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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掌家,小丫头偷偷抬眼,见胡氏微不可闻地点头,赶紧板着脸将梁锦官往外带。边走边数落她说:“姑娘折回来寻帕子,我们也给了方便,如何这般不长眼,惹了世子夫人与郡主的厌烦?”被几个丫头连番抢白,若在无锡家里,梁锦官早将巴掌轮圆。偏是夏阁老府中不得放肆,只有唯唯诺诺跟着人往外退。瞧着梁锦官仓皇的身影,夏兰馨轻轻掸一下衣裙,淡漠地转过头来,回转身挽着胡氏的臂膊施施然而去。胡氏路上低低问讯夏兰馨几句,何以与个商贾之女结了梁子。夏兰馨面含不屑,将无锡的一幕幕从头说起。晓得此次江阴重新洗牌,梁家势必也在其中,言语中更没有半分留情。胡氏这才晓得这梁锦官行为如此不堪,又想着一个姑娘家,方才竟大言不惭提及夏钰之,且目光中全是仰慕,做派很叫她瞧不上眼。家教如此,梁家的家风可见一斑,胡氏连带着对梁夫人也添了几分厌烦。想着方才夏兰馨推崇锦绣坊的手艺,知道小姑跟那边的掌柜有些私交,便要打发她的满意,两人约了改日一同去锦绣坊制衣。梁锦官被小丫头带到院外的树下,满腹委屈无法诉说,唯有乖乖立在原地等着梁夫人回来。午间的风虽不阴冷,到底添了几分料峭。梁锦官身上的帔子轻薄,披风又被她留在了外头马车上。只好裹了裹衣衫,将双手笼在袖中,不多时便觉得身上阵阵寒意,心间更有股森冷的怨气。不晓得等了多久,终于等得梁夫人领了银子,姑侄二人依旧乘坐翠帷小车往角门行去。雕梁画栋的景色依旧,两旁花香依旧氤氲,梁锦官瞧着车帘上投下的暗影扶疏,心情一落千丈。终于明白纵然梁家富甲一方,能够挥金如土,放在真正的勋贵眼中,依然是不入流的商贾人家。若要论起出身,她连个穷酸的吴小姐都比不上。心里头那股怨愤之气一直上撞,梁锦官不想再听姑母的絮絮叨叨,颇想找个地方独自一个人疗伤。她编了个谎话,说是耳钉松脱,要去银楼打一对赤金丁香。得了梁夫人首肯,梁锦官只带了贴身的丫头在朱雀大街下了车。朱雀大街这一段的酒楼,大多是些百年老店,金字招牌古朴里透着典雅。经过了从前战火的洗礼与时间的积淀,再加上近几十年京师繁华的耳濡目染,各成独有的泒系。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各有特色,即厚重大气,又处处彰显着皇城的气派。主仆二人行走不远,梁锦官便瞧中了一家名唤四季归的酒楼。黛砖灰瓦的二层建筑,配着朱红的曲栏与门楣,廊下挂着几盏岁寒三友的绢纱走马灯。紫檀木的框架典雅高贵,淡紫的穗头逶迤若水。主仆二人信步入内,梁锦官要了个僻静的包间。也不看菜单,命小二泡一壶武夷山的大红袍,再上一坛四川的杏花春,外加几个精致的佐酒小菜。梁锦官的酒量极好,一个人自斟自饮,不多时便饮了几大碗下肚。若放在平时,这些酒算不得什么,今日却是酒入愁肠,脸颊渐渐发热,心上却越来越冷。第五百四十一章偶遇茶香馥郁,入手犹温。酒入愁肠,却全化做相思泪。丫头替梁锦官斟茶,瞧着自己小姐泪眼盈盈的目光,颇有些不忍,殷勤劝道:“小姐千伶百俐的人,今日怎么钻了牛角尖。是那个少年郎不懂慧眼识珠,却令小姐金玉蒙尘,更不值得小姐为他伤心。”“你懂什么?”梁锦官泪眼婆娑,吩咐小丫头问店家要盆新汲的井水,再拧了帕子净面。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见过了天子脚下十里姑苏的胭脂醉软,更瞧不上无锡家中的冷月孤寝。可若要继续留在梁锦记,梁锦官又不愿似今日这般,随着姑母处处对贵人们低声下气。冰凉的井水覆上面庞,冷意扑面而来。梁锦官虽然添了丝清醒,一颗芳心却依旧只共丝争乱,糟糟如麻。无奈地再端起酒杯,小丫头却怕惹事,慌忙压住她的手,低低说道:“小姐总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别为不相干的人与自己过不去。”话虽如此,心却不能时时听自己支配。梁锦官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处容身,竟不晓得该何去何从。她悲从中来,眼角不觉又是红了一红。小丫头拿帕子蘸了冷水,贴心地替她抚去泪痕。梁锦官也怕丢人,吩咐小丫头先去结帐,自己径直出了店门,立在院外一株银杏树下,瞅着走马灯上傲雪的红梅发楞。热身子被九月的凉风一扑,有些瑟瑟发抖,这才想起自己未穿披风,将那件孔雀金丝宝相纹的斗蓬落在了店内。眼瞅着丫头还未出来,梁锦官自己折回身去,想要上楼去取。她扶着雕花的朱红阑干,走至古朴的楼梯间,正与从一旁雅间里出来的一位少年公子打个照面。梁锦官无精打采,只是稍稍避让,眼角也半丝也未抬,便要擦身而过。偏是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也向旁边让了半步,又极认真地打量了梁锦官一眼,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温文儒雅地唤了一句:“莫不是无锡的梁大小姐?”梁锦官眼中带着几丝轻醉的迷蒙,一转身便撞入了来人清亮的眼眸。眼前人青丝墨染的倜傥似曾相识,一脸淡雅的笑意如霁月清风。梁锦官略一思忖便就记起,居然是当日太湖龙舟之上,与夏钰之一并夺得鳌头的苏暮寒。京中勋贵,果然多如牛毛,朱雀大街上一间自己随意挑中的普通酒楼,竟也有皇亲贵戚屈尊。酒意染上双颊,一抹绯红渲染了梁锦官的眼睛,她的笑意便有些华丽灼目。梁锦官轻轻福身下拜,高挽的云鬓略一低下,便露出白皙的脖颈:“原来是世子大人,幸会。”苏暮寒含笑不语,只是略一抬手,虚扶了梁锦官一把,止了她要下拜的身形。身旁的乌金却略一拱手,咧嘴笑道:“好叫姑娘知道,您方才称呼错了,世子已然袭爵,如今您该改口唤一句安国王爷才是。”恍然间记起,前几日的确有这么桩事,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太子册封与新任的安国王爷袭爵。那一日太子出行去皇陵祭祖,梁锦官还特意央姑母寻了个靠街的二楼包间,想要瞅瞅护卫的人群里头有没有夏钰之那张神采风扬的脸。梁锦官扶着楼梯歉然一笑:脚步虚浮间踉跄了半步,赶紧站稳身子重新行礼:“对不住,王爷您大人大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