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日月所望 194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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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镇的人都在说谎!那是什么样的概念?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所有人震惊。 婪燄说出心中所想的分析,「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依皇甫靖凌的实力自保根本不成问题,尤其在这种不毛之地,能逼他动真格的人,照理应该不会存在,退一步讲,假使真有什么绝世高手,那在危急时刻他要使用通讯求救也不应该做不到,但现在我们没人收到过他的联络,连准备返回位在附近的青鸟谷的米迦叶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如果真如第一种可能,在分离没多久皇甫靖凌就遭遇了意外,按理来说米迦叶应该在回去的途中就会听见武斗的sao动才是。」 「我没有听见任何声响。」米迦叶摇头,就算他的耳力比不上婪燄、雷湛这等强大的妖族,也不至于连打斗的声音都没听见,尤其其中一人还是武力高超的九蛇帝王。 「还有一点我们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所多謨菈的。」 魔蓓儿一愣,是啊!他们现在会在这里,全都是因为这里有替丹艷续命的线索,皇甫靖凌有多爱丹艷,除了瞎子,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在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才突然决定返回蔓陀国做他的皇帝?更不可能会一声不响的去别的地方。 我垂下眼帘,右手握紧自己的左手,「以上便让我合理排除皇甫靖凌自愿或被迫离开的可能性,如果他没离开,那按照他和米迦叶的约定,势必会来到所多謨菈。」 「十里路,以散步的步程顶多一个上午,也就是说他不到天黑应该就会抵达小镇,这两天我们都在镇上,大家应该都有发现,中、下午时段是所多謨菈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会有不少人,可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皇甫靖凌,照理来说,这种小镇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有外地人出现,怎么会没引起一点注意?」 「那不就正好印证第一种可能──他没来过所多謨菈吗?」魔蓓儿不解。 婪燄站在窗边,窗外黄昏的街道上有嬉闹玩耍的孩童,三姑六婆聊八卦的中年妇女,散步谈天的年轻男女,准备收摊的摊贩老闆,「咦?有人要打架了。」婪燄望着某方。 打架?爱看热闹的魔蓓儿和稻禾一起凑到窗前,「哪里哪里?」探头探脑。 「就在那儿啊!一头绿发,穿黄衣服的那个男人。」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魔蓓儿还垫起脚尖眺望更远。 「绿发这么显眼,我怎么没看到?」稻禾四处张望。 雷湛、米迦叶、我皆是一凛,「我明白了。」雷湛和米迦叶共同出口。 「嗄?」稻禾和魔蓓儿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看回来,「明白什么了?」 稻禾细想,也马上会意过来,拍掌惊呼:「对啊!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我问的每个人都是说〝我没注意到〞。」 「〝我没注意到〞、〝我不清楚〞、〝我没留意〞,明明就是一句最直接的〝我没见过〞,为什么不说,反而去说这种模稜两可的答案?」 「为什么?」