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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酸痛难忍的手腕,“申时开课对吧?起来洗把脸,快点过去,不要让先生等太久。”谢知方“嗯”了一声,翻坐起身,接过枇杷递过来盛在白瓷碗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酸酸甜甜,还混了些薄荷的清凉,令人暑热顿消。谢知方意犹未尽,对枇杷道:“再来一碗。”谢知真止住他的动作,劝道:“到底是在井里冰过的,仔细喝多了胃疼。”换做以前,谢知方必定要不管不顾地发一通脾气的。可出乎意料的,这次他竟肯听话,顺从道:“jiejie不许多喝,我不喝就是。”乖得不像话,哪有一点儿混世魔王的样子。枇杷和一旁侍立的青梅齐齐一愣。谢知方已经穿好鞋履走了出去,留下句话:“jiejie,我下课了就过来,你等我一起用晚饭。”弟弟肯亲近自己,自然是千好万好的,谢知真一路送到门外,直到人影看不见了,这才回房不提。父亲谢韬是翰林院大学士,为了培养他这个嫡子,特地请了已经告老的周崇周老先生亲自教授课业。老先生自然是学富五车,只是授课形式极为枯燥,满口之乎者也,动辄引经据典,掌握着催人入睡的独家秘方。谢知方以手托腮,神游天外,然而到底肚子里装了前一世的经纶世务,周先生提问的问题,倒也都答得上来。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冲周先生鞠了一躬,倒把老爷子惊了个够呛,忍不住疑心这小子是不是又藏了什么坏水,准备折腾些幺蛾子出来。无它,实在是谢知方平日里顽劣惯了,突然正经起来,由不得人不犯嘀咕。回到流光苑,厨娘们正往桌子上摆饭。一看菜色,谢知方又火了。一道酱黄瓜,一道鸡汁煮干丝,两小碗红豆粥。唯一的硬菜,是道香气扑鼻的八宝鸭,性情活泼的青梅小声道:“这还是小姐怕少爷受委屈,掏了体己银子让厨娘们加的。”枇杷拽了拽她的衣袖,使了个不赞同的眼色,青梅撇撇嘴,到底住了口。堂堂大学士家的嫡出小姐,竟然吃得比下人还不如。谢知方抬脚欲把饭桌踹翻,想了想,竟然按捺下来,一屁股坐到桌前,端起红豆粥就喝。谢知真端着盒谢知方最爱吃的盐津桃干,见他吃得欢快,笑道:“洗过手没有?怎么这样着急?”谢知方将粥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抹了把嘴角,道:“青梅,去,把灶上管事的叫过来,就说,爷有东西要赏她!”青梅脆生生应了,掀帘出去。谢知真似有所觉,安抚道:“阿堂,你顾好你自己的课业,不必为jiejie烦心,只要你好,jiejie就好。”谢知方似笑非笑:“jiejie说的是,你且放心,我自有计较。”不多时,一个肥头大耳的厨娘急匆匆赶过来,点头哈腰:“少爷,小的不知您今儿个在大小姐这里用饭,多有怠慢,求少爷您大人有大量,莫与小的计较。”“没有的事!”谢知方指了指桌上的八宝鸭,“这道菜味道极好,怎么,青梅没把话说清楚么?本少爷喊你过来,是要赏你。”厨娘偷偷觑了一眼,暗想应当是大小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道菜是她花钱加的,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她腆着脸道:“小的做这些都是应当应分的,多谢少爷体恤,不知少爷是要赏小的什么?”谢知方猝然起身,撩起衣袍就踹了过去,稚嫩的脸上是和他年龄不相符的狠戾之色:“爷赏你一记窝心脚!”第三回巧机辩腹中忽作痛,险逃责姨娘终失策毫无提防之下,厨娘“哎呦”一声滚倒在地,惊起一蓬飞尘。只见一张肥腻腻的圆脸上,五官因疼痛而皱在一起,三分狼狈,七分可笑。青梅“噗嗤”一声乐了,很有些解气之意。谢知真被谢知方的动作吓了一跳,拉住他衣袖,道:“阿堂!”谢知方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jiejie,不妨事,天塌下来自有我来担!”好半晌,厨娘方缓过气来,暗自纳罕,大少爷年岁不大,为何有这般狠力?她傍着李嬷嬷得了这肥差,就连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见了她也得客气一二,久而久之,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这会子被周围的丫鬟婆子们笑话,颇觉下不来台,不由放出狠话:“少爷,小的不知做错了什么,要挨您这样的打,说句不该说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谢知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不屑的气,重又坐回椅子上,夹起块八宝鸭品了品,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你说得对,爷不跟狗说话,没的辱没了爷的身份,教人笑话!青梅,去请董姨娘与李嬷嬷过来。”厨娘没想到谢知方竟真的要去请姨娘,若是把话说开,她这苛待大小姐的罪名落实,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她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道:“这会子过去,怕是要惊动了老爷,反倒不好……”她算盘打得门儿清,少爷平时看见老爷,便如同老鼠见了猫,连话都不敢说上两句,如今听到老爷在姨娘处,必定退缩,不敢言声。孰料,谢知方笑了笑,拊掌道:“正好,枇杷,你随青梅一道去,将父亲也一并请过来,就说我与jiejie有冤屈,求他老人家为我们做主啊!”这个“啊”字一唱三叹,戏份颇足,厨娘听了,不知为何抖了一抖。青梅与枇杷自去不提,谢知真却面带忧色。谢知方只给她递了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一切有我。过了一刻钟,门口传来喧嚣之声。董姨娘虽年过三十,仍旧保持了少女的聘婷身段,行如弱风扶柳,笑似娇花照水,抢在谢韬之前奔过来拉住谢知真的手,言语殷殷:“真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为何不使人直接报与我?下人们偶尔懒惰些是有的,绝不敢有意怠慢。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做主子的,有时候也要宽和大度一些,和他们这起子不晓事的斤斤计较,没的辱没了身份。”言下之意是在说谢知真不能容人。她用绣着穿花蝴蝶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我知道我不是你亲娘,你对我总是有所提防,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将一颗心剖出来给你们姐弟俩看,好教你们知道,我真的是一点儿恶意也没有的!”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她的话刚说完,谢韬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开口就斥:“一家人,说什么委不委屈,小题大做!依我看,谢知方,你就是皮痒了!自己胡闹还不够,又来撺掇你jiejie!”谢知真轻咬唇瓣,欲开口为弟弟说话。她受再多的委屈不要紧,可弟弟是她心上一块逆鳞,她实在受不得他被人非议。更何况,此事还是因她而起。不想,谢知方端正神色,声音清脆:“父亲,在训斥儿子之前,不知可否请您先回答儿子几个问题?”见董姨娘想要插嘴,他看向对方:“姨娘既说我们不知姨娘的心,何不当众把话摊开了讲?若是我们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