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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如今这天下间谣言四起,便连穿梭于各个小世界忙着修炼九嶷山织梦术的南广和,都灌了一耳朵。只是如今他实在惫懒的很,别提复国了,便连昔日大隋朝旧事他都不甚愿意想起。自从九年前,他以身殉国,rou身陨落后,崖涘便抱着他的尸身,动用织梦术,撕裂时空瞬移回了九嶷山。在九嶷山祠堂内,崖涘燃烧神魂之力,以上界帝君的万年雄浑魂力,替他重塑了一具化身,并且唤醒了他真正沉睡了万年之久的凤魂。刹那时,前世今生的记忆,蜂拥而至。于万万年寥落散落于白云深处的天宫岁月而言,大隋朝一十六年的深宫记忆太过短暂,譬如蜉蝣,浮浮沉沉地荡在他指尖。仿若只要一个用力掐下去,那十六年间所有曾鲜活过的凡人,便尽皆化作尘埃,于日光下随风飘逝,半点痕迹也无。一十六年,他曾顶着一个可笑的女子身份,梳双髻、戴钗珥,环佩叮当一身华丽留仙裙地行走于朱红色宫墙下。金碧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璀璨分明,娑婆沙华花落如雪。一层层,掩盖了焦土下的尸骸。那一夜,尸山血海呵!叫他如何能够忘却?他于万年前毅然决然选择了极情道,便以天地为心,奋不顾身杀入红尘中万丈高的爱恨。——又叫他如何甘心忘却?!九年前,他投生于大隋朝皇宫后,他的父皇当夜究竟是生是死?若是亡故,究竟死于何人之手?是叛兵,还是叶慕辰?——这些个问题,南广和从不敢往深处去想。他怕自个儿一旦深想,便会忍不住去恨叶慕辰。会恨到,要杀了他,要灭了他的国。南广和不想去恨他。所以,他从不去想这些。然而这一切,这躲了九年的旧债,此刻终于又再次卷土重来。南广和苦笑。事已至此,横亘于两人之间的仇怨是越来越深的。仇深似海,竟然深刻到……令叶慕辰能够行军布阵,两军对垒,正式对九嶷山开战了。以薛家镇山民为质,不过是想边打边谈。谈不拢,九嶷山或许宁可鱼死网破。但如今的叶慕辰却是尊玉瓶儿,犯不着与他们磕碰。——左不过,是来九嶷山挟持执玺印之人。“如此,本山主便去会会他。”南广和清凌凌地应了,不疾不徐地安排薛大魁领着几个山民在后头缀着。以便一会儿谈完了,让薛大魁他们将薛家镇的人都接回来。一行七八个人,南广和一身白衣走在前头,左手执拂尘,行路姿势翩若游龙,再也觅不到丝毫女儿态。他本男儿,可惜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大多黄土埋了脖。待行至半山腰,远远便见孤零零的烽火亭内大马金刀坐着一人,那人四周皆是手持刀剑的侍卫,身侧却连半个伺候的人都无。……啧啧,不愧是天煞孤星!南广和耳边依稀又响起了昔日,昭阳二年于大隋深宫内偶遇时,小三儿对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叶慕辰的评价。他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幕,夹杂半个时辰前,于北俱芦洲咸海边幻楼中用黄表纸所化的小三儿模样。那个黄表纸所化的小三儿呵,一脸不屑,嘴角下撇,旧伤斑驳的脸上便连纹理都看不出了,只能瞧得出一双黄豆般的眼睛亮的惊人。一切就如同昭阳二年,于大隋深宫他坐在车辇上,俯身询问小叶将军,那位早夭的有羊国大皇子生的何等模样。当日十二岁的叶慕辰对他毕恭毕敬,垂目不看他,浑身散发出一股避他如避蛇蝎猛禽的疏离。那日一转身,小三儿就愤愤往地下啐了一口,对南广和咬耳朵道:“叶慕辰这厮眼神看人跟刀子似的,剑眉厉目,活脱脱一天煞孤星!”过往一幕幕太过鲜活,言犹在耳,活色生香。南广和脚下一顿,险些打跌。他先前分明瞧着这人坐着分外有气吞山河如虎的气势,黑色织金衫长袍也甚是好看,就可惜离得太远瞧不见脸。结果被记忆中的小三儿这么一骂,再抬眼瞧过去……啧,那头吞了山河的老虎果然有些孤寡,甚是无趣!待行至亭子外,尚距着十丈远,呈扇字形拱卫在叶慕辰身侧的众昔日叶家军将领们,便如同像听到了一道哑令般,齐刷刷拔出刀剑,交叉拦在路前。辰时的太阳明晃晃照在雪白明亮的刀刃上,刺的人心肝儿都疼。南广和意味不明地抬眸往亭子内扫了一眼。那人仍在慢条斯理地喝茶,对眼前一切似乎毫不理会。南广和冷笑一声,拂尘一掸。“叶侯如今越来越出息了,不止学会了放火烧山,还能抹得下脸挟持山民,真真是,比那土匪地霸还强些!贫道实在佩服的紧!”那人端坐在亭子内,八风不动,只略撩了下眼皮,那些架着的刀剑便撤了。只仍未归鞘。众将领虎目圆瞪,一个个从他们脸上剜过去。南广和带着众人,顶着刀子般的眼风,径直走到亭子前。隔着三五步台阶,南广和却不愿意上去了,将拂尘架在腋下,双手笼着袖,清凌凌道:“您既前来拜山,总是为着本山主而已。薛家镇一众百姓何其无辜,还望叶侯高抬贵手,将那些山民们先放了吧!”叶慕辰终于放下茶盏,施舍般赏了他一个眼神。“好。”多年未见,他的声音变的厚重,如裹了蜜糖的苦果子,吞过耳膜的时候仍残存粗粝的摩擦感。南广和低垂眼帘,并未朝他的方向多看一眼。直到许多衣衫破烂的山民被军士们押着,推搡到他面前,他令薛大魁领着人都先下山去。山下虽然也有军士驻守,但眼下九嶷山山门朝不保夕,下山反倒更安全些。至不济,下山了还能逃往别处。周遭突然间寂静起来。寒鸦间或一两声悲啼,愈发衬托的眼前这雪光变得暧昧难明。南广和觉着既然是他来求人,总归该他先开口,便站在原地,垂着眼皮一直等着。左等右等,没等到那人开口,眼角却瞄到两侧黑压压的影子不知何时都没了。——他慌忙扭头四顾,两侧的军士们不知何时都退下了,走的无影无踪。偌大的烽火亭内外,与这偌大的九嶷山,突然间竟似只剩下他们两人。南广和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待怎样?”那人笑了一声。“这话该我问你,国师大人!”他从石凳上起身,高大的身影颇为迫人,一步一步如同泰山压顶般朝他走近。“你弄了这许多玄虚,不惜煽动三十六路诸侯,是为什么?”叶慕辰用目光牢牢锁住眼前这人,嗓子眼里似藏着一头野兽。南广和张张嘴,“恶贼……”“别告诉朕,你是为了替前朝帝君复国。”叶慕辰不屑地打断道:“大隋都灭了九年了,你要替那人复国早复了。这九年来你安安分分躲在九嶷山,为何近日却按捺不住了?出了何事?”南广和被他一连串追问砸过来,突然着恼。历来只有他追着人打压,从没人当面驳他,就连父皇当年都不曾。他愤然抬眸,正准备怒斥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恶贼,眼光凝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