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中二病
三十多岁的中二病
安娜想直接死掉算了。 她笔挺挺地躺在床上,像一只僵尸,思考人生。 确实怪她,怪她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怪她没道德没三观没底线,以至于遭遇这种社死现场,她一生作恶多端,这报应是她应得的。 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法在弗雷德里希那边继续待下去,立刻滚回到自己的小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emo了一天。 她根本不想和费多尔以及弗雷德里希碰面,但是汉娜回到家后,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于是催促弗雷德里希赶紧把她接过来。 弗雷德里希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快要离开,在这样特殊的时期,一直极力撮合他俩的汉娜当然不能忍受她的缺席。 安娜想了很多办法,最终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通过正常手段逃掉,否则她无法向汉娜解释为何缺席,万分无奈,只好带着满脸生无可恋来到了别墅。 客厅里,冤家们都很齐全,费多尔这老男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居然没事干,居然也赖在这里,正一脸面无表情看着报纸。 安娜一直在装鸵鸟,心里默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汉娜看见她的黑眼圈,心疼不已,把她搂进怀里询问:“安娜小宝贝,是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如此忧心,以至于如此憔悴。难道是弗雷德里希即将离开的缘故?” 在场的两位男士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安娜顿感压力山大。 她无法观察出费多尔的情绪,他一向把情绪敛得很深,所以毫无意外,但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弗雷德里希也一改往日清澈明朗的作风,变得深沉起来,她竟然没法从他脸上感知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俩兄弟这样,好像变得越来越相似了。 不要啊!弗雷德里希,你千万别变成那副讨人厌的模样! 安娜在心里哀嚎。 她觉得,搞什么男人,还是死掉算了。 她无精打采,随便扯了个借口回答汉娜:“医学院的考试快要来临,我在忧心我的学业,为此夙兴夜寐,废寝忘食。亲爱的汉娜,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好学生。” 然后,绷着脸的两个男人居然同时笑了出来。 弗雷德里希是忍不住笑,费多尔则是忍不住嘲讽。 笑个毛线啊!有什么好笑的!!!她是一个好学生这件事很难理解吗?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索尼娅的认可!这有什么好笑的?狗男人! 安娜悲愤欲绝,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明目张胆折腾费多尔,但她敢对弗雷德里希张牙舞爪,她瞪着弗雷德里希,怒气冲冲质问:“弗雷德里希,你在笑什么?” 青年收敛了笑容,捂着嘴轻咳一声,“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安娜气成河豚,继续气势汹汹地逼问:“什么好笑的事情?” 弗雷德里希带着温润的笑意,反客为主:“安娜,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安娜遇强则怂,面无表情,“好了,我不想知道。” 汉娜津津有味地看着小情侣打情骂俏,适时出来打圆场。 “哦,弗雷德里希,你难得回来一趟,这样的表现有点不太礼貌,你不能这么对待你喜欢的女孩,否则你将无法得到她的青睐。” 安娜立刻表示:“我才没有青睐他!没有!汉娜,这是你的错觉。” 让这俩狗男人都进垃圾桶去吧!她一个也不要! 汉娜哭笑不得,用最温柔的声音戳破她的傲娇:“好吧,好吧,你没有青睐他,你只是会时常走进他的琴房,只是会和他聊很长很长时间的电话会议,只是会在电话结束后突然变得无精打采……” 这些话把安娜说得面红耳赤,她赶紧捂住了发热的脸颊。真神奇,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原来思念是可以通过这些细节传递出来的。 费多尔却放下了报纸,在这时出声:“汉娜,我认为,这种事情不应公开讨论。” 