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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事传进了重阙,皇爷爷勃然大怒。转眼撤了他的封邑,将大皇子赵修囚于府上,任何人不得探望,兄姊不允求情,年节时不得帮扶。许是一夜之间天上地下,惹疯了他,桑落也是在那日失了踪迹的。父皇和元裹姑姑,许是也帮他求了情,一个被贬谪贤山学礼三年,一个西山灵荐观里长居祈福。”“啧。”陆岐听来唏嘘不已,“先皇这么狠心啊,不都是他的儿女吗?要我父亲,他一定不会这般。”羡之心下却合了一声叹,你父亲更狠的都做过,只是你没瞧见罢了。“你父亲,只会比他下手更狠。”羡之正想着,便有人替他说了出来,这沉稳的声音还特别熟悉。他回头,正看见赵祚负手走了过来。他总觉得自己父皇的肩膀耷拉了,连眼里的血丝都多了几道。“父皇、圣上。”他和陆岐一起拱手问了声。赵祚点了点头,没有将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曾经谢无陵是什么样的人,又做了什么事,史书上笔笔清晰,陆岐早晚会知道的。谢陵不愿陆岐叫他父亲,羡之可以是谢陵忘了,但赵祚心下清楚,没有人会比谢陵更疼陆岐,也没有人不会希望自己当儿子的人能叫自己一声父亲;但谢陵知道他承不起陆岐的那声父亲。那些上一代欠下的恩恩怨怨,到了这一代,总是要还的。赵祚仰首,长呼了一口气,敛了心神,正色问道:“皇兄的后事到了哪一步了?”“按着先帝遗嘱和礼部流程,陵墓是一早备好的,尸身化为了灰烬,想是会取些旧物残衣入棺走个形式。落碑刻传诵功,还有父皇您要替他选个谥号。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内的事了。”“立碑刻传?”赵祚眼里的狠厉反是掩藏不住了,“你一会儿让礼部的人待传做好了,拿来寡人瞧瞧,既是皇兄,不能委屈了他才是。”“儿臣知道,过会儿朝会歇后便去支会。”“另外昭行的事……”“上次陆岐所述的事,和那张字条,昭行那日来送行的沙弥和我提起了,他说会着手查,最晚五日后会让人传消息。”“那沙弥可信得过?”“瞧着眼熟,不记得何时见过,”羡之皱了皱眉头道,“不过他说他是父皇故人,俗家名为愚舟,大智若愚的愚,扁舟的舟。”“是他。”赵祚恍然大悟,“你也识得,旧时平之住雍国公府时,他来送过几次信。”“还在府上住过一段日子?那我识得,总听师父唤他沙弥,我还以为他的名字便是沙弥来着。”“是你师父,记性不好。”说着赵祚便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现在老了,记性更不好了。”目光转向了陆岐,状似安慰他道,“你也多理解理解,莫和他计较。”陆岐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大概是有几年没见赵祚这样温柔如父的说话了。“你去换朝服吧,一会儿车辇上歇会儿。陆岐,你好好守着你山人,莫贪玩。”赵祚又吩咐了句,才向那个等在回廊尽头有一会儿的小僮走去。二人似乎说了什么,赵祚便匆匆离去了。羡之也往园子深处去了,陆歧这一两年有空就溜出宫来园子里住,羡之为了图方便,也留了一套朝服在园子里。一上午的时间也就是羡之一转眼。陆岐坐在廊屋门口的阶上,等了几个时辰,小厮早膳都送了几次,他还是没有听见屋里山人醒来唤人的声儿,也不知道祁先生去了哪里。等到太阳正当空时,陆岐在院子里打了几套拳法了,才看着赵祚的身影出现在了回廊那头。他迎头上去,还没叫圣上,就看见有小僮把赵祚叫住了。陆岐在不远处听那小僮通禀着:“园子外来了一人,未得名帖,却带了几句话。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还有……”赵祚眉头深锁:“还有什么?”“他说,他要见的是他的一位故友。是能懂方才那诗的人。”“领他去‘伐檀’那屋子。”“‘伐檀’?”陆岐听了这声,立马跑到了赵祚跟前,将那小僮拦住,“不行!父亲的屋子,旁人不能进的。”“你且领他去‘伐檀’。”赵祚对陆岐的行为视若无睹。“圣上!不行的!”赵祚依旧向那廊屋走,陆岐拉小僮也不是,拉赵祚也不是,气急之下,吼道,“园子是我爹送给羡之哥哥的,你便是圣上。也不能用的!这是我爹当年说的!您!您也应了的!您不能因为我爹人事不省,就不认账了!”赵祚听了这话,脚步滞了滞,似要他把那最后一句咽下去一般。但陆岐却拒不退让,见赵祚回首迟疑了,他正受了鼓舞,将腰一叉,又道:“您不能带外人到‘伐檀’!羡之哥哥不会同意的!你不能不认账!”赵祚向他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让陆岐胆怯。赵祚经过陆岐的时候,没有停步,只是解释了句道:“我和你父亲的账,寡人认,但只认他对我亲口说的。”赵祚改了那句‘寡人’的称唤,又惊得陆岐呆愣了一下。赵祚不欲等他回神,向那小僮吩咐道:“待祁先生回来,你让他把陆岐送元裹那里去。我去园子外见见那人。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更晚了磕头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何。出自张谓第49章居衡伐檀东风卷至春末,少了和煦,多了暑气。居衡园子的门前立了几株柳,生了几段荫凉处。园子拐角出去的那条名作流朱的街上,来往小贩,喧闹不息。不知道的行者,都以为居衡是立在闹世的一隅净地,实则是居衡建成后,谢无陵特地为羡之造就的一方热闹。桑落从流朱街走来,绕过转角的茶摊,看着那青墙木扉,觑了觑眸。通传的话递了进去,未等多时,便有小僮领路,桑落抿了抿唇,说了句“有劳”,由人领着入了园子。赵祚方才对陆歧说,是会亲自去园外见见,到底不过说说而已,转眼就叫那小僮把那人带去伐檀。自谢无陵那年饮鸩之后,他便时不时来居衡住,占据了那间叫“伐檀”的屋子。“伐檀”本是妙法在昭行住的客舍,后来居衡建成时,谢无陵起了私心,选了一处离正堂不远的小馆,植一杏树于馆后,又替小馆题名伐檀,常宿于那处。陆岐自跟在谢无陵身边之后,便被告知居衡的伐檀是他不能去的地方,那里有谢无陵的秘密。唯一一次去,还是他央着羡之带他进去,结果惹得羡之被谢无陵罚抄了许久的书。但他进去后,看到的也无非是一漆琴,两扇牖,三四书柜罢了。看不出藏住的是什么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