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迷航

    “凤迁，我们还有多少晶石？”

    我手指上的戒指微微亮起光芒，凤迁淡定的声音传入我的脑海。

    “一百零五颗哦。”

    “这破飞机要花四十五颗晶石？？”

    我突然感觉不冷了，不是气得，而是机舱里的空调打开了。

    “这不是普通的飞机，托运费就花了三十颗晶石。”

    机舱两边的窗户拉上了窗帘，空气中甚至有很好闻的花香味。

    手边出现一杯温热的奶茶，我端起来浅浅品尝了一口，还是茉莉花味的。

    “倒也没亏哈。”

    我伸了个懒腰，往后靠去，腰背被柔软的靠枕稳稳承托住了。

    这该死的细节。

    我果断竖起大拇指点赞：“五星好评。”

    “要去找你的家人吗？”凤迁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回家回家。”我捧着奶茶，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可是，我不认识路呢。”

    “…………”我趴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除了厚厚的云层什么都看不到。

    “你不认识路，难道我会认识？”我满脸震惊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声音都变了一个调。

    手指上的戒指闪了闪，似乎十分心虚。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聪明吗？”

    过了一会儿，凤迁委屈的声音才传来：“不然你开个导航呢？”

    “没网啊大哥！”

    “那我们先找个有网的地方吧。”他语气十分轻松。

    “现在全国都没网你信不信？不，是全球，全宇宙。”

    “别这么悲观嘛，之前我在一栋大楼里捡到了一部手机，就是有网的。”

    “捡？”我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

    凤迁轻咳了一声，“有时我会借用你家附近鸟雀的身体，出去刺探情报。”

    好好好，我总算知道神器的词汇库是什么时候装拓展包的了。

    我眉头一皱，问道：“这飞机你从哪弄来的？托运费又是怎么回事？”

    “网购的啊。”

    “网购？飞机？哪儿来的钱？你给我如实招来。”

    “之前你手机上不是加了一个叫末日军火商的人吗，我找他买的，发货还挺快，就是不好砍价。我砍了十来天才砍到十个晶石的价格，还送十枚导弹，结果那小子又以托运费的名义涨到四十颗晶石，真是jian商。”

    凤迁碎碎念起来，越说越义愤填膺，大有亏了一个亿的架势。

    我掏出手机查看，没有任何新的聊天记录，而且我家根本没有网。

    “没用你的手机，我用别人的号加的他。”凤迁解释道。

    “他怎么托运的？？？直接把飞机开到我家门口吗？”

    “确实损耗了一个飞行员，不过问题不大，我帮他把降落伞打开了，只要控制好降落方向，一时半会饿不死，就是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熊。”

    凤迁一本正经地说，我却猛然察觉到一件事。

    每一颗晶核，都是一个人。

    这就是尸山血海之上的求生之路吗？

    我一口气喝完自己的最后一杯奶茶，“凤迁，开启省电模式，以后，尽量不要消耗晶核了。”

    凤迁有些疑惑，“为什么？晶核可是目前利用率和转换率最高的能源了，而且很容易获取，又随处可见，我正打算再补点货，把这架飞机改造得更大一些，再给我找一副躯壳…………”

    我越发听不下去了，十分生气地打断他，“那都是人命换来的。”

    “………………”

    我和神器僵持了一会儿，仿佛能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生长了出来，将彼此缠绕着分开，越来越远。

    说到底，神器不是人，也没有丝毫人性，只有人来掌握它，才不会让它迷失。

    或者说，险些迷失的人，是我。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是怪我自己。”我看着手上的戒指，心中百感交集。

    “晶核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我们快点找到回家的路吧。”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些东西已经不能算做人了，他们只是会动的尸体。”

    凤迁继续温言安慰着我，“这场人类的浩劫确实很令人心痛，可活下来的人总要向前看，现在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根据我的预判，再过一个月，就会出现极寒天气，到那时，乌云蔽日，太阳能无法使用。你要知道，被冻死的人类体内是没有晶核的。对活着的人来说，被冻死的人类毫无价值，变成丧尸的晶核却能成为可利用的能源。”