魔蓓儿呆呆追问。 「很简单,在无法保证人人都能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不会露出心虚不自然等破绽的前提下,选择〝不说死谎言〞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被我们发现什么戳破谎言,他们还能马上改口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婪燄微笑,「他们的口径太过一致了。」 「从这些点上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他应该是有顺利抵达所多謨菈的,再回到环境上来看,所多謨菈虽然是个不毛之地,但并非不会有外地旅行者暂留一、两天的事情,即使皇甫靖凌这个外来者留宿,也不应该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一定会有所谓的引发点才对,这次出门大家都是简便轻装,不太可能会是谋财害命这等理由,至少能联合全镇绝大部分的人一同掩盖犯罪事实的,应该是某种会牵连到许多人的庞大动机。」 「而放眼望过去,这间旅馆没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跡,所多謨菈全镇没有,连到与米迦叶分开的这十里路都没有,足以排除了皇甫靖凌在镇内受到大规模袭击的选项,加上能不动武就胁迫一个帝王顺从的机率小之又小,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还来不及探查真偽,无法确定需不需要向我们回报,就丧失了通报的能力。」 「那他是发现了什么?」米迦叶皱眉。 「目前足够引起皇甫靖凌兴趣,主动前去探查的事,再结合我们这次来到这里的主因,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所有人随着婪燄的话语全部看向我。 我也昂首面对他们的凝视,「是我。」 「对,而且这项发现关乎到所多謨菈的秘密。」婪燄说,「换个角度说,只要我们继续查下去,就能找到皇甫靖凌还有拯救你性命的办法。」 婪燄语一落,全场寂静,我看向稻禾和雷湛,「你们…在猎魔族遗跡内查到了什么?」 「这几十年间,米米力达本身已经开发成一座渡假小岛,岛上人为跡象太多,而山洞内残留的遗跡太过古老,大多只剩隻字片语和不明壁画,除去猎魔族以前生活的事蹟,最常提到的就只有几个字:碎片、神女、所多謨菈。」雷湛说。 「神女?」魔蓓儿一怔,转向我,「丹艷你不就是蔓陀国的神女吗?」 婪燄思索了一下,「不对,这个〝神女〞是在猎魔族的遗跡内发现的,与蔓陀国的神女应该不是指同样的事情。」 「我也是这样想。」雷湛附和,「猎魔族早就消失近千年,怎么可能会在那时留下有关现在蔓陀国神女的消息?唯一还能作为线索的就是所多謨菈这个地名。」所以他才会告诉对方他会在所多謨菈等她。 「青鸟族那边呢?」 「我从长老口中套出来,」米迦叶一脸淡定,显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谷内有座只有长老能够祭拜进入的祭祀堂,但更多的讯息就怎么也不说了。」 「你能想到办法进去吗?」魔蓓儿问。 「能,」他点点头,「只要我继承长老的位置,那里我便能随意进出。」 「那你就继承啊!」魔蓓儿焦急的说。 米迦叶顿了顿,我看出他眼里的不自然,「继承之后会如何?」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往后不能再出谷而已。」米迦叶淡淡答道。 魔蓓儿傻住,不能出谷! 「距离两百多年前上次回去,家中长辈原定计画便是让我和雀儿喜成婚以后就继承长老位置,一生不再出谷,专心为族人奉献,但因为雀儿喜的缘故,我再次出谷,所有计画顺延,直到现在,我能从长老口中探出那一点消息,也是因为长老对我提起继承事宜的缘故。」 「坦白说,这次来找你们是我偷偷跑出来的,家中长辈和族内长老要我继承长老位置,所以盯得有点紧。」米迦叶苦笑。 魔蓓儿下意识捉住男人的衣袖:「不可以!」 米迦叶一怔,还来不及细想,又听见我说:「是啊!