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搽脸的油,我让张叔上街去买一些回来。”李昕伊笑道:“光有油怎么够,还得要一些脂粉来,这样才能抹得面颊红润有气色。”吴肃笑着揉他的脸道:“都听你的,脂粉也要。”李昕伊想要脂粉做什么呢?他只是越看越觉得吴肃好看,想在他脸上抹一些艳丽的颜色,肯定光彩四射。入京的时候,方正说他在京城有认识的故交,是他父亲的朋友,还邀请李昕伊和吴肃与他一起上门拜访。李昕伊想,在别人的嘴里,这大约是一句客套话,但是从方正口中说出来,他应该是真的在邀请他们。他们分手的时候,李昕伊对方正说道:“纯一兄,以前我的老师常告诫我们,不能用臆想的东西去代替真实。我们需要大胆的猜想,可我们更需要小心求证。我一直都记得他的话,现在我把话转送给你,谢谢你这一路的照顾。”方正拍了拍他的肩道:“我记得了。多谢你,你们保重。”李昕伊道:“你也是。”李昕伊以为他们会先住客栈,然后再去寻一间屋子租着,但吴肃却说,他要去国子监。“国子监?”李昕伊重复道。吴肃点头,道:“我带了蒋教授的手书,所以入国子监是没有问题的,二月份就会试了,你不要担心,好吗?”“哦。”李昕伊闭了嘴,跟在吴肃的身后,随他一同来到这个时代的最高学府,并扮演一名南方来的举子的书童。李昕伊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自己总要担着心,好像自己有一双硕大的羽翼,能把吴肃护在自己的身后。但是他李昕伊有什么呢,无才无貌,更无权无势。他并不能护着吴肃,连吴肃生病的时候,自己也只能心急如焚地去求大夫,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他看着正在和同窗讨论着文章的吴肃,等吴肃入了仕,在他面前就是诡谲的官场。他没什么人脉,也不能提前为他打探朝中的消息,让他小心地避开那些个陷阱和旋涡。他都做了什么?他又能做什么?一次次地缠着吴肃,让他替自己解惑?他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快十年了,这十年里,前段时间在放牛,后段时间足不出户的在画画,最近则追着吴肃,吴肃去哪里,他也就去哪里。没有见识,也没有能力。当某些东西或者某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会困惑,会不解,为什么事情的走向是这个样子的,而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却从来不曾想过,如果事情是这个样子,他能够因此做什么,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他终于发现了,当他躲避着困难,做事只凭直觉的时候,他也因此而失去了筹划一件事情的能力。国子监里的红梅开得正好,与白墙黑瓦正是相配,分明是一幅可以入画的场景,李昕伊却想着:“太晚了,来不及了。”关于前世的东西,李昕伊很多都记不清了,只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地记着一些,他也很少会刻意去回忆。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梅香四溢的地方,他却想起了一张醉醺醺的脸,和那张脸上怎么也遮盖不住的痛苦的表情。“阿伊,你不懂。他们也许曾经相爱过,但那也是在我母亲可以让他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时候!现在我外公不行了,他就是拼着要断了一条臂膀也要和我母亲离婚,为什么!因为还有别的人能给他续上手臂,甚至还能塑个金身。”“他们多相爱啊,二十三年来,每天三个电话,出门必带回礼物,下厨煲汤,样样都行,甚至和我母亲一次红脸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我母亲说,她不怪他,是她没本事没能力继续照顾他,换别人来照顾也好,他好好的,我也就好好的……”李昕伊记得那个素来乐观开朗仿佛没什么事不能解决的人,第一次这么失声痛哭。他既替他难过,又觉得茫然的很。李昕伊伸手摘了一朵,白的雪,红的梅,真的好看。捏碎了的时候,也香得很。“这里的梅花不能动!”有人提醒道。“不会动的,谢谢你。”李昕伊笑了笑,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第81章积水成渊春试在即,吴肃这几日都忙得很,每日不是看书写文章,就是和几位同窗讨论做文章的事。李昕伊有的时候会陪坐在他身边,有的时候也会自己躲一个安静处,做自己的事。他近日收到柳瑶的信,说是归老先生想回乡祭祖,要年后才能上京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京城待多久,就算是不得不和归老先生擦肩而过,他总要争取一点时间,把自己的作品集奉上,请老先生指点一番。只有知道自己哪里不足,才好在这个地方多下些功夫。上次他去拜见归老先生的时候比较仓促,老先生只说他画的内容和手法没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改进的地方是结构。哪里该密,哪里该疏,画出来的画又是想给哪类人看的,这些在作画的时候都需要考虑。能成名的大多是有天赋的,若天资寻常的人想要在画上留有一席之地,那就只能多思考多尝试了。李昕伊想起一开始自己尝试着画画时的场景,就是想把一幅画画好看了,让人赏心悦目就行。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想在画上有所精益,只是好看远远不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瓶颈期的缘故,李昕伊的画除了最开始的突飞猛进之后,后面的进步就慢了许多。当然他作画也是有自己的习惯和结构的,但是若能得到名家的指点更上一层楼,那么假以时日,他也一定不是个籍籍无名的人。和世上绝大多数的东西一样,作画也是需要耐心循序渐进的事。李昕伊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是真的觉得时间不够了,春试就在二月,三月之前肯定就会放榜,若是吴肃中了进士……吴肃这么每日辛苦地求学,进士是肯定能中的,那他呢?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想要突破瓶颈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一日又是一个雪天,年关将至,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人们对新年的期盼,这种期盼是热闹的,冲化了不少寒冷带来的瑟缩。李昕伊在屋里收拾着自己这几个月留下的画作。这几个月他似乎都在赶路,画得好的画卖掉了,留下的几幅有些是问题比较明显,没有扔掉是提醒自己相同的毛病不要再犯。有些是没画完的,思路断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上的。还有些是画给自己的,既不准备卖,也不打算送人的。其中他就看到了自己画的一幅自画像,色彩浓艳,乍一看,只觉得一种迫切地想要挣开束缚,飞上天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李昕伊想起自己画好的时候是挺感动的,觉得自己画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