    “你以为全世界范围里，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预估到这件事吗？恐怕现在全世界的气象台都已经发现了这件事。这些日子以来，你有看到任何权威部门调动力量来剿灭丧尸吗？就算有，为什么变成丧尸的人越来越多，连末日军火商那样的背景，跟我交易时都只要晶核？”

    随着凤迁的话越来越多，我的心一整个沉了下去。

    “你是说，有人巴不得大家都变成丧尸，好获取晶核当做能源？”

    “很难接受吗？”凤迁反问我，语气冷冷的，似乎在嘲讽我的愚蠢。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他说的这些不是没有可能，可这太虚无缥缈了。

    极寒？

    阴谋？

    这些对我来说都太遥远了。

    我本来就是一旦灾难发生，就会成为第一批炮灰的那种普通人，是凤迁的存在，让我苟活到了今天。

    关于神器，我有太多问题想要知道，却不知从何问起，更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否就是真相。

    但我不想死。

    我怕冷，更不想被冻死。

    但我也不想活在别人的尸体上，活得那么血腥。

    当我还在纠结的时候，凤迁再次开口了。

    “你要是不想活，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我会让你死得没有任何痛苦的。”

    他话音刚落，机舱的门就自动打开了，外面的寒风冷得刺骨，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舱门口。

    我的腿在打颤，双手死死扒着舱门，任凭寒风刀割一般吹着我的脸颊，很快耳垂和手指都冻僵了。

    漫长的时间过去，我跪了下去，掩面痛哭。

    机舱门缓缓合上，一条毯子慢慢爬上我的肩头。

    “背负别人的生命活下去，不代表你是一个无耻的人哦。”

    我的肩膀剧烈起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十分无助地抓紧了身上的毯子，随着身体开始回温，我的脑袋开始发晕，一片空白。

    一瓶温热的矿泉水滚到我手边，凤迁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喝点热水休息一下。”

    我哭得喉咙发干，虽然想拒绝，却还是不争气地拿了起来，拧开瓶盖，我抽了抽鼻子，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打了个嗝靠在机舱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机舱的舱壁上都包上了厚厚的毛毯。

    空调持续送来温暖的风，伴随着飞机的轰鸣声，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在拧上瓶盖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醒来之后，飞机依旧在空中平稳地飞行着，只是外面已经变成了黑夜。

    我拉开一扇窗帘，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

    夜幕深邃无比，灼灼星光静谧地挂在黑茫茫的天幕之上，闪现五色的光芒，大大小小的星星像糖粒子，我是重度散光眼，就算戴着眼镜也看到四射的星芒，就像星星在眨眼睛一样。

    看着漫天星空，我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想发给谁，却显示了一个个红色感叹号。

    我忘了，没网。

    “这么美的夜空，只能在这里看到，实在太遗憾了。”

    凤迁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惆怅。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感到惆怅，却有一种精神共鸣的感觉。

    “根据云层和气温的变化，我们应该马上到达一座城市的中心地带，有可能被他人发现，极大可能引起尸潮。我们需要能源补给，要降落吗？”

    我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慢慢透过云层看到了静默的城市，它曾经辉煌无比，如今只剩下庞大的躯壳。

    “这里一定会有幸存者吧？”我喃喃自语。

    “想救人吗？我倒是可以做到，只需要利用热成像功能就能看到哪里有活物。不过，如果要扫平障碍的话……”

    凤迁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在给我考虑的时间。

    我满脑子都是救人，没有犹豫，认可了他的方案，“同意。”

    凤迁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接着cao纵飞机往城市中心飞去。

    飞机逼近市中心的大楼，飞机自带的热成像功能识别出零星的目标，就像一颗颗小星星在对我眨眼睛。

    我不禁有些兴奋，在机舱内冲着他们招手，尽管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末日爆发这么久，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过活人了。

    两排导弹已经蓄势待发，我只要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就可以把这栋大楼轰成碎渣。

    但我是来救人的。

    不出所料，飞机的轰鸣声引发了尸潮，由于这里是市中心，人员密集，尸潮的规模和我家那次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凤迁cao纵飞机绕着城市转了一圈，等尸潮的规模到达峰值，引着尸潮往空旷的地方移动。

    尸潮为了更加靠近飞机，如野兽般嘶吼着，一个踩着一个叠起了罗汉，从飞机上往下看去格外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