不需要。」 自由,我是多么清楚这两字对米迦叶的意义,他的梦想是悬壶济世,登上医术世界的顶点,小小的青鸟谷不足以成为他唯一的天空,「你不用勉强自己去继承,我们总会找到其他办法的。」 米迦叶看见我的笑容,也微微弯起唇部的弧度,他感觉得到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这样的熟悉兴许比自己的父母更加了解,「米迦叶,只要我们不进入青鸟谷腹地,应该都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吧?」我多问一句。 「嗯,不入谷就不成问题。」毕竟青鸟族的武力值太低,会被人猎杀夺宝的念头也是从小灌输,根深蒂固,所以就算谷外有动静也不会出谷查看,何况还只是低调查访。 「目前我们知道的讯息都很有限,明天,雷湛你和米迦叶去青鸟谷附近探探,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可以探索的地方,如果青鸟长老口中的祭祀堂真的和凤凰神台有关,我觉得入口应该不会只有一个。」 「好。」雷湛点头。 晚上,我睡得有些昏沉,隐约听见呼喊声,撑开眼皮,婪燄表情凝重,「怎么了?」 「你发烧了,我去请米迦叶他们过来,你等一下。」他说完替我压好被角后出去。 发烧了,难怪脑袋钝钝的,门开啟,进来的却不是婪燄,「呵,我就知道你会私下来找我。」 稻禾注意到双颊不正常的红云,手轻探,感觉到一股高热,「你发烧了。」 「嗯,婪燄去叫人了,你有话得快点说。」 在提起米米力达遗跡时,稻禾异常安静,并不帮雷湛的说明补充什么,明显有话说不得,只能私下单独与我说明,但这阵子婪燄与我几乎是寸步不离,现在可以说是难得的独处时间,时间万分紧张,由不得他犹豫整理,「遗跡内,雷湛说的那句话,有个单字他解读错了,不是〝神女〞,而是〝母神〞。」稻禾的表情严肃不已。 「母神的碎片在所多謨菈。」 我愣住,母神的碎片? 稻禾忽然偏头,像是注意到什么,快步离开房间,没过多久,婪燄便带着米迦叶和魔蓓儿进来,他看见我目瞪口呆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我扯扯嘴角,使表情自然点,「这么晚了,还吵醒你们,不好意思。」歉疚的望向米迦叶和魔蓓儿。 米迦叶二话不说坐上床沿,摸额探脉,「没事,我们也还没睡。」魔蓓儿摆摆手,「正好看到外头的弦月,想起小月那小子出生的那天也是这样,所以聊了一会儿。」 「今晚的月亮弯弯细细的,像一抹在笑的月痕。」米迦叶顺着魔蓓儿的善意谎言,因为他们俩的确是刚从被窝中被婪燄挖起来,但不想造成对方的愧疚,故而说谎。 「是吗?那就好。」我释然的微笑,不禁也回想起自己临盆的那天,「小月出生的那天月光稀薄,我起初还以为是朔月,没想到在天边才看见一弯细细的月痕。」 「今儿个的月亮也是这样,要不是你现在发烧,我还想带着你去看看,叙叙旧呢!」魔蓓儿笑着对我说。 走廊上,米迦叶把药瓶交给婪燄,「应该是前几天赶路吹太多风,寒意入体才会引起发烧,这是退烧药,你配着魔蓓儿给的毒药一起服用便可,注意保暖还有多用冷水擦拭手脚散热。」 「好,谢谢,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了。」婪燄有礼的道歉。 「客气什么?在乎丹艷的可不止你一个人而已。」 魔蓓儿说完就要和米迦叶回房,「对了,」婪燄唤住他们,「有件事我想请问你们。」 婪燄回到房间,神情复杂的望着床上服下药后便昏睡过去的女人,『听你们刚才话里的意思,小月出生那天…不是大满月?』 『大满月?』魔蓓儿和米迦叶互看一眼,笑起:『什么满月,根本连称弦月都很勉强了好不好?』 米迦叶点点头,『那晚,就如我们刚才说的,仅剩月痕,几乎是朔月,夜色非常昏暗,没有特意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现。』 「你又…骗我了。」婪燄惆悵呢喃,「你的心里到底有多少秘密?」