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四 交锋
和春风得意的罗布斯大公爵相比，菲力公爵最近的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虽然老对手罗布斯家遭遇了一连串的打击，基本可以确定会淡出顶级贵族的圈子，但是他自己却也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而遇到了一些阻碍。 一场原本十拿九稳的战斗却生出了重重波澜，不仅让那些圣殿骑士们成功逃脱，又有一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龙在北方边境的森林地区闲逛，导致原本简单的镀金任务变成了怎样都无法完成的地狱级难度，最近又传出作为目标人物之一的托克大主教其实根本不在那些骑士之中，而是早已离开前往了南方荒原，最近在那里与另一位大主教联合发布的声明令议会方面十分被动。 仔细算来这些事情其实和菲力公爵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按照议会的指示率领王国军前往罗布斯领，期间或许出于某种考虑延缓了对圣殿骑士所占领城镇的进攻，但是总体算来应该还是中规中矩。如果北方的森林没有出现那头黑龙，王国的追击队伍现在已经将那些圣殿骑士完全拿下了。 不过周围的贵族们可不会这么想，尤其是那些盯着他或者大公爵位置的人，菲力公爵是新一代的贵族中最接近大公爵位置的人，无论是他的竞争者还是他身后的人都盯着罗布斯或者是他屁股下面的位置。哪怕是盟友，有时候的表现也并不是十分可靠。 而菲力公爵接到的新任务更是令人哭笑不得。 去荒原上与教廷的两位大主教谈判？拜托，这里虽然是王国的领地，但是根本不在王国的掌控中。想想那些被圣战号召的信徒们他就有些头皮发麻，如果那些人的情绪如同王都外面的那些家伙一样暴躁，公爵大人有些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毕竟刚刚率领王国军追着人家身后跑了大半个罗布斯领，现在却又拍拍屁股去和人家谈判，而且是在劣势情况下的对方主场，这种愚蠢的主意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好在对付那位托克大主教他还有一些把握，毕竟双方上次的合作还算愉快，相信这位老朋友还不至于为难自己 无论如何自己的马车都已经踏入了这片陌生的土地，想要回头已经不太可能。菲力公爵特意在马车顶部插上了代表着王国和菲力家族的旗帜，目的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避免误会，希望托克大主教能够看在过去还算愉快的合作上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这样至少能给议会方面一个合理的交代。 很意外的是，这里的信徒们并没有什么不理智的表现，或许他们并不知道马车中的这位正是王国军追击教廷的统帅，只是把他当成了普通的王国贵族。 马车和使者团被带到了小镇上唯一的广场上，这里是开拓者们聚集的小镇，除了简陋的石质建筑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倒是这个广场被特意平整了一番，大概是为了大主教的演讲所以赶制出来的。围绕着广场的是简陋的酒馆和稍微整齐一些的建筑，如果没有意外，这里将成为未来小镇的中心。 和开拓村不同，这种开拓者聚集的荒原小镇大多要依靠水源地建造，城镇中的水井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希望。当然地下水脉的走向很难确定，过去也有不少因为水井枯竭而不得不放弃的村镇，这里是荒原，没有什么威胁比水源枯竭更加严重。 而在这种简陋的小镇中，居然有一座类似教会的建筑，里面供奉着一些神像，虽然并不齐全但也似模似样。这里不像利贝尔特的教会那样拥有祭司主持，是这里的信徒们自发组织起来打造的建筑，平时会作为看护幼童的地方，毕竟荒原上的工作只有采矿来换取日常必需的物资，在荒原上狩猎要比森林中困难的多，而且这里的野兽也更加凶残。 就在这栋建筑前，两位老人正在等候着。 “好久不见，主教先生。还有您，尊贵的主教大人。” 菲力公爵的称呼并不是差别对待，对于教廷的大主教而言他们并不在意地位上的差距，大主教是他们的职务，并不像贵族那样代表权力上的差距。 菲力公爵与托克大主教打过交道，因此称其为主教先生以表示亲近，而对于斯塔德大主教，连圣殿骑士一年都不见得能见到一回，更不用说除了议会召开期间根本不会去王都的菲力公爵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位主教先生究竟是其他两位中的那一位。 “好久不见，这位是斯塔德，大主教只是我们的职务，直接称呼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 和上次相比，托克大主教明显和蔼了许多，这让与他打过交道的菲力公爵暗中警惕起来，生怕自己不小心中了圈套。要知道托克大主教作为教廷的代言者，平时对待贵族们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以至于很多贵族私下称呼他为冷面主教，现在冷面主教忽然对他露出了笑容，不警惕起来才怪。 “你好，我是负责这次谈判的斯塔德主教。” 大主教只是惯用的称呼而已，按照旧教廷的制度，教皇之下只有主教，并没有大主教这样的称呼，在贵族们的眼中，这就成了一种顽固和死板的表现。 不过对于菲力公爵来说，斯塔德大主教的态度反而让他轻松一些，所谓谈判就应该是这样，双方各自表达出自己的诉求，然后放在谈判桌前讨价还价，笑容的背后隐藏的往往是更加危险的企图，至少在菲力公爵看来，在谈判桌前笑着下手的对手要比那些死板不懂变通的人难对付的多。 菲力公爵显然不知道，因为曾主动卸去大主教的职务，所以托克大主教的心态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变化，之所以再次承担起这个称号是因为教廷需要两位大主教来推动接下来的决议，所以他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配合斯塔德，他自己没有插手的打算自然乐得轻松。 