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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务府刚送进来,我已然吩咐了不叫登记,只为给你留着,放心拿去戴吧。”川料南红,火焰一般的成色,通体没有瑕疵。流苏自然识得好坏,眼中光华更盛。谢过慕容薇的赏赐,流苏直接褪下腕上三只一套金绞银的唐草纹细镯,轻轻一抹便将南红手镯戴在了自己腕上。红镯如火,光华流转间更映得流苏皓腕如玉一般,令她爱不释手。委实不愿意瞧着流苏这张画皮一般虚假的脸,还要与她虚与委蛇,慕容薇该说的话说完,再没有敷衍的兴趣。只抬眸一瞥,低低赞了句:“很衬你的肤色”,便以帕掩口,微微打了个哈欠,想要就寝的样子。侍候着慕容薇梳洗,流苏越发殷勤地替她脱去绣鞋与锦袜,换了身葱绿对襟的蜀丝寝衣,再熄了外头的灯烛,将拔步床上里外三层的郁金色瑞云纹纱帐掩得结实如瀑的青丝散在夕阳红金线绣海棠花的枕席上,似一泓流动的清波。慕容薇慵懒的声音隔着纱帐传出来:“夜深了,你也早歇了吧。”流苏垂眸谢恩,掌着一盏素灯蹑手蹑脚来到外间,躺进铺着锦褥的碧纱橱里,再横搭上一床红绫薄被,安静地阖上双目。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夏夜扰人。耳听着大瓷盆里莲叶花芯间经久不息的叮咚声,无论是慕容薇还是流苏,各有各的心事,都久久不能入睡。得了赏赐,又得了慕容薇真实的想法,完成了苏暮寒的嘱托,流苏卸下心头重负。怕惊动里间的慕容薇,她不敢翻身,就那样甜蜜又幸福地躺着,思忖着苏暮寒晓得了慕容薇的心意该如何愉悦。两人之间好似不是从前的深情相许,暮寒少爷却依旧对慕容薇志在必得。流苏说不上哪里出了岔子,只决定爱屋及乌,尽力相助暮寒少爷达成心愿。黑夜里,只要一想起苏暮寒深情款款的笑颜,还有那温热的手指曾轻轻捻动自己的耳垂,流苏全身便似有团火在燃烧。她脸上的光芒便似是盖过月华,如晕了上好的胭脂,比慕容薇方才更加娇艳。连着几次接到流苏的传书,对于慕容薇与温婉及夏兰馨等人隔三差五的相聚,苏暮寒十分慎重,并没有掉以轻心。虽则从流苏的叙述里,几人见面都是些品茶、弈棋与弹琴的闲事,苏暮寒却没有这么简单便放过流苏话里的蛛丝马迹。慕容薇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好几次不惜与他反目,与从前的温顺判若两人。虽然腊八节自己推了她一把,叫她狠狠摔在地上,很是恼了几天,苏暮寒却不相信一个人的心意忽然间便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自己如今不能时常进宫,慕容薇身边一定有些长舌妇添油加醋。除去早与自己不对盘的罗嬷嬷,整日与慕容薇耳鬓厮磨的温婉与夏兰馨都有嫌疑。第三百零一章阴沉打从温婉还是黑发垂髫的小女孩,苏暮寒便已然识得她。那时,楚朝晖偶尔泒人将她接她到安国王府,她总是含羞带怯藏在楚朝晖的身后,却又怯怯伸出头来,乌溜溜的黑眼睛格外引人注目。似乎是看多了慕容薇那样明丽自信又颐气指使的神情,温婉这样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教苏暮寒感觉心疼,总想当做meimei来疼惜。相交十余年,从胆怯羞涩的小女孩长成如今温柔淑婉的尚仪,温婉付出的努力可谓良多。苏暮寒瞧着她一步一步走来,本是极为相信她的为人。奈何骤然间,温婉对慕容薇改了以往的恭敬疏远,竟与她称姐道妹起来。每每听着温婉亲昵地唤慕容薇叫做“阿薇”,苏暮寒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怪异。周氏一家人间蒸发,消失在温婉舅舅名下的庄园里,本就有些不可思议。苏暮寒总是疑心温婉的外公与舅舅根本身无分文,哪有余钱置地,那庄园本应是温婉所有才说得过去。而船行河上,他对温婉动之以情,温婉偏要与自己说,多年来见不了外祖一家几面,根本不晓得舅舅与外祖一家人的落脚之处。几次三番的试探询问,温婉总有办法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越是言谈间毫无破绽,越发叫苏暮寒疑心。问得急了,到惹得温婉时时垂泪,反过来请苏暮寒替自己寻人。苏暮寒留心观察,温婉面上的焦虑不似做假,她是真心纠心,又频频出入襄远伯府找娘亲打探消息,听说还曾求了慕容薇,托负夏钰之出手。这般的急切担心,本是人之常情。苏暮寒多疑的性子作祟,却总想透过现象剖析本质,看透温婉真实的想法。依着温婉的说法,她与外祖一家人本来不亲,那样清者自清的一个人,如何犯得着放下身段求自己和夏钰之出手?再者,寻人的过程漫漫,始终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做作,与温婉素日里沉稳的个性不同,这是又一点怪异。泒出去寻找周氏一家的人一波又一波,每一波都石沉大海,探不到半点消息。五口之家的老弱妇孺,一昔之间从个郊外的庄园消失得无影无踪,若说这周家人背后没有高人出手相助,断然行不通。苏暮寒如今草木皆兵,他心里有种奇怪的设想,便是慕容薇与温婉和夏钰之等人串通一气,只将自己蒙在鼓里。温婉与自己流着相同的血脉,要么就是她根本便熟知隐情,不肯认下这大周后裔的身份,才助外祖一家人销声匿迹。豆生同根,相煎何急。苏暮寒委实不愿事情是自己想的这个样子,他与温婉这两支嫡亲的血脉有朝一日也要骨rou相残。依着计划,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最好蒙蔽,几句生死相许的誓言便能换得她芳心暗系的坚定,苏暮寒依旧要从慕容薇身上下手。细细梳理这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除去想要行走边城那番言辞激烈的争吵,苏暮寒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慕容薇手里。两人相见,他依旧可以深情款款,演绎两小无猜的佳话。事情乱成一团糟,像理也更不清的乱麻,苏暮寒愈加注意慕容薇日常的鸡毛蒜皮,才晓谕流苏事无巨细,都说与自己知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流苏自谓冰雪聪明,不费心力便打听到主子的一行一动。哪里晓得慕容薇几人都在自己面前演着戏,说话做事各有分寸,单为借她的嘴传递这些又假又乱的讯息。提起夏兰馨,苏暮寒的脸便阴沉得像六月雷雨天的乌云。若说慕容薇心如纯净的白纸,可以任人左右,夏兰馨的心思便可谓不见底的深潭,瞧着一泒天真烂漫,实则缜密通透,有着一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