那些关于他却又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米迦叶因为被吵醒,睡意消退,没有再回到房间休息,一人渡步走出旅馆,提起小月出生的那天,也是他和魔蓓儿被真正凑到一起的开始,看护育养小月,为那个女人疗伤续命,他和魔蓓儿从最初的理念不合,相互看不顺眼,渐渐培养出默契,欣赏,情谊,如果魔蓓儿真的都无法爱上他,他会后悔相遇吗? 不,不会的,他想,因为这场际遇早已为他的医术领域开啟新的大门,拓宽他既有的认知,他知道他会比原来的自己爬得更高更远,医毒并非相衝相剋,在拯救人命的道路上,同样能相互配合,如同万物,相生相剋又相依。 这场逆天的际遇,也是独属于他和她的际遇。 步伐停下,夜色浓厚的街道上,一道融于夜色的暗影矗立在之前,飞砂滚滚,米迦叶脑中窜过婪燄今日的推论──这座小镇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突然发觉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怎么可以在明知暗藏危机的地方独自一人散步? 身体比大脑快,想后退逃离,瞬间,一股沉重的威压令他无法动弹,只能睁大眼睛,任由对方朝自己走来,风呼啸而过,米迦叶浑身僵硬,顿时,一股猛烈的撞击,他被狼狈撞开,一道淡紫炫影晃过,纤手挥舞,粉尘中无影光线伴随而出,暗影停下脚步,面对扑面而来的毒粉毒针,大臂一挥,强风逆袭,「啊!」 熟悉的声音发出惨叫,米迦叶一个机灵的回过神,发现单薄的身影向后飞了出去,「魔蓓儿!」手脚并用的追上去。 一条从左肩横跨至胸口的狰狞裂口不断涌出紫色的血液,米迦叶立刻伸出手,却被狠狠挥开,「别碰我!」 米迦叶愣住,魔蓓儿咬牙撑起自己,不顾自己受伤的伸出手横挡在米迦叶之前,「等一下咳…」魔蓓儿站起,嘴角流下血液,低声说:「不要停,回去旅馆找婪燄他们。」一旦惊动狼王和血族亲王,米迦叶的性命绝对无忧。 「魔蓓儿你……」 「走!」魔蓓儿奋力把米迦叶往后推,口哨声惊鸣。 夜空一嘶兽鸣彷彿在回应,暗影一顿,迅速回身,发现有一庞然大物猛地朝自己袭来,魔蓓儿手伸进腰包取出翡翠笛子放置唇下,清脆的笛声响起,身影敏捷倒退如飞,且战且退。 兽吼犹如战鼓,四面八方而来,更多的魔兽,更多的暗影,进攻扑杀,闪躲反击,寂静的街道顿时喧闹起来,魔蓓儿笛声不停,随着米迦叶不断撤退,忽然,米迦叶停下,甚至倒退两步,魔蓓儿险些撞上的跟着停下,撇头看见他展开手臂护住自己,她吃惊的反身,发现自己身后也多了几道暗影,不妙!魔蓓儿皱起眉。 面前的暗影与自己音控的魔兽缠斗在一起,身后的暗影明显游刃有馀的挡住他们的去路,风再次呼啸而过,米迦叶一震,眉渐渐皱起,他果然没有听错,长袖一抖,两把流银般的锋利小刀悄悄落在掌中。 逼!一声锐利刺耳划破天际,紧随而来是某种玉质物品的清脆碎裂声响,笛声瞬间消失,米迦叶不安的回过头,看见翡翠笛子化成翠绿色的碎片从魔蓓儿手中殞落,「噗!」小嘴吐出大口血液,紫色的液体没过唇瓣看起来妖异瘮人。 与暗影扭打在一块儿的毒魔兽们发出狂怒的吼叫声,下一秒又像脱离控制般的纷纷跃离战场,解除战斗的暗影们也开始朝他们逐一走来,魔蓓儿一手摀着胸口伤处,一手伸进腰包,用自己的身躯牢牢挡在男人之前,另一边,米迦叶也是如此,抱持着寧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女人的想法,一男一女此时此刻背贴着背,彼此掩护。 风势增强,淡紫与蔚蓝的长发凌乱飞舞,纠结如一,两方为首的暗影举起手,恐怖的杀意无情辗压两人的心志,「不退!」米迦叶射出手中银刀,「我绝对不退!」 银色刀刃宛若撞上无形的障蔽,踉蹌坠地,强烈风啸中隐约夹杂着粗嘎沧桑的人声,「青鸟…小儿……」 魔蓓儿一怔,他们的目标是米迦叶!原本凝重还算冷静的心顿时惊慌了起来,以她目前的实力,要在这么多敌人手下保护好他太过勉强,而且连她的魂笛都被反噬弄碎,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难不成今天他们真的得命丧于此? 旅馆内,毛巾掛到水盆边上,婪燄心疼的拨好女人眼皮上的碎发,病理的高温传达到他的指尖,「什么秘密也不要紧,我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便已足够了。」淡淡一笑,爱到最后,有时候他知道不能计较那么多。 