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屋 - 言情小说 - 窦公公的小傻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他才陡然从乌云浓雾中跌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活在此处,活在朔北。

“小白……”只一眼,他就装不下去了,泪落如雨,肆虐倾盆。

终究还是个孩子,鹿白暗自叹了口气。手边没有帕子,她想用袖子给十六皇子擦眼泪,刚抬起手,就被一偏头躲过去了。

“走吧。”十六皇子手指在眼上飞快地抹了一把,缩到了袖子里。

窦贵生从方才行过礼就没说话,一直半垂着眼帘,毫不起眼地立在一旁。等主仆两人你侬我侬结束,十六皇子准备拽鹿白袖子时,他忽的开腔道:“殿下去房中歇息片刻再走吧。”

“对,”鹿白立马连声附和,“正好把药煎了,我一猜殿下早上就没喝药。”

十六皇子动作一顿,轻轻点了点头。护送的队伍自出了蔺城便星夜兼程,一路奔波,唯恐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陈军截住。不单体弱多病的十六皇子,将士们也都亟需一番休息整顿,于是众人便在客栈歇了半日。

邹义的援兵已至,陈军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也只是占了一时先机而已。两军不断包围与反包围,一时间僵持不下,谁也没能占上风。蔺城暂时平安无虞,能稍稍松口气了。

鹿白穿着皱巴巴的衣裳,衣襟上有块血渍没洗掉,变成了一滩淡黄的花纹。窦贵生盯着那团花纹看了许久,目送着它走来走去,走上走下,跟十六皇子月白的衣襟形影不离地搅在一处。

他眼尾抽搐了一下,在楼梯前站了片刻,决定去见一见卢乌。

刚一转身,楼上就响起火急火燎的脚步声。那人炮弹似的冲下来,窦贵生来不及回头,赶紧避到一旁。炮弹“咻”地一下从他身边飞过,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一串数字。

窦贵生不明所以,鞋尖在地上蹭了两下,抬脚跟了上去。

鹿白冲进厨房,将十六皇子的药剂按顺序排好,紧张又激动地搓着手。来之前赵芳姑将药都捣碎包好了,也写了序号,只要按照口诀,傻子都能cao作。最初几天本来是甄秋负责煎药,但那晚李乐山叛变,他带着十六皇子夜逃,肩上腿上都受了伤,于是便留在了蔺城,没有一道跟来。

终于,生活要对鹿白委以重任了。

第一包,一匙;第二包,三匙;第三包,四匙;第四包……第四……

“一三四一……”鹿白眉头紧锁,犹豫地舀了一匙出来。随即,记忆从她脑子里流走了。

“一三四一五八一。”立刻有人提醒道。

哦对!鹿白一拍脑门,汤匙停在第五包药上。等等……是这个数吗?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终于把汤匙一撂,决定上楼拿小抄。一转头,就瞥见窦贵生状若无意路过似的,昂然立在门边。

鹿白才不相信方才的话是他说的,狐疑地盯着他,不肯过去。

窦贵生言之凿凿:“一三四一五八一。”

鹿白:“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吗?”

窦贵生:“……”

她从他身边经过,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我上楼一趟,药包不要乱动。”

一只手截住她,贴着眼前抖出一张信笺:“找这个?”

鹿白退了半步,才看清那纸上的字,正是龙飞凤舞的“一三四一五八一”,虽然瞧着不太对。

鹿白立马高兴了,抬手接过后,就听窦贵生“啧”了一声。

她不解地转过头,就见那欠揍的人伸着一只欠揍的手,又抖出一张信笺,“啪叽”一下拍在桌上,施施然走了,昂首阔步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对她智商的无情嘲弄。

一三四一六二七。哦,这回对了,是她的字。

是真的。

鹿白:“……我恨!”

等药煎好时,鹿白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

那天晚上“偷袭”之后,窦贵生就不理她了。其实窦贵生经常不理她,但往常闲杂人等太多,鹿白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分散得一干二净,压根注意不到遥远司礼监的谁生气了,谁又高兴了。这回好了,两人同处一室,饶是鹿白想不注意都难。

但她不在乎。

方才一大早,床上的人刚掀开帐帘,就见到鹿白一脸正色地凝望着他,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即使被抓包,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两人对视片刻,她猛地举起拳头,冲窦贵生使劲挥了两下。

窦贵生以为她要动手,“唰”地拉下帘,吓得不敢出来,是以完全错过了鹿白的慷慨陈词。

不过没关系,鹿白已经在心里说过了——

从今天起,从此刻起,她要激流勇进,迎难而上,一举拿下老太监!

她没忘记窦贵生说的那句“我死也不会看上你”。过了今晚他就会了,她很有自信。

窦贵生丝毫没有骗人的罪恶感,恬不知耻地站在楼上,等着鹿白端药上来。一旦做好周密的计划,鹿白就变得异常冷静。冷静地递出碗,冷静地出了门,冷静地上了街,冷静地回了房。

于是,直到夜里,快要歇下的时候,窦贵生才终于听到她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三句话。

窦贵生斥道:“回自己房里去,来这儿做什么!”

鹿白从门缝里挤进来:“现在,我来对你进行社会的毒打。”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即将发车,请核对您手中的车票,确保对号入座。前方车速极快,请大家坐稳扶好,谢谢配合。

第25章

社会的毒打分两种,rou-体的,精神的。

窦贵生以为鹿白说的是精神的,还对此嗤之以鼻,心道这傻子莫非还能怎么着他不成?但转天他就后悔了——他遭受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双重毒打。

天还没亮窦贵生就直愣着双眼、披头散发地坐起身。其实他一晚没睡。

第一个念头是:完了,最不体面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个念头忙不迭的冒出来:是她自己脱了衣裳钻进来的,是她自己兴奋地蹬着腿,嚷着“搞快点”的,当初也是她求着要做对食,一路上该做的都做了,不就剩这个了么?此事根源在她,他被她气了这么多回,不该收点补偿么?

第三个念头于是立马出现了:收补偿跟任人宰割可不是一回事儿,她亲上来时他便该狠狠推开,再不济也不该叫人扒了裤子,再再不济,也该在被按倒的时候反抗两下啊!他是手断了还是腿折了,这点劲儿都没有?

紧接着,第四个,第五个……第无数个,轮番登场,应接不暇。

伴随着昨晚的记忆,懊悔、恼怒、羞赧、酸涩、煎熬、悔恨……人世间所有与痛苦沾边的形容词都齐齐涌入,宛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在他血液中咆哮怒号,汹涌奔腾。

但只消鹿白的一叶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