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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陛下更近了许多。对于‘察言观色揣摩圣意’这一佞臣必备的入门手艺,万翼越发得心应手。因此在周遭对济王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中,万翼知趣的保持沉默,虽然小皇帝脸上始终都保持着笑容不变。但他如何不知此刻皇帝面上笑得愈柔,心底忌恨愈深。何必上赶着做炮灰?——“万卿,你有何见解?”眼看快熬到下朝,一直努力隐藏存在感的万翼冷不防被皇帝点了名。“微臣……”万翼暗自咬牙,口中温吞地道,“微臣要说的,便是诸位大人所说,方才诸位大人所言已极尽周全,无有补充。”这回答干巴无味,还兼有巴结朝臣之嫌。皇帝陛下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明显不满意他的答案,只略一挥手,让万翼退回队列。这一下,原本暗自忌恨这万翼不知靠什么手段突然直升上来的官员们,胸中吐出一口浊气,竖子不足为患。万翼神情懒懒的归队,无视周遭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安心等待下朝。当祁见钰以担心扰民为由,将旗下私兵驻守城外,只带着三百亲兵叩开城门之时,万翼正在翰林院内整理书史。经筵讲官顾名思义,就是皇帝的御用说书人,每日博览群书,只待皇帝召见,给皇帝进讲诗书文史的。虽是虚衔,万翼任职以来也未被召见进讲过,可万翼知那小皇帝心理阴暗,见不得人好,所谓有备无患,升官不难。未时刚过,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底下的翰林学士和庶吉士开始蠢蠢欲动,万翼眼皮也未抬,依然在垂目默背文书。“万大人!济王入城了,要不要……出去看看?”一盏茶后,众人推举出一个勇士,趁着现在事务还算清闲,小心翼翼地向万翼请话。万翼头也没抬,握着书卷的手随意扬了扬,痛快的放行,“去吧,别耽搁太久。”“是!”“谢谢大人……”“多谢大人……”直到各种纷沓的杂声渐渐消失,万翼终于移开眼,将手上一直停留在第一页的文书轻轻搁在案上。时值仲夏,京城正是‘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的好时节。济王身后虽仅有三百亲兵,却是人人统一的黑色战甲,银亮的盔甲覆盖住头脸和胸骨关节,即便是胯下的骏马,亦在马首至马腹,黑甲以覆。祁见钰与身后众将一般,亦是一身黑甲,仅有头盔边缘的纹路以金丝为底,汇成繁复而古老的祈胜符号。他骑着一匹枣红马,当先而行,黑甲红马,肃容无声,竟是羞煞了京城一众阴柔多情的脂粉男儿。这支自战火中淬炼的纯阳刚的黑色军队,无声无息的将这纸醉金迷的帝都,劈开一条直通向皇城的路。济王还未进朱红的宫门,远远便听到小黄门那拉长着的尖细嗓子,一声声如回音般荡来:“皇上驾到——”祁见钰微一蹙眉,盔甲后的眼闪过一丝不耐。眼看长长的御撵已经快到了宫门口,祁见钰右手并直,朝后一扬——只听重重“唰”地一声!三百个人同时下马,竟只有一个声音。早已等在宫门前迎接济王的诸臣不由色变,随即被高踞马上的济王冷目扫过,皆不约而同的抿紧嘴。祁见钰直等到那抹明黄从御撵缓缓步出时,方才不紧不慢的下了马,利落地对着径直朝他走来的皇帝单膝一跪,扬起声,“——臣幸不辱命。”祁见铖笑容满面的扶起他,“皇兄这一路辛苦了,而今得胜归来,朕心甚慰。”“皇上无须挂怀,臣只是一片丹心,为家为国,又谈何辛苦……”兄弟俩亲密无比的相互问候,言辞不外乎你好我好大家好,强忍着鸡皮疙瘩,一道把臂同行,晋见太后。第二十六章在仁寿宫虚耗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夜幕降临,到了开摆庆功宴的时候。饶是祁见铖忍功一流,也禁不住在踏出仁寿宫时长出一口气。做了一下午不受欢迎的陪客,还要时不时接收太后的冷眼兼絮絮叨叨地指桑骂槐,济王只拉着他摆出一派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架势,祁见铖也不妨多让,耐着性子忍气与这对母子周旋,共建和谐后宫。一路行去,宫女和太监侍人迅速而整齐地在宴客大殿内如游鱼般穿梭,高效率的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布置好大殿。时候尚早,祁见铖先回宫换服,祁见钰恭送完皇帝的御撵后,三两步回自己宫中。乍一见济王奔进来,殿内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齐声高呼:“济王殿下千岁……”祁见钰揉着眉心,挥手打断他们的高颂,“行了,留一个梳头宫女,其他退下吧。”“是——”祁见钰径自走到铜镜前,随手摘下头盔,一旁伺候多年的老太监立刻恭谨无声的趋前捧过。宫人散去后,被点名留下的梳头宫女战战兢兢的跟上来,等济王坐下后,她咬着唇小心地靠上前,“不知殿下,想梳哪种发式?”“简单点的。”济王开了尊口,终于合上那双令她不安的眼,微昂起头,示意她开始。济王殿下极高,便是皇帝陛下也才刚及他耳根,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她才敢悄悄放肆地打量他……谁说殿下模样凶煞的,小宫女心道,殿下只是威严,明明长得很俊的。她心思百转,手中动作却是不敢耽搁,很快便重新为济王殿下挽好发,食指在几顶发冠上点了点,用心选了一顶底部镶嵌着鸽蛋大的羊脂白玉的银冠。束冠时难免要近身,宫中训练有素的梳头宫女自然都有一手不触碰王孙公子的贵体,又能将发挽得娴熟好看的功力。她在发冠将将束成那刻,突然想起了先帝时期曾封得一位贵嫔,便是皇帝的梳头宫女……祁见钰听到一声怯怯的“好了”,他正闭目养神,忽然在下一瞬察觉到一抹温热,拂过他的耳垂——蓦然睁开眼,祁见钰便见那小宫女重重噗通一声,跪在他脚边,仰起头,一滴滴莹泪滑过白嫩娇颜,楚楚可怜道,“奴婢该死!冒犯了殿下玉体,请殿下责罚!”祁见钰站起身,只垂目平静地注视着那张梨花带泪的脸。她无疑哭得极美,微耸轻颤的肩,好似弱不胜衣一般,被泪水氤氲的眼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