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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他步伐蹒跚,如同踽踽独行的老者,但陈凡知道他还不老,他和他一样大,两人却整整差了二十公分。乐殊朝杏仁街走去,他想就算陈凡不在,周叔一定在。至少他能问出他唯一的朋友打算从哪儿离开,好去送送他。陈凡不能一走了之,就好像乐殊不能对他在年三十回来这件事视而不见。他心里怀揣着酸楚的情绪,如鲠在喉,但却不能说出来。掉光叶子的梧桐树枝光秃秃地耸立着,上面覆了层厚厚的雪。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只余一层树皮摇摇欲坠的挂着,雪块欢呼着掉下来,砸中紧密相连的地方。然后树枝与碎雪一同砸上乐殊。乐殊踉跄着走两步,然后跌进雪堆中。陈凡,他默念他的名字,心底升腾起一种莫可名状的难言的寂寞和痛苦。就像过了期的酒,褪了色的花,走到头的路,乐殊的脸埋进雪里。陈凡,我——“乐殊!”陈凡急得像破开大骂,骂他蠢,骂他不会照顾自己,然后他忘了乐殊之所以神夜间跑出来完全是为了自己。从他跌倒起,他就将无聊的怄气和尴尬的心悸抛诸脑后。陈凡跑过去,收势没稳,两腿一软跪进雪里。他堪堪停在乐殊面前,雪里的人动了动,继而抬眼紧紧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是条枷锁,将对方牢牢地禁锢。乐殊张了张嘴:“陈凡,我......”眼泪便莫名其妙的流了出来,guntang着在雪里砸出小窝,轻袅袅地冒了些白气。陈凡便就着这个姿势抱住他,乐殊终于安下心来,他蹭了蹭他的耳廓,小声异常卑微地,嗫嚅着:“新年快乐,陈凡。”陈凡心想去他娘的家族团圆,没有比与眼前这人在一起更好的团圆了,见鬼的叶家父子,再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眼前这人还活着。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让我知道你很平安。你或许不快乐,或许正经历磨难,又或者你站在生活的领奖台上,你过得很开心,这一切都只是生命行进时必将路过的风景。而我最想知道的,不是你又战胜了多少挡在你面前的阻碍,不是你洋洋得意,志得意满时脸上的表情。而是你在走过繁杂丛芜后还记得想起并告诉我——你很平安。第27章第27章寒假来得突兀,去也匆匆。都说瑞雪兆丰年,A城今年这场雪大概能兆到一百年后了。陈凡回到A城后便没再回去过北京,据说为此还挨了他哥一顿骂。叶文彬跟着他姑姑回了老家一趟,男生收拾了些行李,便踏上了去沿海的火车。临走时距离A中开学不到三天。乐殊和陈凡去火车站送他,叶文彬抱着乐殊虎头虎脑一通哭,哭得天昏地暗,最后在他姑的漠视下小心翼翼踏上绿皮车。“他去沿海打工。”乐殊说,陈凡满不在意地哦了声,两人回到杏仁街。雪全化了,露出高墙灰瓦的轮廓,前几日失踪的鸟儿这会儿也飞出来盘旋。天空一如洗过般的蔚蓝。刚开学就发生了一件事。陆薇失踪了,听说是寒假和家里大人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去见网友,结果那个网友是个搞传销的,陆薇便被骗走了。到现在也下落未明,家里大人哭昏过去好几次。陈凡听了只是摆手:“在学校里耀武扬威,牙尖嘴利,结果也是被人骗了。这做人啊,不能太过分。”乐殊拿下他手里正转得骨碌响的中性笔,面上没什么表情道:“还要留点口德。”陈凡脸一红,摸摸后脑勺,也不再做声了。这学期也还是老样子,A中缺乏娱乐,少年们便自找乐趣,无非上课传些纸条,下课后成群结队跑小店买些零食。陈凡朝乐殊说:“我不想念书了。”乐殊眨巴眼睛看他:“那你想做什么?”陈凡仰天沉思,片刻后板直脊背,严肃道:“炒股。”乐殊:“......”“那是什么?”乐殊收好刚发下来的期末试卷,刘竟得了第一先走了,回家向他妈禀告。杨智跟在两人旁边,视线来回在空中游移。有意无意地瞥过乐殊,又像被烫着似的收回去。陈凡抽抽嘴皮,嘴欠地解释:“搞诈骗的。”“......”乐殊无语半晌,最后背起书包,无可奈何地看他:“我自己查吧。”三人走出教室,七月中旬的A城很是燥热,陈凡买了三只冰棍,三个人并肩边走边舔着。陈凡还在夸夸其谈:“等我骗够钱,就能摆脱老头子和黑面鬼了。”老头子是他爸陈晋辉,黑面鬼是他哥陈纪。“你的家人对你不好吗?”乐殊又问,陈凡耸耸肩,短袖短裤,少年的身形看上去极是洒脱,那动作做上去,竟有几分不羁的嚣张:“一个谋财,一个害命。我爸看钱不看人,我哥想要我的命。”乐殊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也许你花了你爸不少钱,欠了你哥一条命。”陈凡嘴角直抽搐:“你......说得很有道理。”杨智捅他胳膊肘:“陈哥,你大学毕业后去哪儿?”陈凡若有所思,他侧头瞥了眼乐殊,对方也很紧张地看他,但察觉到他的目光,又低下头去,视线牢牢挂在鞋子尖上。“不知道,”陈凡诚实地回答,“也许出国吧,我想学金融。下学期分文理,我想学理科。”杨智毫无诚意地叹着气,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感叹:“我去文科,咱俩要分道扬镳了。刘竟他妈也让他学理,你俩可能在一个班。”“欸,那挺好啊。”陈凡笑道,杨智佯作不在意探头问一直躲在陈凡身后的乐殊:“小土豆,你学什么?”小土豆是杨智新取的外号,之前叫过小苹果、小仓鼠、小石头、小薯条......不一而足。“你冰棍化了!”杨智叫他:“你想啥呢?”乐殊猛一回神,才发现上衣湿了大片,贴在身上黏黏的不舒服,他手忙脚乱从裤兜里扯出纸巾,尴尬地擦拭半晌。从杨智和陈凡两人的角度望去,他的耳根子红了大片,衬着白皙的脖颈,像要烧起来似的。杨智撇过头摸了摸鼻尖。乐殊小声说:“我......学理科吧。”陈凡颇为欣慰地扭头,抬高视线看着杨智,炫耀般地说:“看吧,他肯定是跟着我。”杨智没说话,走到拐角处三人分别。“你哥前几天又跑来找你了。”陈凡嘲讽道:“你爸要见你。”“为什么?”乐殊没什么情绪地问,陈凡不动声色拉住他的手,察觉到对方的平静,他才放下心。正欲撤出时,才发现乐殊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陈凡心里一动,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双眼平视前方,默默地反勾住对方。“听说你们家的房子被占了,用来建设高速公路吧,你爸想让你回去一趟,把你自己的东西带走。”陈凡哂笑:“有什么好带的?”“哦......好。”陈凡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