毛巾沉入水中,咚一声很细微依旧没逃过那对敏锐的耳朵,空间内重新回到寂静,静,婪燄挪开视线焦点,走到窗边,仍是安静,静得非比寻常,剑眉微扯,走出房间,没想到隔壁房也打开了门,雷湛看见婪燄也是一顿,「你也觉得奇怪?」 「嗯,太安静了。」婪燄说。 「我也是,一点气味都没有。」雷湛说。 他们打开另一扇没开的门,原以为熟睡的稻禾竟然蹙眉站在窗边,望着某方像是在看什么,稻禾注意到他们,「你们还没睡?」扯扯嘴角。 他们再转去开另外两扇门,各自顿住,看见对方的表情,「没人?」雷湛问。 「嗯,没人。」 婪燄表情凝重下来,米迦叶和魔蓓儿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你待在这里,我去找他们。」雷湛当机立断要往外走。 「怕是…我们出不去了。」稻禾的声音幽幽从他的房内传出。 语音刚落,雷湛和婪燄像是感应到什么的各看向左右,模糊的影子浮出黑暗,好几股强者的威压袭向他们,两人一凛,警戒的摆出战斗姿势,护着一扇房门,决不退让! 米迦叶的背紧贴着魔蓓儿,低声告诉:「待会别顾忌我,你要是能逃就逃。」 魔蓓儿震住,不可置信的偏头,那张雌雄莫辨的容顏认真严肃,蔚蓝的眼睛燃烧不畏死亡的光芒,明知青鸟身娇体脆,却还是散发出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无关实力强弱,那纯粹是男人只为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坚定。 『魔…魔蓓儿,快走…活下去……你要活下去!』深埋在记忆底层,一张男人清俊的容顏沾满血污,唯有一双如同紫宝石般的眼睛迸发出生命最后的光辉,下一刻拋下少女愤而前衝,为她争取一线生机,迎向死亡。 我要活下去……为了曾经的那个人,也为了眼前这个人,「我不能死!」魔蓓儿大吼,手从腰包中取出一把银针,分别朝自己双肩、双腿、腰部两侧完全刺入,食指合併中指刺进胸部的裂口,挖出心头血隔空画符,划过的血跡不灭,半空中竟浮现一圈六芒星字符文,「我以圣女之血献祭,令魔蓓儿?道尔统?圣拉格斯解禁!」 淡淡的紫色气息从魔蓓儿身体飘出,连结上空中血符,绽放出魔性的紫色光芒,空气中瀰漫的血气随之加重,顿时,脚底宛若生风,淡紫色的长发与衣裳逆天飞舞,双足开始离地,飘上半空,细腻的肌肤鼓起,爆裂的声音响得很轻,却在寧静的夜里显得骇人,全身肌rou诡异的不断膨大,成为超越男人,甚至是超越壮硕如雷湛的线条,而且还在持续不断扩增,原本不算高挑,只到米迦叶胸口左右的身形,已如气球般的胀大,拉长,不到几分鐘,成长完型,米迦叶瞠目结舌,暗影们虽然看不见面容,却同样不动,彷彿震惊。 「吼──!」一隻足有半座小镇大的魔兽飘在天空,兽性的怒吼使得大地为之震动。 狐状的突出面部,虎躯,鹰爪,蛇尾,蝠翼,巨兽低下头颅,比铜铃还大的双瞳是魔魅的紫色,瞳心内不是一般的瞳仁,而是赤红的六芒星纹,微啟的兽嘴还看不清獠牙便听见阵阵的低吼威吓声,堪比雷响,暗紫色的吐息裊裊飘出,每一缕都代表着致命的剧毒。 爪起爪落,街道民居顿时仅剩一片废墟,蛇尾扫荡,又是一片残骸,风再次吹起,巨兽不受影响地继续攻击,竖立的尖耳捕捉到清晰的字句,「青鸟小儿莫来碍事,速速退下!」 「我不退!」米迦叶咬牙抵抗来自上头的震天兽威,以及四面八方暗影的强者之威,在这片夜色中,他是最脆弱的一位,可是他还是不会退,一把把银刀朝人体致命弱点的方向急速飞射,「她命亦我命!」 「吼吼吼!」巨兽彷彿回应般的仰天长啸,蛇尾大肆扫荡。 「无知之徒!」暗影爆喝,飞跃起,不再留情的攻向米迦叶与巨兽。 暗影如同黑色旋风,看不清手法,米迦叶窒息的瞪着前方,被迫等待受死的那刻,却在下一秒见到附着淡紫色皮毛的前肢挡在他面前,抓碎暗影,然更多的黑色旋风也在强健的前肢留下裂开的血口,「吼!」彷彿吃痛般,兽吼中的怒意更甚。 米迦叶抬头,竟看见数道黑色旋风在巨兽的脖颈胸口处肆虐,「魔蓓儿!」目眥欲裂。 兽爪一捞,陆地上的米迦叶被甩上兽背,不再恋战的向前飞去,不消几秒就来到一栋住屋,米迦叶认出那是他们投宿的旅馆,不管四周的狼藉,遗世独立着,似乎被某种力量守护包围住,锐利的尖爪被挡在半空之中,火花从透明的壁垒与爪尖迸出。 