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混乱之夜
第十章 混乱之夜 到了三月十六号，秦暖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虾米婆婆依然在这里，“高间”仍然是没有空位，每个晚上仍然是不关灯，不过秦暖暖竟然已经有些适应了，晚间将头蒙在被子里，过一阵也能睡着，就是感觉有点闷。 秦暖暖这几天是真的有一种幸福感，身体可以清晰地感到一天一天在康复，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轻松一点，行动不再那样吃力，中间只是相差一天，就有很大的区别，前一天走路还气喘吁吁，第二天就能挺起身体来了，喘得也不再那样厉害，之前自己是去一次洗手间，就要冒一回虚汗，回来后倒在床上，喘得好像牛一样。 这种状况之下，看书也格外的有趣，其实身体不是完全康复，还有些病恹恹，但是趋势是在好转的了，因此秦暖暖虽然容易疲倦，精神是愉快的，就觉得“胜利在前”，眼前就是希望，因此心态很是明媚，看书也别有一番滋味，开机之后的六天时间，已经读了三部漫画，那一本林海音编的《中国豆腐》也看了将近一半，另外还看了两部网文。 秦暖暖这一阵每天感觉最幸福的，就是下午的时候，吃过了一餐还不错的午饭，肠胃和精神都很满足，这个时候输液也已经结束，这一天没有什么事情了，自己只要消磨时间就好，于是秦暖暖就背后垫了枕头，坐在床头读书。 真的是悠闲啊，心情特别放松，秦暖暖发现，医院是很好的读书地点，前提是疾病正在好转，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体能巅峰，身上仍然发软，不时还会咳嗽，不过前景光明，是症状正在减轻的过程，就是这样一种趋势，让人感觉莫大的幸福。 所以秦暖暖就忽然发现了一个“人生哲理”，有时候幸福不是一个绝对状态，而是相对状态，是一种对前景的期待，比如自己现在，每天早上醒来，都比前一天更好一点，这种充满希望的状态让自己感觉很是欣喜，“我会好起来，我会越来越好”，这样的心理预期让自己的精神状态超越了生理状态，虽然身体还不是完全舒服，然而心中充满光明，特别开心，看起书来也有一种特别的趣味，阅读效率居然蛮高。 唯一有些影响的就是，周围实在太吵，一群人在聊天，虾米婆婆别看弓着腰，但是嗓门特别大：“高间，我要高间！” 这些高声谈论分散了精力，拖慢了速度。 到了这一天深夜，秦暖暖又悄悄地进入洗手间，像每天一样给塑料大棚供暖加热，又烧水洗了下身，虽然没时间洗衣服，但是内裤总要换一下，换下来的内裤就丢在一旁，等有空的时候一起清洗，另外又擦了一下脚，然后刷牙。 一周多的时间都没有洗过澡，只有高级病房有淋浴间，因此秦暖暖感觉身上有些发黏，头发也黏黏的，很痒，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健康的恢复，其她事情暂时可以不必太在意，秦暖暖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外面的事，北京十二号全城戒严，彻底清查危险人群，另外要求非本地户籍离开北京，特殊技术人员可留用，然后她又想，自己大概还有一周时间可以出院，出院之后要怎样回到出租屋？市区交通已经全面中断了，连出租车都不再上街，自己没有私家车，所以要找一辆自行车来骑吗？实在不愿一路走回出租屋，太远了。 秦暖暖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刷完了牙，赶快转回洗手间，冲水之后打开门进入病房，回到自己的床上，蒙了被子躺下来睡了。 秦暖暖迷迷糊糊睡了一阵，朦胧地听到人的说话声：“妈，你怎么起来了？你要上厕所吗？我扶你去……” 她本来并没有在意，然而下一秒忽然间听到一声惨叫：“啊啊啊！！～～” 然后就是扑通一声，重物摔倒的声音。 秦暖暖睡梦中登时一个激灵，伸手就摸出了收藏在枕头底下的螺丝刀，一下子掀开被子，往声音的来源就看，只见那个陪护的男人正捂着脸，他的母亲则摔在地上，此时慢慢地爬起来，嘴上带着血迹，踉跄着向隔壁床的病人扑去，那个病人是一个中年妇女，这时也惊醒了，眼看这人冲着自己而来，她尖叫着滚下床来，伸手乱抓，正摸到旁边床头柜上虾米婆婆的那根拐杖，于是一把抄在手里，虾米婆婆这时也已经醒了，她看到自己的拐杖给邻床病友拿了，便翻身钻到了床下，真亏了她年近八十岁，手脚还真挺灵活。 