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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是祝生和程霜潭这种比较放心的。他端起酒杯在指间转着,说道:“本来很早就想处理程霜潭了,结果后面出了事,就一直没顾上……这次肃王起事,必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底下的人多有回护。我会跟着裕王去南京,回来之后,我希望看到这件事有个结果。”“……是。”苏妖孽仍是转着酒杯,“一会儿你跟着头儿去把魏沉带回来,怎么处置你说了算。”“是。”“还有,”苏妖孽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你现在叫祝生,那之前的亲人朋友,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想把事情做绝,这件事你自己清楚就好。”祝生:“……”如果听到现在,还听不明白自家头儿的意思,他就可以不用说自己是苏妖孽手下了。“头儿你……这样不行!不行!”祝生急的快跪下来了,“头儿你不能就这样把事情甩给我,我不会啊!”苏妖孽放下酒杯,理所当然说道:“不会学啊。”祝生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苏妖孽很少过问他私人的事情,这次先是提到程霜潭,再说到他的亲人朋友,意思再明确不过,就是让他断了这些牵挂。断了牵挂做什么?自然是接手随意楼。他们家头儿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就是这样还因为自己师父栽了一次,祝生自问自己做不到苏妖孽那样寡淡薄情,他光是喜欢过的姑娘就有好几个……让他接手,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么。仿佛是知道祝生在想什么,苏妖孽幽幽说道:“萧凌对情报这一块并不是很重视,我刚来随意楼的时候,甚至连完整的体系都没有。我之前不过就是个贼哪里懂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是我那时候的头教我的。”随意楼的情报系统是交到苏妖孽手里之后才逐渐发展起来的,祝生等人都是第一批跟随他的人,那时苏妖孽已经是他们的首领,却从来没有人听自家头儿说起过之前的事情。祝生下意识地又替自己倒满了酒。“我跟着头做事的第三个月,”苏妖孽笑了笑,说道:“有两个帮会起了冲突,随意楼接了杀死其中一方首领的任务,不敢冒进,头就带着我先去打探消息。”他虽然是笑着的,祝生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一种空空荡荡的悲伤。果然,苏妖孽继续说了下去:“结果事情出了点差错,他们对头起了怀疑。当时正在酒宴上,我在下面替人倒酒,就这么看着头喝下了他们的迷药,然后整张皮被人剥了下来……”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拿钱办事的事儿,动了感情就输了,你明白就行。如果实在不想做,你可以跟着头儿去碧落黄泉帮,免得真的遇到事情了自己心里过不去。”祝生喝了口酒,“其实一开始来的时候,你就告诉过我这是随时都会没命……”“但是我那时候没有告诉过你,就算你自己有命,也得学会看着别人在你面前没命。”祝生往后靠倒在椅子上,“我学会了。”苏妖孽抱起酒坛子搁到桌上,说道:“你和随意楼的其他人,只是生意上合作的关系,其他的一概没有,有也当做没有。”“我明白。”苏妖孽伸手从酒坛下抽出隔板,祝生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一本薄薄的账本就这么从酒坛底下掉了出来。“这是……”苏妖孽伸手将账本推到他面前,“自己看看,看不明白的问我——别跟我说看不懂。”祝生终于明白了回京之后苏妖孽教他的那些暗语是做什么的了。这赫然便是记录了随意楼自成立以来的所有生意、无数人想尽办法都要得到的那本账本!他发现自己手指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那账本其实并不算很薄,但是祝生一想到这上面记的都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每一页纸到自己手里都变成了蝉翼,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他翻到最后一页,最后的墨迹还很新,应该是几天前才写上去的。笔记他很熟悉,不过这笔迹的主人写字一般是鬼画符,难得好好写一次字,倒是有些别样的轻狂不羁,祝生一眼之下竟然差点没认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苏妖孽。苏妖孽面无表情:“看什么,我字难看你第一天知道?”祝生:“……”祝生默默埋头继续往前翻账本。苏妖孽耐心倒是很好,也不催他,径自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一杯酒转着玩儿,那酒竟然一滴都没泼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祝生终于看完了,合上账本之后抬起头来,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苏妖孽还是那个放松靠着的姿势,“有问题?”祝生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东西……”他终于没能说下去,转而问道:“头儿,我记得上次你和楼主在鲁王府失手,肃王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吧?”苏妖孽随意说道:“是啊。”祝生苦笑,“这是沾着血的,拿着烫手。”苏妖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双手,然后笑了一声,“正常。”祝生转而看着账本,没有说话。——苏妖孽曾经对肃王妃说过这东西起不了多大作用,却也不尽然,毕竟……被记在这账上的名字,还是很多的。而相应地,拿到这个东西,就意味着会被很多势力盯上。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祝生当然还记得当初随意楼上下都以为苏妖孽叛逃之后,他一个人溜出去见他,看到他十指上缠着的白纱。对苏三下那样的狠手,为的是什么,不问可知。祝生知道自己先前既然没有拒绝苏妖孽传位的意图,现在也拒绝不了这个账本,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记在这上面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草莽高手,如果碰到有乡绅士族想杀平民,或者市井间的矛盾闹到杀人的,怎么开价?”苏妖孽让他看这本账,自然不只是为了让他看这些名字的,还是在教他怎么对人命和情报开价。祝生立刻就抓住了重点,苏妖孽对此十分满意,颔首说道:“一条人命的价格,取决于我们杀他需要付出多少代价,而不是他是谁。”祝生立刻说道:“但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用不着多少代价。”“只是杀人,当然很简单。”苏妖孽搁下酒杯,似笑非笑说道:“但任何人都是有家人的,你杀了人,家人自然会闹到官府去。任何措施都不能保证完全抹除痕迹……”他说着替祝生又倒满了酒,“到时候,为了平息事端,我们损失的可就是一个杀手,按我的算法是两万两银子。”祝生有些明白了,“没有人肯花两万两买一个市井小民的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