旅馆内,稻禾揹着一名昏睡的女人,发出的高温有如背后绑着一团小火炉,前方两个男人正与看不清晰的暗影纠缠撕打,身上的衣履纷纷掛彩,一道暗影发现空隙趁机偷袭,雷湛马上力扛眾敌,敏捷的婪燄好似黑色雷电的瞬移,出手格挡,暗影被击退,婪燄的右臂也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没有也不容许分神去理会,再次瞬移回到雷湛身边,一同抗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稻禾嘀咕,虽然他不比前面两位王者奋勇杀敌,汗如雨下,只需要专注顾好背上的女人就好,可这样也足够让他汗流浹背,因为生死仅在一线,他没有办法去思考失踪的魔蓓儿、米迦叶去了哪里,他们本身也陷于水火之中。 「你顾好张梓便好,谁想要碰你们,除非是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雷湛啐了一口血沫。 婪燄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睛不断在昏暗的空间和暗影中流转,力图找到破绽与空隙逃脱生天,敏锐的耳朵像是捕捉到什么细不可闻的声音,耳尖抖了抖,确定没听错和来源的方向,「雷湛,退!」不等说完自己便拉着稻禾往身后跳开,完全不管自己身后是腾空,直达一楼大厅。 倏地,整个旅馆大力摇动,彷彿地牛翻身,不只婪燄,就连雷湛和稻禾都听见雷霆之响破空而来,一隻兽爪破屋而进,暗影随着旅馆被震开,旅馆轰然倒塌,「婪燄、雷湛!」 抬头,隐约可见如山的背脊上有个人探头出来,听见熟悉的叫唤声,两王立刻一人一边拉着稻禾用力起跳,就连婪燄、雷湛的实力也得连踏好几次兽躯才能登背,由此可见此兽之庞大,不等几人说话,米迦叶只来得及大喊一句:「抓好。」巨兽瞬间腾空而起。 一秒鐘由低至高的御空,庞大的压力使得所有人的骨骼发出低低的吱嘎声,若是没得米迦叶提醒,可以确定才攀爬上的他们又会立刻被甩下去,两边蝠翼大展盖过三分之二的小镇范围,几次煽动,准备飞出小镇时,却像撞上什么的被阻隔下来,巨兽不依的使用躯体猛力撞击,试图破开这透明的墙壁。 「又是结界。」稻禾皱着眉,「果然是他们吗……。」 底下的暗影追击至此,更令人吃惊的是竟也逐一凌空,蛇尾挥舞,令暗影们不得近身,只好隔空动作,强风呼啸,粗嘎不似人声的话语再次伴随:「把命留下!」 壮硕的腰侧、肢体被风刃划开,紫色的血液如雨,下方的住宅土地竟发出腐蚀的吱吱声响,黄沙房屋不復在,兽背上的眾人戒备的瞪着不远处的暗影,深怕对方的攻击会落在自己身上,忽然,婪燄好似发现了什么,低头望向被腐蚀一乾二净的下方,毒烟中隐约透出底下的面貌,金瞳用力,终于看清,却是瞳仁瑟缩,「那是…什么?」失声。 「魔蓓儿!」米迦叶惊恐大叫。 巨兽承受撞击的左肩不正常的塌陷,原来是在一次次的撞击中,左肩已然脱臼,巨兽仍不肯放弃,「吼──!」举起右爪狠狠刨下半空,空气中又冒出三道爪痕的火花,「吼吼吼!」不甘的嘶吼,却无法逃脱。 「赌了!」稻禾撑起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刺向昏迷的女人。 「你要干什么!」雷湛慌张大喊。 刀尖没入左胸几吋,没有刺穿,仅仅借了一滴心头精血,三步併作两步的跨上巨兽头颅,伸出手,刀尖彷彿对着某种壁面,强风冽冽打响他身上的白衣,一股天仙凛然气势犹然而起,匕首随着他开口而动,雷湛一震,暗银瞳孔一缩,他认出那是在猎魔族遗跡内曾看过的古文。 「白鼬──稻禾?肯?阿克劳蒂亚以母神之血,创世之威,令,结,破!」 框啷!不见形体,却听见玻璃的破碎声骤响,阻碍消失,巨兽用力拍动翅膀,喷射而出! 颅顶的稻禾往后滚飞,婪燄眼明手快把他拉住压好,雷湛则是早已稳稳护在女人之上,「咳唔!」一大口鲜血不要钱的从稻禾口中喷出,染红身下的淡紫皮毛,该死的,果然神技不是人人都能用! 小镇边缘,暗影们通通止步,黄沙依旧被风吹得滚滚漫天,若是米迦叶或巨兽还在场,定能听出其中的话语,「母神……是母神的力量,母神回来了!」粗嘎虚幻的声音颤抖着。 