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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城。原本坊间那些□□香艳的揣测就很多了,待到这个消息一来,许多之前持着谨慎保留态度的人,也都纷纷陷入了质疑当中。“羲和君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替一个反贼做到这样的地步?”“啊?你还不知道吗?其实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我知道他们俩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真该去听一听慕容烈是怎么说的,他可是王室宗亲,他讲话多半是不会错的。真相保准让你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一时间满城风雨飘飖,但墨熄却没有心情去管这些琐事。尽管他及时赶到,将顾茫从彻底魔化的漩涡之中解救了出来,但那个神秘“刺客”将天劫之誓告诉了顾茫,还是给原本就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人又一次精神上的重击。顾茫的神识终于覆灭了。就像姜拂黎曾经警告过的,顾茫如今的情况变得比刚刚被燎国送回来议和时还要差,那时候顾茫虽然以为自己是一头野狼,但至少还保留着不少生而为人的心念。而再一次遭遇了创伤的顾茫,却在苏醒后近乎丧失了全部的人情。——“燎国当初淬炼他,原本就是想将他制成一具血rou之躯的兵刃,不需要他有什么想法,只要他能服从军令那就足够了。”梦泽诊治完顾茫的病情,站在羲和府的花园廊庑里,对神情憔悴的墨熄说道。“不过想来当时燎国也是头一次做这种尝试,掌控的并不是很好。所以顾茫只是灵力发生了变动,魔气变得强大,除此之外,并没有立刻生出太多的异变。而当他后来出现狂暴的征兆,变得越来越不受燎国摆控之后,为了不被不可预知的危险波及,燎国选择了将他主宰记忆的两魄剜除,送回了我们重华。”“如你所见,现在他已近发展到完全失控的地步了。除了还没有被最终吞噬,他差不多已经成了一个无法与人共情的……”梦泽迟疑了一下,朱唇间的“怪物”两字浸润着,却始终无法说出口。墨熄的神情太疲倦也太痛苦了。她从小与他一起长大,认识他那么多年,真的极少见到他这样的脸。廊庑外下着缠绵细雨,池中红蕖随风摇曳,一尾金鲤自宽大的荷叶之下摇曳而过,点起觳纹粼粼。这沉寂之中,墨熄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但他还记得我。”梦泽:“……”“我带他从疗房出来之后,他昏睡了近两日,后来醒了,旁人与他说什么,他都淡淡的没有反应,但还记得我。”墨熄垂了眼帘,像是在对梦泽说话,又像是在宽慰自己,“我与他讲什么,他总是会理的。”“那是因为他尚未全然被黑魔吞噬。他如今这个状况,记忆基本丧失,只有极少残余。”梦泽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墨大哥,姜药师之前也对你说过的,他的这一次崩溃,如果没有两魂回归,那便是无可逆转的死局。”墨熄蓦地闭上眼睛。雨点敲在屋瓦墙檐,太湖石面。他漆黑的眉宇低蹙着,挺拔的鼻梁下面,一双淡薄的嘴唇紧紧抿着。若只是梦泽说无法可救也就算了,他至少还能怀有一线希望。可之前重华的第一药圣姜拂黎也早就提点过他同样的事情——“除非找到顾茫那缺失的两魂,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墨熄的指尖深陷入掌心里,忽然道:“九州大陆,会引魂之法的药修有哪几位?”梦泽陡地一怔!“墨大哥,难道你要……”墨熄转过身来,对她说:“我想替他召回他缺失的那两魂。”那种觉得无限荒唐的神情几乎无法掩饰地显露在了梦泽脸上,梦泽喃喃道:“那……那无疑是海底捞针,魂魄一旦溢散,便可能失落在任何一个地方。茫茫天地,哪怕会引魂之法,找起来也可能要花上十年二十年,历经无数苦难。又哪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知道。”墨熄负手望着珠帘一般垂落于檐瓦之前的雨幕,“要找到那两魂当然不易。”顿了顿,嗓音沉和。“但放下他不管更难。”“……”“从前所有人都觉得我家境落魄,注定永无出头之日,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我初入军营时,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戍守,一个人探查,一个人吃饭。有一次陷入魔狼群中,染了一身毒血,我当时觉得没有谁会冒着危险来救我。因为我在重华一可亲之人也没有。”梦泽闻言略有些尴尬,那时候墨熄实在是太年轻了,她与他的交集也并不深,此时听他讲起这段往事,竟有些不知如何宽慰,只得轻轻嗯了一声。墨熄道:“是他来救的我。”“没有考虑自己是否会被连累,没有考虑救回我之后是否能驱散魔气,没有在意我的身份和境遇。”“梦泽。如今换成我,那也是一样的。无论有多难,无论结果如何,无论要花多久。”墨熄道,“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回头。”“直到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去。”苍白的院墙边翠竹轻摇,沐着风雨,发出湿润而萧瑟的簌簌声。墨熄道出最后几个字来:“或是他恢复康健。”梦泽瞧着眼前这个男人。其实这些日子城里风传的碎语闲言她都听到了不少,而作为离他最近的人之一,其实她心里比许多人都要清楚真相究竟如何,也清楚顾茫对墨熄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墨熄实在太过于坚强。明明怀中揣着一捧将熄的火,明明眼前是一条漆黑的路,明明得到的都是最为令人崩溃的消息,但墨熄都忍了下来。她当药修许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在面对困境时怯弱、绝望、退缩、失控的模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看过子女悲伤地放弃重病的爹娘,丈夫软懦地抛下羸弱的妻子……那些人或许是被逼到了死角里,所以只能低下头颅。她不是他们,没有置身其中体会到这些人的生活苦楚,所以不想妄自评判他们的选择是对是错,是自私是凉薄。但她到底还是在看惯人情冷暖之后,会因为某一个人绝不向命数屈服的固执,而感到心弦颤动。墨熄没有抱怨,没有苛责,没有任何的无理取闹或者崩溃失控。尽管傻子都能看出他眉宇间压着的情绪太沉重,能够看得见他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可这个男人活得太清醒,对自己也太狠戾。他没有把心力辜负在任何的不必要的地方,哪怕宣泄会让人稍微舒服一些。他自始至终都以一种近乎对自己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