秦暖暖看得很清楚，是僵尸，那位阿婆不知什么时候无声猝死，然后尸变了。 病房里很快便一阵混乱，有人叫道：“去叫护士。” 另一个人说：“找保安。” 陆彩晶下了床正要开门出去，却听到外面也是一片混乱，人们在走廊里乱跑乱叫，惊恐地喊着：“救命啊！” 秦暖暖大叫道：“别开门！” 这时那个老婆婆已经扑在中年女人身上，那位大姐双手举着拐杖，抵住了对方，两边一时僵持不下，大姐转头望着周围：“帮帮我！” 然而许多人都只是惊恐地呆呆站着。 秦暖暖紧握住螺丝刀，轻巧地靠近，老婆婆的儿子捂着脸上的伤，哆哆嗦嗦地也跟过来，对着母亲喊：“妈，你快放手，回床上歇着吧，你伤了别人，要见警察的，还要赔钱的。” 秦暖暖内心一个劲儿吐槽：你能不能安静些？现在僵尸的注意力又给你吸引过来了，这样一个僵尸，从前我是不怕，然而现在我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啊。 秦暖暖迅速接近僵尸，僵尸已经转过头来，蒙了一层白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秦暖暖，秦暖暖窜上去将手中螺丝刀的尖端准确地刺入它的眼眶，狠狠往里面捣，僵尸发出一声吼叫，同时尖叫起来的还有那个男人：“啊！妈！” 然后上来就扯秦暖暖的手臂，想要把她拉开，这男子的力气还真大，秦暖暖又没有恢复体力，竟然给他拉扯得一歪身体，就是一个趔趄，原本插在僵尸眼眶里的螺丝刀也带动得拔了出来。 秦暖暖转头便叫道：“它早就死了，是僵尸，你要害死大家吗？” 尤其是要害死我，我就在面对僵尸第一线，方才那一下，虽然重创僵尸，但是它还没有死，不是说有尖锐物体插入眼中，僵尸就一定会立刻死亡，平时意外事故锐物入眼，人也不是一定死掉，杀死僵尸是需要破坏大脑的，方才显然是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 那个拿着拐杖的大姐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一把扯开那男人：“大兄弟，你妈看着是尸变了，你看看她那眼睛，这些天你没看到网上那些视频吗？活死人就是这个样子。这事儿咱们就让她处理吧，你别管了。” 虾米婆婆这时也从床下探出头来，摆着手叫着：“你靠后，别碍事，放着她不管，能害死我们全屋子的人。” 然后马上又缩回床底。 秦暖暖挣脱开那个男人，这时僵尸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半边身子歪斜着，就往秦暖暖身上扑，这时陆彩晶从床头柜上抄起一个水杯，丢过去一下子就砸在僵尸头上，秦暖暖趁僵尸一愣神的时候，跳上去高举起螺丝刀，又插向僵尸的眼眶，这一回她是将螺丝刀插入了核心，用力搅动大脑内部，十几秒钟之后，僵尸终于不动了。 秦暖暖见它确实已经彻底死亡，也觉得有些脱力，便往后面一坐，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外面依然乱着，而且越来越乱，有人在砰砰地撞门，还在求救，很快门上那一长条观察用的玻璃就碎掉了，有人从那里想要往里面挤，然而宽度不足以挤进一个成年人，即使是未成年人，也难以进入，那宽度大概只能递进来一个婴儿。 虽然外面的人在呼救，可是里面几个人不敢开门，自己这里也是刚刚才平息下来，外面实在太乱，根本看不清楚情况，屋子里又全都是病人，假如开门放进逃亡者，那些人一拥而入，僵尸也随之进入，就非常危险，所以房间里的人只能是缩在角落里，默默等待外面的状况平息。 不过不多时，竟真的有一个女人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见里面似乎还平静，就递进来一个襁褓：“帮我把孩子接进去，谢谢你们！” 那位大姐快步赶过去，将婴儿接在手里，对她说：“你快跑！” 女人转头就跑走了，婴儿在大姐手里哇哇大哭，大姐还站在门边，低头看着那孩子，这时一只苍白泛青的手从外面猛地伸进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病号服，大姐登时就吓得嗷嗷惨叫，秦暖暖一看，僵尸伸手进来了啊，她赶过去用螺丝刀就扎僵尸的手，陆彩晶也抄起拐杖，抡起来猛砸僵尸的胳膊，另外几个病友过来拉着大姐，赶快往里面挣扎，不多时僵尸的手臂终于松开，大姐脱离了僵尸的手掌，一下子坐在床上，就急促地喘气，“啊哈啊哈啊哈，吓死我了！” 