而作为谈判对象的斯塔德大主教怎么可能轻易让对手摸清底细，死板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擅长谈判，而是声明自己作为谈判者的身份，因为他发现和自己比起来，这位公爵先生似乎更想与托克大主教打交道。 只是教廷流传下来的魔法中并没有读心术，菲力公爵也不会把想法挂在脸上，双方在初接触时候碰了一连串的乌龙，好在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如果让菲力公爵知道神官们的谈判教材都是眼前这位一板一眼的大主教编写的，或许他会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 两位大主教在前方引路，把菲力公爵和谈判的主要成员引入了大厅，而使团的人则在广场上做起了他们的本职工作税收方面的宣传。 这座小镇在名义上依然归属于王国，因此不存在出使的说法，跟随菲力公爵到来的使者团体大多是王国的税务官，虽说新成立的开拓村和城镇可以免除一定年限的税收，但是相应的宣传工作还是要做的，至少要让这些村镇中的人们知道是谁为他们免除了这一切。 当然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宣告，宣告这里是南方王国的属地。这也是菲力公爵所使出的小手段，借以警告对方这里依然在南方王国的管理之下。 简陋的大厅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排长桌就这样摆放在空旷的大厅中央，在长桌另一头的架子上则摆放着一排神像，看上去简约却又不失庄重。 “请坐，条件有些简陋，请不要介意。” 托克大主教依然是一副和蔼的样子，让和他打过交道的菲力公爵十分不适应。 双方各自在长桌的一侧入座，和王国方面十余人的规模相比，教廷这边仅有两名大主教的情况确实有些令人意外。考虑到托克大主教并不会参与实质的谈判，斯塔德大主教需要独自面对对方数十人的语言轰炸，看上去似乎会很辛苦。 “谢谢。那么我们开始吧，贵方究竟想要什么？” 简单思考了一番，菲力公爵决定抛开顾虑直奔主题，对方的态度表明他们愿意谈判的意图，在此基础上的谈判并不算困难，先弄清对方的目的更加合适。 “我们的战士在北方遭遇了不公正的对待，因此首先我们需要一个道歉。” 斯塔德大主教率先开口有些令人意外，因为教廷的三大主教中，托克大主教才是负责对外交涉的那一个，忽然换了“发言人”让提前准备过的菲力公爵稍微有些不适应。 “关于这方面，王国会派遣专职人员进行调查，大公爵对贵方的指控都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很难因为贵方的要求推翻这一事实。” 斯塔德大主教的要求看似简单，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如果王国愿意为此道歉，那么就说明原本对于教廷的指控全部都是捏造的，这样一来不仅教廷的危机能够解除，甚至可以以此为理由反击做出错误决定的贵族议会，形式也会因此陡然逆转。一切的导火索仅仅是一个道歉而已，这还仅仅是斯塔德大主教的一个试探，试探这次的对手究竟是不是蠢货。 不过很显然菲力公爵也是凭真才实学爬到眼前的位置，作为取代罗布斯家成为下一任大公爵呼声最高的候选人，这点小小的陷阱还不足以影响到他的判断，轻轻松松就跨越了过去。 “但是王国军主动袭击了我们，并将我们的骑士和神官驱赶到了危险的森林中。” 罗布斯领北方的森林是黑龙的领地，当然托克大主教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向自己的老友交代了一番。对于利贝尔特的公主能够调用如此强大的力量斯塔德大主教也是十分惊讶，不过既然对方为教廷保全了这支力量，表示感谢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对方以舍弃公主身份为代价插手协助了这次教廷的反攻，如果有机会教廷一定会回应这份沉重的情谊，哪怕对方是他们一直不太喜欢的利贝尔特王室成员。 “那是因为你们袭击并占据了属于罗布斯领的城镇。” “是罗布斯先生给予了我们许可，在要求我们同时对付恶魔与末日教徒的同时，允许我们从附近的城镇获得援助，但是我们并没有获得必需的援助，所以只能进入城镇进行正常的补给。” 斯塔德大主教完全不是表面上那种按部就班的性格，虽然这番话的内容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略过了一些前提，那就是与大公爵约定时候获得这两座城镇的管理权，他们所占领的其实是日后打算交给他们的城镇。 “但是罗布斯大公爵否认了这一点，他声称只是委托你们调查北方领出现的恶魔问题，其中并没有涉及到末日教派，而且也没有拜托你们动用武力消灭恶魔。” 菲力公爵在交流内容上也动了一些小手段，解决王国的问题是他的任务，在完成这一任务的前提下他不介意给老对手添加一些麻烦。 “那是一个可恶的骗子！你们居然相信一个骗子的言辞！” 斯塔德大主教咆哮着拍击着眼前的桌子，那激动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一般，菲力公爵身边的随从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不知道是应该沉默还是予以反驳。 “可是他是王国的大公爵，而且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在撒谎。” 菲力公爵一脸的淡然，他知道借用肢体语言是谈判中经常用到的手段，只是他无法判断出这个一脸耿直样的大主教是否真的对罗布斯家有所意见。当然如果这种意见如同他表现出来的一般激烈那就太好了 “就是说在贵族与神的信徒之间，你们更相信那个无耻的家伙所说的一切？” “我们只相信证据。” “我们会找到证据的！” 双方在短时间内交锋了数次，谁也没有屈服，菲力公爵表现出了与对方势均力敌的姿态，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一旁的托克大主教悄悄的把“我们有证据”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这次谈判的主导者是他的老友斯塔德，这个整天把自己埋在书堆里的老家伙是三个人中最阴险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