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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了一下。她的确不会开枪,这样的神气,也是强装镇定的应变之策,好将表弟吓走。可她一个闺阁里的小姐,哪会是表弟的对手?表弟狠扭她的手腕子,接住她因吃痛而松开的枪,枪口恶狠狠地抵住她的脸蛋。他咬牙切齿道:“要你乖乖听话,你干么非惹我生气!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他们看不起我,谁都看不起我!可我比谁差了,哪一点差了!”张汉辅抿唇,解开束领的第一颗纽扣,上前扯开盛碧秋,一脚猛踹在表弟身上。表弟跌了个人仰马翻,捂着肚子,痛苦地连喘了好几口气,这下彻底醒了酒。他抬头对上张汉辅深秀乌黑的眼睛,从心底打了个噤,不敢说一句话。张汉辅对盛碧秋道:“走。”盛碧秋也顾不得看这人是谁,忙去搀大哥,扶着他往巷子外走。她匆匆回头,对他说了一声:“谢谢。”那天以后,张汉辅不见盛家追究这件事。因为盛家大哥那日来戏院也是见情人,他不敢对外声张,将事情闹大。就此两人也没了交集。直到那回他从日本回来,满身疲累,在帅府连休两天,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亭廊上头爬满浓翠的藤蔓,绿阴阴的,张汉辅躺在椅子里,书搭在脸上,正闲适地乘凉睡觉。三mama灿灿笑着,领着盛碧秋走近。“相权,瞧瞧,是盛家小姐。”盛碧秋难免紧张,手心里捏着汗,不过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惯会强装镇定,对他微笑道:“少帅,初次见面,我是盛碧秋。”他审视了她一会儿,起来握住盛碧秋的手,半笑道:“哦,盛小姐,初次见面。”(二)入冬后,沛城下了些雪,落在肩膀上跟盐粒子一样,细觉是霜。盛碧秋体寒,一到这时候,即便是躺进被窝里,手脚也冰冷。张汉辅从外头回来,军装也不脱,浑身都携着冷气,掀开被子就往盛碧秋身边钻。这便是更冷了。盛碧秋气恼地往里头躲了一躲,“凉。”张汉辅含混地笑了一声,隔着衣裳去摸盛碧秋的腰,“拿你暖暖,好么?”“不好。”她拒绝好干脆。张汉辅嘴一瘪,今日却出奇地听话,起身将军装脱了。他伸手将盛碧秋捞进怀里,“那我来暖你。”他身上却热得很,像个火炉子,盛碧秋贴在他的胸膛里,既暖和又妥帖。“蒹葭,明日我就离开沛城了。”张汉辅轻吻着盛碧秋的面,又轻佻地问,“嗳?你会不会想我?”盛碧秋不理他轻浮的口吻,淡淡说:“老帅说,你要去打仗。”“也不算打仗,去一趟南京,赴个鸿门宴罢了。他吓唬你呢,怕你不给我生儿子,让我们老张家断了香火。”“你就……你就不能正经说话么?”“正经话。”张汉辅扣住盛碧秋的腰,沉声道,“我若回不来,你帮我好好照顾爹。”“……”他说完,转眼就忘记自己在交代多么沉重的事,“你身上怎这么凉?”他的腿挨蹭着她的脚,不一会儿就起来,爬到床尾去,将她的脚揣进怀里暖着。盛碧秋脸上绯红,好在张汉辅是瞧不太真切了,只听得她埋怨,“动来动去,热气都给你折腾没了。”张汉辅也只能笑,懒洋洋地说:“哦,还有,你给我记住了,别又回头去找邵平。他做个文人还行,做个男人不成,一脓包废物……”盛碧秋听得满心烦躁,以往张汉辅从不会跟她交代这些事,怕是当下局势果真不大好了。她最烦他,把生死之事讲得轻飘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张汉辅瞧她拧起眉头来,却误解了,用手抚摸着盛碧秋柔软腻白的腿,道:“我看你还是惦记他,巴不得我死。”盛碧秋争辩,“别胡说。”“动什么?”张汉辅将她乱蹬开的脚重新捉回来,“别动,不然挠你痒。”“……”盛碧秋暗骂了一句“无赖”,张汉辅仿佛听见似的,又笑嘻嘻的,丝毫没有临危的样子,“盛小姐,你又在骂我了。”盛碧秋径自将头埋进枕头里,不搭理他,说:“以后这种事,不必来告诉我。”她不想听。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命,又何必害她日夜担惊受怕?可张汉辅似一下噎住,望着盛碧秋的背,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黑茫茫的,静得听能见外头细细沙沙的落雪声。粗糙的手滑进她的腿间。盛碧秋手脚一下僵硬起来,唯独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血液在脉管里呼啸轰鸣,她再冷的身体在张汉辅的手中也变得热烘烘的。张汉辅进来时,盛碧秋还是有些痛,眼花缭乱的,蹙紧眉喘气,心里似压了块石头那样沉重。有件事,她还没有告诉张汉辅;可眼下告诉他,又不是好的时机。盛碧秋伸手搂住张汉辅,手指都快陷进他背上坚实的rou里去,低哑说:“这次轻些行么?”张汉辅停下,认真看着盛碧秋的脸,她细细的眉,还有万千风情的眼,俯首往她唇上吻了一口,“依你。”他要温柔起来也是最会温柔,没让盛碧秋吃太多苦头,就在他怀里渐渐沦陷。他伏在她身上,急切地去吻她,命令说:“要想我。”在黑暗中,盛碧秋能瞧见他英俊的脸,总觉得他有些太年轻了。跟他这个年龄的男人,通常不能亦不用担那么多的权力和责任。某一个瞬间,盛碧秋看他的脸上会浮现孩子气的轻狂。她不敢说他可爱,可心里头认为是。男人的可爱很特殊,她不好形容。张汉辅走后没多久,盛碧秋就显怀了。她怀孕成了帅府的大喜事,几位mama连番来嘱咐她如何养胎,连老帅都开心。老帅希望是个孙子,盛碧秋难来有些闹性,便说女儿也好。老帅不反对,点头道:“女儿也好,听说女儿专治爹。”盛碧秋跟着眉开眼笑,转身去老帅沏了壶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