秦暖暖转头再看僵尸，虽然放开了指头，然而手臂并没有收回去，仍然是伸在窗口之中，向里面抓着，秦暖暖真的担心它会不会无意间把门内的插销打开，虽然根据前世的经验，僵尸没有这样的智力水平，然而倘若无意之中碰到，病房里就危险了，于是秦暖暖深吸一口气，又走了过去，和陆彩晶配合，让陆彩晶将拐杖递到僵尸的手里，与僵尸拉锯，避免僵尸那一只手乱抓，另外僵尸的脸也露出在窗前，就紧贴着窗框，三十多岁男人的整张脸都嵌在那里，好像一个人像画框一样，秦暖暖快速抬手将螺丝刀插入僵尸眼眶，狠狠地向内深入，一顿乱搅，僵尸终于不再吼叫，扑通一声栽倒在外面地上。 看到僵尸倒下去了，房间里的人这才一阵吁气，“呼”，总算是眼前危机解除，讲真虽然有这一道房门间隔，知道僵尸应该是不能进来，但是看着它就在那里张牙舞爪，还是挺让人心惊，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 婴儿还在大声哭叫，秦暖暖对小孩没什么经验，只能挠头，大姐好在是照料过孩子，抱着婴儿不住地拍抚安慰，对病友们说：“可怜的孩子，她吓坏了。” 这时秦暖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记得妇产科不是在我们这一层楼的啊。” 住院部第八层整个一层都是呼吸科，第七层是心血管科，至于妇产科在哪里，秦暖暖还真的不知道，而这些天院内严格管制，病人们只能在本住院层活动，连上下楼都不可以。 秦暖暖身体好一些了，有时就会在走廊里转一转，有一些人真的是，这种时候还抽烟，走廊里一股烟味，秦暖暖有一次去走廊尽头的无性别公共洗手间，那里是蹲便，本以为不必密切接触坐便器，能够让人心里舒服一些，哪知进去一看，便池里都是烟头，烟灰满地。 当时秦暖暖就想，这是真够可以的，住院还抽烟，总不可能都是医护人员或者志愿者干的，尤其这是呼吸内科啊，住在这里的人不是应该格外注意禁烟吗？ 然而如今带着婴儿的产妇跑了出来，那个女人穿的是病号服，而且还跨科室来到了呼吸科的病房区，这就说明乱的不仅是这一层？不过各层的隔离倒是都打破了。 这时又有人扑到窗口，向着里面大叫：“快开门！” 没有人去打开房门。 那个女人倒是很机灵的，居然“临危不乱”，不是在那里探着头只顾徒劳地往里面钻，而是伸进手臂摸插销，很快就给她摸到，那哆嗦着的手忙乱地抓着插销，就要打开了。 陆彩晶看向秦暖暖：“怎么办？我们要阻止她吗？” 外面跑着一群人啊！ 秦暖暖方才就在想这个问题，这时她说：“进洗手间！” 于是八个成年人带着一个小婴儿，就往洗手间跑去，秦暖暖特意找到了虾米婆婆，虾米婆婆刚刚从床底爬出来，她深深地弓着腰，走得慢啊，秦暖暖拉住她的手，就带着她一起往洗手间那边跑，于是小小的洗手间里就紧紧地挤了八个人，马桶盖已经放下来，大姐抱着孩子站在那上面，然而密度仍然是超标了，简直不能透气，。 这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混乱，显然有许多人涌进了病房，还有人在敲洗手间的门，秦暖暖和虾米婆婆是最后进入的，此时秦暖暖的身体就抵在门上，心里想，这一回无论如何不能再退了，实在没有后退的余地，如果门一破开，面对的是僵尸，就太可怕了，她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伤口开始结痂，然而病毒已经扩散到了血管之中，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希望外面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 大家就在洗手间里面等待，一直过了三四个钟头，外面的天好像已经开始亮起来了，呼喊号叫的声音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秦暖暖的耳朵紧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人在招呼：“已经安全了，都出来吧，病房还需要清理，先在护士站休息一下。” 外面的人听声音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于是等那些人逐渐散了，秦暖暖便也打开洗手间的门，紧攥螺丝刀走了出去，站在洗手间门前，两只眼睛迅速向四周扫视着。 虾米婆婆在后面拦住了要跟出去的其她人，颤颤巍巍地问：“怎么样？” 秦暖暖回过头来点头道：“虽然都给砸烂了，不过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