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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远处的淡霭烟树,长山寒天行去。李元朔注视着他背影,轻声道,“……我不为难你。”风怜目愈行愈远,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过些日子李元朔就要回夏州了,他不能轻离驻地,若是风怜目不愿见他,两人从此以后,就真没什么见面的可能了。风怜目这次真的走远了,李元朔不追,那白衣翩飞的身影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李元朔喜欢那只飞过城墙的白色大鸟好久了。可是他飞得那样快,那样急,从无余暇看一眼地上的人。他的羽毛在众人倾慕的目光中闪耀着骄傲的白光,骄傲得好像从不知如何低下头颅。李元朔想摸摸他,想亲近他。两人隔的距离却远得如天和地。李元朔知道,要想达成他的愿望,只有把那只漂亮的白色大鸟用箭狠狠射落,捆住他的翅膀,栓在怀里,让他再没有飞翔的力气。然后才有机会伸出手,靠一靠,摸一摸。话是如此,李元朔苦笑,怎么舍得呢?他爱的终究是那个可以飞得高高的风怜目啊。四十九风怜目回到客栈时,洛风已经离开了。他进了自己房间,向店家吩咐了热水,坐着发了会呆,直到热水送上来。好好洗个干净,忘个干净就是了。解衣时,在衣裳内袋里发现一物,倒出来一看,是块小小的玉佩,雕着两只狮子,一大一小,取太师少师的祥意。玉佩背面有两个小字:元朔。不知这玩意是李元朔什么时候塞到他衣裳里的,贴在风怜目身上,此时已经被温得热了。偏要做这许多无用事……风怜目不禁暗叹。唤了小二,给了点银钱,让他送回李元朔府上。这样便真的再无瓜葛了。风怜目洗完澡,身上倦怠,便上床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正是风尘仆仆的呆咩。呆咩办完扬州的事就赶来和风怜目会合了,他知道扬州那事他哥怕是还没消火,这次是自觉自愿来认罚的。风怜目听着是他脚步,睁睁眼便又睡了,倒是把呆咩吓了一跳。他还头一次见他哥白日里睡觉!莫不是病了?连忙靠过去摸了摸风怜目额头,风怜目迷糊间察觉他举动,好气又好笑,就随着他。风怜目额头凉凉的,不像生病的样子。呆咩也不敢打扰了哥哥睡眠,便扒着他床头,打量他脸色。风怜目的脸色似乎比平日里苍白,不知是不是精神疲倦少了血色,衬着额上的红痕颜色格外妖异,鲜红鲜红的,仿佛有血要破出。五十风怜目一觉沉眠,醒时已是黄昏,他也没料到竟睡了一天。他的衣裳叠放在床边,衣角的流苏理得垂顺,配饰发冠从小到大放在衣上,一看就是出自他弟的手。风怜目穿戴好出去找了一圈,呆咩正蹲在河边洗衣服,袖子一直撸到肩上,盆里是他哥的衣服。“…………”“啊!哥你醒了!”风怜目踢了呆咩一脚。呆咩被踢得十分委屈,这又是怎么了?“好歹注意下形象!”你这一身南皇套是让你傻乎乎蹲外面洗衣服的吗!“什么形象……”一时没理解。风怜目退而求其次,“下次再出来洗衣服,把头上红印去掉。”呆咩对着荡漾的河水怅然了半天,默默道,“哥,你直接说注意下‘你’的形象不就成了。”风怜目拂袖,转身,袍袖带风,一身帅气的道袍被他演绎得更加帅遍八方无法直视。呆咩幽幽地注视着他哥回去,转回身继续洗衣服,头忧怨地埋得更低了些,手上熟练地漂洗衣物,远远瞧着,还以为是哪家深受公婆压迫的小媳妇。没多会,身后又走近一人。呆咩怕再被踢,头垂得望天高快戳到水面了,这样看不见红痕了吧,这样不损(他哥的)形象了吧……身后人站半天,终于忍不住拍拍他肩。呆咩转头。呆咩吓了一跳。陈符一脸好笑,正站在他身后。呆咩突然意识到袖子还卷到肩上,手上湿淋淋的,连忙把袖子拉下来。纠结半天,冒出一句,“你怎么认得是我?”陈符道,“你哥会穿着一身南皇傻乎乎地蹲在河边洗衣服么。”呆咩:“…………”陈符微微移开视线,看着呆咩身后一点,用公事的口气道,“我是来找你哥的。”呆咩心里盘算着他的意图,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陈符道,“早上正巧看见你哥。既然知道人在洛阳,于我来说就不难找到。”呆咩垂头擦着手上的水,也不去看陈符的脸。两人说话间这般互相当对方不存在,显得颇为刻意。“有事?”“算是有事。”“我带你进去见他。”“不用,我得尽快走。既然见到你,我就和你说,你转述给他。”“可以。”“让你哥和李元朔说声:袁师道近日要算计他,让他多加小心。具体如何我不甚清楚,只听到点话锋。记着不要透露我身份。”“这我晓得。”这行呆咩已经通了门道,陈符身份极秘,知情人自然越少越是安全,随后,“李元朔”这名字在他头脑里转了一圈,听着有点耳熟,是谁来着……诶李元朔?李元朔不就是当年遇见的那个演技很好的天策?怎么,哥与他认识?陈符也不知李元朔与风怜目究竟是何关系。袁师道要对付李元朔,有从神策寻求扶持,陈符也是关系者,被上层暗示了给袁师道助力,是以听了些风声。袁师道要对付李元朔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手段,有没有严重到要陈符这样等级的暗线专门出手,向来小心谨慎的陈符还在衡量。李元朔虽然一直戍守边地,但是当初陈符还在天策时,就有听闻他的声名,即使在人才辈出的天策府中,李元朔其人也算得出类拔萃。要眼睁睁看同僚有危险,陈符自然无法无动于衷。好巧今日见到风怜目和李元朔一道,思量一二,便来通口气。未想又一次遇见呆咩……话已说完,陈符道,“我走了。”“嗯。”呆咩点点头,转回身摸起袖子,继续洗起衣服来。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呆咩埋着头,很认真地洗着衣服。水上飘过两只残破的河灯,烛心早已烧完了,灯纸也被打湿了些,浮在水上,像两朵干枯的玉兰花。呆咩注视着它们晃悠悠从眼前飘过。这两只河灯不知道被放了多久,遭遇了什么,又脏又破,已经想象不出它们被点燃时的美妙可爱。在这不得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