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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像是多年的老友,说话间却是机锋互较,甚至于有三分斗气之嫌,叶扶摇来之前眼底的三分焦躁已淡,告辞时,侯府又有外客来拜访。“赵玄圭求见陆侯。”不及招待,一开门旧部相见,赵玄圭一怔间,几分尴尬。陆栖鸾瞧出两分,道:“不如我暂避一二,你们打上一架,我再回来找人收尸如何?”叶扶摇笑着摇摇头,一旁赵玄圭眼底露出诡异神色,道:“陆侯有心了,我确实是有笔帐要找主人算。”“那你们慢聊,”陆栖鸾拂去肩上落桃,瞥了一眼赵玄圭按在佩剑上的手,走至叶扶摇身前,低声道:“你可别死在别人手里了,省得我订的棺材无主,喂了蠹虫。”“自然,我的命等你来取。”轻言罢,伊人一笑,似是记忆深处久藏成魇,恍然一失神,却骤闻她背后铿然剑鸣,一剑穿心而过,血花溅了半面……——你可别死在别人手里了。她身形滑落时,叶扶摇下意识地接住,手中触见的血腥却罕见地让他一时怔然。赵玄圭毫不犹豫,抽剑再欲斩时,剑落处,却横遭人徒手一接相阻,冷冷喝道:“宗主,此人非故人,你……该清醒了!”今日她约他赏花饮酒,本是一身素白,如今遍染半身凄艳,眼中尚带着一丝讶然,抓着他衣角的手在轻颤过后,无力滑落。她,被杀了?这个事实在眼中盘桓了几片芳菲旋落的时间,叶扶摇才回过神来。赵玄圭抽剑斜指,目露痛恨之色:“她今日必死,你若仍有半分清醒,此后我仍奉你为主,共谋江山!”……清醒?我就是要和这个人争见个分明,折她心志,败她心魂,把她与故人相似之处一一碾碎磨烂,你们又凭什么来相扰?“……我清不清醒,与你何干?”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赵玄圭一怔,随即本能地猛然后退三丈,心知面前旧主人已无药可救,心头一狠,高声道:“门外禁军,动手诛此人!”门外却无人回应,赵玄圭愕然间,半扇木门徐徐打开,先是露出一口漉血的长刀,随即,那携杀而来的人,冷漠如兽的双眼落在陆栖鸾身上,倏然一凝。“……栖鸾?”才晚了片刻,天地却仿佛一瞬间暗了。第149章缄口不言“阆然,为父此一去北地,他日纵然再见,也是战场相逢刀剑无眼。”“父亲,为何?”“圣命难违,以我半生,换的国泰民安,也是得偿所愿。此后年年岁岁,为父之事,你需得缄口不言。”缄口不言,四个字在耳畔回响了十二年。他作为一个汉人,却活得宛如一个质子……那是帝王的权术,只要他安然在帝都内,北原外在异族手握重兵的父亲就绝不敢背叛东楚。这似乎没有必要,谁都清楚父亲的忠诚,父亲也一样认同。他们似乎都是对的,每一个人都背负着莫大的责任,以自己的方式,为朝廷、为家国牺牲。可凭什么呢?他们也不过是会把酒话桑麻的寻常人而已,要做到哪里……才对得起鞠躬尽瘁这四个字?苏阆然没有答案,但他知道,绝不是眼前这般。“你,滚开。”刀尖在地面拖出一道细长的血痕,磨出的声响宛如地府的恶鬼在心尖上徐徐爬过一般。一股逼命危机蓦然在脑海炸开,赵玄圭哪里还不知他如今已是恨火难灭,提剑喝道:“苏阆然!本官乃是奉帝诏——”甫提剑欲阻,然而一对上对方腥狂双目,却是不及反应,只听裂风一声惊响,右肩一麻,随即整个人被一刀斩在肩甲上,竟压得他不由跪地!苏阆然开同时,侯府四面骤然涌出无数暗卫黑影,衣带龙纹,铿然一声响,暗卫横在赵玄圭面前。“苏将军,收手!你莫非敢不顾帝命?!”帝阙的暗卫如是说着,但手上动作,却绝非进攻,而是有所顾忌而谨慎防御着。眼底鬼魔一般煞戾神色挣出一丝清醒,苏阆然眼眸虽看着赵玄圭,但动作瞬间,反手一刀却是朝着叶扶摇斩去。“住手!杀不得!”暗卫大惊失色,暗处急急掠出一位陌生灰衣人,神形鬼魅般出现在叶扶摇身前,双手覆着精铁拳套,攒力一挡,只听一声扭曲作响,拳套竟尔断裂。外人只听声响便知那灰衣人硬挡这一刀,便受重创,苏阆然于战机抓得又是何等老练,当即换手再一刀横斩,但灰衣人好似不知痛一般,一手索性徒手去接那第二刀,一手掩着叶扶摇退出数丈外。若是换了他人,以灰衣人修为自然接的下,但面对的是苏阆然,下一刻,他半个手掌便被削飞来去,血泓飞溅,右臂同受其创,踉跄退开三尺。苏阆然正欲下杀手,伊人的血已顺着砖缝淌至脚边,他身形一僵,纵使再恨,也不得不先单膝跪在她身侧,眸中映出她心口已凝不动的血,竟发现她神光虽散,却仍有一丝微弱气息,当即将之抱起来欲走。“拦住他!”赵玄圭头皮发麻,高喝道,“陛下有旨!陆侯今日需得为天灾自殉!”四下的暗卫显然并非赵玄圭御下,但身负皇命协助赵玄圭,部分暗卫刚有动手之意,便听苏阆然道——“欺人太甚,谁敢相阻……待明日纵玉陛九重,我屠之亦如猪狗!”所有人一时僵硬,连赵玄圭都一时怔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君要臣死,你抗命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大可一试是他殷家九族先灭,还是我先亡!”一片死寂间,苏阆然踢开半扇挂在门框上的门消失在渐暮的天光里。他走得极快,而透过衣襟浸透的血又让他不敢更快,待到人迹罕至处,怀里的人忽然咳嗽了一声,染血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襟口。苏阆然一怔,不可思议的神情在面上扩大,低头正对上陆栖鸾徐徐睁开的眼睛。“你……”“咳……带我,去你家,我在你家安了个村里来的赤脚大夫。”陆栖鸾咳了两声,手探向伤口处,把一个东西拿了出来,竟是一只浑身血红的怪虫,已被一剑割开一半,这么久了,竟仍在滴血。“南夷的人……咳、就是手段多,应该是……咳、咳咳,骗过去了的。”她说完,丢开那怪虫,又从背后抽出一块破开一半的火浣布,扯出半个苍白的笑,“放心……没要命,我扑到那妖人身上时自己捏破血虫的。”“……”苏阆然站在原地,神情冷凝。这会儿回过几分气的陆栖鸾使劲眨了眨眼,道:“你别生气,我可还伤着呢,你别是想把我丢在地上让我爬去找大夫吧?”下一刻,苏阆然竟还真的把她原地放下来了,声音冰冷道:“你伤在背后,我继续抱着,你会流血流死的。”他把陆栖鸾放下后,竟真的直接就走了,留陆栖鸾在身后哎哎哎了好几声,靠在道旁的树上道:“我没那么娇气,你背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