夺过她手中的酒瓶,便咬牙往自己头上摔。

    没碎,何湛延脑子发懵,面目狰狞,眉眼挤成一团,因为疼。

    他的额头上起了包,rou眼可见逐渐紫红,血瘀快速集结。

    “何湛延!我真几把服了你了!有这力气用正道儿上啊?用在自己身上……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