弗雷德里希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说:“这并非很私密的事情,我和安娜并不介意,汉娜,你可以继续说,我想通过你的眼睛了解没有我参与的生活。” 费多尔看了他一眼,又拿起报纸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汉娜调侃道:“好吧,费多尔,你虽然作为一家之主,但在年轻人的事情上,你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当事人的想法。” 报纸后边传来一声可怕的冷笑,“哈,我难道算不上年轻人?我是军部的青年才俊!你们对于年龄的认知应该有所加强!” 接着,费多尔把报纸扯出很大的声音,把自己的脸都藏在后边,摆明了不想参与话题的意思。 安娜觉得自己有点风中凌乱。 这老男人不会是吃醋了吧!!不会吧不会吧!太惊悚了这个答案!我的老天鹅,在座的四个人,到底是怎样混乱的关系啊卧槽! 她感到一个头两个大,简直快要晕倒了。要命,真是要命,真就不该碰俩兄弟。 汉娜见安娜表情不对,以为她被费多尔的无礼吓到了,连忙安抚她:“别管费多尔,他总是这样无礼。” 费多尔把报纸放下,表情很不高兴,高声说:“汉娜,你不了解我,不要随意对我做出评价。”而后又迅速把报纸立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安娜真的无语得要死,觉得倒霉,又觉得好笑,她戳了一下汉娜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今年几岁?” 汉娜意会般笑出了声,也用一种很小的、但是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三十二岁,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三十三岁,似乎并不是一个可以任性的年龄。” 安娜点了点头:“确实已经不够年轻,但他就像是刚步入青春期,充满了叛逆的任性,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做出不好的评价。你知道,青少年总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了解我,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对我做出评价。啊,充满了中二病的气息。” 她顿了顿,解释道:“忘了说,中二病是指初中二年级青少年的某些病态自我意识。” 费多尔终于忍不住,把报纸丢到桌子上,声音难得有些气急:“为什么要当众讨论我的年龄和我的性格?这似乎不是一件很礼貌的事情。” 安娜秉承着风越大心越浪的大无畏精神,继续雷区蹦迪:“大家快看,这又是中二病的一种表现形式。” 弗雷德里希笑出了声,他打了个眼神,示意安娜见好就收,不要引火烧身。 费多尔怒极反笑,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睛,“陈安娜,似乎是我给了你太多自由。” 大庭广众之下安娜才不怂,誓死跟他硬刚到底,“用占据优势的地位,威胁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孩,也是中二病的一种表现形式,一个成熟稳重的绅士才不会做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情。” “陈安娜,你以为你很勇敢吗?” 安娜昂起头,用无比正义的语气说:“我只是揭穿了成年人虚伪的世界,你们糟糕透顶的表现和任何一个中二病少年并无不同,但你们都身穿皇帝的新装,以至于没人敢指出不对。包括发动战争,妄图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 她用一种诚恳的眼神看着暴怒的雄狮,“费多尔先生,您应该接受我的建议,适时改变性格中的缺点,比如说,不要威胁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孩,这样您才能在心智上实现真正的成长,而不是在外貌上徒增年岁。” 汉娜和弗雷德里希快要笑成了一团。 为免事态失控,汉娜连忙插话:“费多尔,你不要和一个小女孩计较。” 这句话不知道又戳中了他的什么痛点,男人气笑了,“哈,小女孩,一个小女孩。” 那个在他身上展现无与伦比的女性魅力的女人,恍若谜团一样不可捉摸、无法参透的女人,令人神魂颠倒、像魔女一样可恶的女人,对男人用过就丢、朝三暮四、毫无忠诚可言的女人。 她居然被视作女孩! 她果然是个魔女,她用一张看似无害的脸迷惑了很多人,只有他看穿了她的本质。 或许,弗雷德里希只是看到了她的部分本质,并没有全部参透,因为弗雷德里希并没有直面她全方位毫无保留的恶意,没有体验被人当成工具一样使用、并且用过就丢的愤怒和痛苦。 以上这些,她都毫无保留施加到了他身上,她对他没有任何怜惜眷恋,只有恶意的捉弄。 面对这样一个邪恶的魔女,他毫无胜算可言。 费多尔收敛了愤怒的情绪,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