距离所多謨菈百里之远,格达密切边境内,一个庞然巨兽从天落下,不是降落的落,而是坠落的落,滑行数里,林木撞断,大地凹陷,眾人死死抓着兽毛还是承受不住的被甩落,雷湛紧紧抱住怀中的女人,以背部着地不让对方有损一丝一毫,半空中的米迦叶急忙双手抱头护住要害,却在坠地的前一刻,一隻兽爪松松握住,毫发无伤的被轻放在地,婪燄勉强稳住身子,草地上两条下陷被迫倒退的脚痕,稻禾则是凄惨的滚地好几圈才停下。 不等眾人起身,巨兽连忙想要撑起自己,却又因为伤得太重而倒下引发地震,「魔蓓儿!」米迦叶快速过去,「我来帮你看看伤口。」 「吼!」巨兽吼了一声,伸出尖利的爪子把米迦叶挥开。 不难看出巨兽的小心翼翼,对米迦叶却是无法撼动的力道,连续几次想要靠近,却一再的被推开,两边蝠翼还紧紧的包覆住自己的兽躯,不让任何人靠近,「魔蓓儿你得让我帮你治疗伤口,否则你失血过多会死的!」米迦叶气急。 「吼吼!」巨兽低吼,双瞳中的赤红六芒星纹发出嗜血的光芒,彷彿对于这名不知好歹执意要靠近自己的人激起杀意。 「你们别碰她。」一声孱弱。 「张梓!」雷湛赫然发现怀中的女人已经醒来。 「没错,她有毒,我们谁也碰不得,除了……。」稻禾捂着胸口撑起自己。 「雷湛,抱我过去。」 雷湛不肯,「我不会有事,目前得先把她安抚下来,她的理智所剩无几,再下去会伤人伤己。」 「可是……」 我看着雷湛,杏眼濯濯,「信我,好吗?」 雷湛妥协抱我过去,还距离三大步就感觉到毒烟侵蚀肌肤的火辣感,身体本能的不想再靠近,「你把我放下来。」我拍拍他的手臂。 地板上,我努力撑起自己的跪爬过去,「吼!」巨兽对于接近的我齜牙裂嘴。 森森獠牙每一根都比我整个人还大,我伸出手,「没事了,魔蓓儿。」 「吼吼!」兽性咆啸,双眼发出红芒,吐出的毒雾朝我喷发而来,张开的大口像是准备要把我吞下。 「小梓(张梓)!」婪燄和雷湛惊慌要上前,又被毒雾隔绝在外。 「冷静一点,已经没事了,没有敌人了,现在在你身边的都是朋友,不信你看。」我不受影响的继续温声安抚。 朋友……我的朋友……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我有朋友…… 赤红星纹血芒渐淡,铜铃大小的紫眸逐渐倒映出我和米迦叶的身影,「吼──!」仰天长啸一声后彷彿脱力的倒在地上,不再挣扎或试图攻击别人。 「乖,好乖。」我拍拍她突出的兽鼻。 「吼呜…吼呜……」发出阵阵低鸣的哀号。 我往后看去,庞大的兽躯遍布伤痕,地上的一圈草地早已因为流出的血液腐蚀成一片黑色,在场的人唯有我不惧毒,可是面对这如山一样的巨兽,疗伤包扎我也是心有馀而力不足,正在苦恼之际,天空中的某个黑点越来越近,婪燄等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纷纷站到我们之前的守护。 一隻魔兽降落,一个人影跳下,我一愣,马上惊喜:「伽恩!」 伽恩站定在巨兽前,表情异常难看,紧绷的嘴唇一开就是一句脏话:「天杀的!」 「伽恩你赶快救救她!」米迦叶紧张的求助眼前这名唯一有能力靠近并医治巨兽的年轻御毒人。 伽恩的拳头紧了再紧,像是在隐忍什么,没有回应米迦叶也没有动手,只是就这么看着巨兽,「……你还想活吗?」 所有人怔住,「如果你想死,我帮你。」伽恩逼自己说出口。 顿时,一拳把伽恩打倒在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米迦叶怒吼。 紫色的血丝从伽恩的嘴角流下,「你要是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米迦叶再也没有往常清冷的样子,怒发衝冠。 「不然你说她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伽恩低吼。 「伽恩你什么意思?」我不解,我很清楚伽恩对魔蓓儿之间,那种从小相依为命的亲情有多深厚,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这样子活着……」他哽咽,「以这副魔兽的姿态继续活着…有什么意义?」 伽恩抠紧草地,泥土草汁弄脏他的双手,「再也恢復不了人身,从今往后都只能是这样子,当隻口不能语,渐渐失去思想的魔兽继续存活着,难道比死还好吗?」 全场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