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屋 - 耽美小说 - 迷远道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01门前。

我低头拿出钥匙,突然间,心跳骤停。

一股不寻常的空气波动从旁流过,有人站在我身后。

我脑子里警铃大作,心狂跳不已。

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是周圣宇。

黑暗里的人似乎也放松下来,脚步声缓慢响起,一点点向我靠近。几乎是在瞬间,我急遽升腾起的渴望和欣喜如胀破的气球爆炸开来,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脚步声,那脚步声很熟悉。

但不是周圣宇。

“原来是这里。”

——此刻,对我来说,这是不吝于来自地狱的声音。

我慢慢地转身,僵硬地和黑暗里的人对视,他的眼睛反射微光,他的表情困惑,无奈,还有一丝隐约的悲伤,或许是我看花了眼,这里这样黑。

我忘记了呼吸,也无法动弹,钥匙被死死扣在掌心,我甚至动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他要抢钥匙,我能不能塞进嘴里吞掉。

这或许是我面临过得最长的时间,永无止境,无法触及。接着,刺眼的亮光划破黑夜照在我脸上,我用手背挡住眼睛,另一只握着钥匙的手仍紧紧背在身后。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已经到了这一步。

“你白天折腾那一出,就是为了现在吧?”迟海风说。

不是。

我想要反驳,但早已被沉默牢牢禁锢,与此同时我试着用意志力迫使自己放松,好调动更多的思绪对付眼前的局面。

该怎么解释?但似乎什么解释都是牵强。

“你跟踪我。”我说。

“原本我没想这么做,我宁愿相信昨天的这个时候你是因为睡不着出来兜风或者找东西吃,我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些,没想到……”他笑了一下,笑声里饱含失落,“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我愣住了,勉强开口:“你昨天就——”

“是啊,很巧是不是,不过对你来说,只觉得倒霉吧。”

我彻底放弃,脑中尽是不成句的碎片,无法说出口,没有用的。我看着他,忽然涌上一阵难言的委屈。为什么来的不是周圣宇,为什么我要为了他面对眼前这一切,为什么他要留下我一个人。

现在,我多希望他就站在我面前,像十五岁那年一样,他说,过来。像十七的夏天,他说:“豆奶,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14

【周圣宇】

我从小就做一个梦,梦里是让人睁不开眼的漂泊大雨,大得感觉不像是下雨,倒像是洪水暴发,地动山摇,声势惊人。

水雾令我的视野模糊,但我也用不着看,那是我的梦,我知道一切,奔流汹涌而下,冲过田野,郊区,灌入城市。哀嚎的人们被水冲走,洪波起伏,带着漩涡奔流,房屋在挣扎中裂成碎片。

梦里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出现在我视野内的活物,无一例外都被水吞没,而我永远立于高处,水里看不到我的影子,连我都不存在于此处。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栋水泥建筑,那更像是一个盖到半截被荒废了的楼房,而许承和唐维安就站在上面,他们没有被淹死,他们并肩而立,许承笑容温和,唐维安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们在等我。

多年后,我把这个梦告诉唐维安,那阵子我和他纷纷痴迷于哲学和心理学,他是因为选修课,我是因为不小心扫了几眼他的课本。而后我们分析,唐维安很兴奋,他振振有词地说:“那就是你内心的世界啊,周圣宇你看看,你就是惟恐天下不乱,反社会人格明显。”

惟恐天下不灭才对吧。我想。

我一板一眼地反驳他:“每个人都有反社会人格,或多或少。”

他惊讶地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看书看睡着了,我帮你把书捡起来的时候,扫了一眼。”我诚实地回答。

“不要脸,你不就是想暗示你聪明。”

我也惊讶地咦了一声:“这还用暗示?”

“至于我站着的那个建筑,”他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我觉得是你的心。”

扯淡吧。我想说。但是在他突然变淡的语气里,我没有开口。

我告诉他我梦到两个人,另一个却只字不提,但他不会不知道,除了许承没别人。他掩耳盗铃般配合我,那时候我们已经发现,无论哪个话题,总可能拐到许承身上,这个人在我们生命里刻下太深的痕迹,如果要完全避开,就意味着我和唐维安从此无话可说,所以我们不约而同学会了假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因为没有发生而尴尬,我真想为这滑稽的情节喝彩。

这个梦出现在我初二暑假的时候,接连两个夏天,许承以补习的名义把我留在学校,我妈竟然没有反对,竟然还肯给我生活费,虽然那点钱连饭都吃不饱,但还是让我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到底,补习不过是个幌子,许承只是用他过滥的善良收留了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唐维安,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唐维安对我散发的那种诡异的吸引力,源于我们遭遇相似。

值得庆幸的是,他经历的是不动声色得被遗弃,不然换成我,不知道他那副小身板还有没有命在,不过,他或许比我更惨,因为许承说过:“拥有过美好之后跌进绝望,和一直在绝望中打滚,前者更加痛苦。”一般而言,当他说出这种高深莫测的话语时,一定是又和唐维安讨论什么名著名作了。

第一个暑假的时候,我完全不能适应,许承还真给我制订了补习计划,他说:“你这样的成绩没法考上高中的。”

我说:“考不上就不上了。”

他说:“不行。”然后按下我的头,让我面对课本。我听见唐维安低低的笑声。

但是踏踏实实地坐在板凳上写作业?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天方夜谭。我焦躁不安地盯着练习册,屁股和腿在桌子下面甩来动去,几次撞到唐维安,他从书里抬起头,埋怨道:“别动。”

这家伙,混了一个夏天,已经敢当面跟我叫板了。

他用不着补课,许承为他借了厚厚一垒书,那些书的作者名很长,许承说是中学生必读名著。唐维安看得是,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这是我唯一记住的一个外国名字。许承兴致来了,站在他身后,目光越过他的发顶落在书页上。

“他面前是一片壮丽宁静、碧蓝无边、像光滑的大理石一般的海,在眼光所能看到的远处,海和淡蓝色的云天相连……”他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闭着眼背出声,“涟波反映着融化的太阳,现出一片片的火焰,远处连绵的群山,在晨雾中隐现着,懒洋洋的波浪亲切地朝着脚边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