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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移宫(九)段林御

    “宫主,有密信。”珏儿呈上一个小竹筒。

清河抬眼,放下手中作画的笔,接过竹筒。

“静候佳音。”

落款处只有一个字,“御”。

看着这霸气难掩的笔分,和这熟悉的表达方式,清河轻笑出声来。

这天下,除了那位皇帝老儿敢用“御”字,试问哪儿还有第二位?

她将信的边角靠近烛火,火光瞬间亮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只剩几片灰烬。

烧毕,清河轻轻倚在窗边,目光望向窗外,神色有些怀念。

谁会料到,名声狼藉的花移宫宫主竟会和当今圣上是密友呢?

当年的她也是不曾料到的。偶然一次闯入宫中偷酒喝,偶然遇到一位同好,偶然与人彻夜畅饮,碰巧此人居然就是当今天子段林御。

命运真是巧的很。

那时候段林御还是少年,刚上位不久,天天为着稳定朝中势力忙的心力交瘁,夜里闲了借酒消愁。那天消愁时刚好碰见这么一位偷酒贼,他本想网开一面放她一马,谁成想那位小姑娘竟嘴里轻声念叨着,“瞧着这少主天天沉醉于酒酿,眼底的黑青怕也是贪于美色的后果,年纪轻轻看着身体就很虚……这朝怕是要亡呀……”

少年气盛,哪能受得了这番话,瞬间眉眼一横,“你说什么?”

小姑娘白眼一翻,“看来耳朵也不好使。”

“你!”少年拍案而起,火冒三丈,平日里被敬为帝王的他哪里听过别人对他说这种话。

“我什么我,我看你不仅体虚五感差,脑子也是笨的很。今日丞相在朝上表态,你为何要说那番话,让他下不来台?他们的纷争中你就非得插一脚不可?”小姑娘插起腰来教训他。这些事她自然是清楚的,一面有她师父点教她,一面她本就是个机敏人儿,打小探听消息,通透人情的本领就了得,不然也成不了今日以收集贩卖情报为主的花移宫。

少年一下愣住了。平时没有人会指教他哪里说的不对做的不对,大多都是一味地奉承他,所以他才会愈加迷惑和焦心。

小姑娘的话像石子一样落到了他的心里,让他一时间忽略了她的不敬和言语中的怪异之处,有些疑惑地歪头问道,“那朕应该如何说?”

“你应该……”

那夜,清河给他支了一夜的招,口干了就喝酒解渴,喝完再接着讲,直到天边鱼肚白。

他们两人竟喝完了酒窖中整整一缸酒。

天色蒙蒙亮时,清河困得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而段林御眼中则闪着兴奋的神采。经过此夜的探讨,他不能说是大彻大悟,但的确有种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通畅之感,他或许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感激地看了看小姑娘安静的睡颜,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酒窖。

待清河幽幽转醒,天色已经大亮,段林御也早已不见了身影。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和一块进出宫的腰牌。

字条上写着“日后酒窖门常开。”

落款处只有一个字,“御”。

……

回忆到此,清河眼底的笑意加深。

那段林御的意思就是,日后你常来,我请你酒喝,你讲与我听。

可他偏偏就只写“酒窖门常开”,也真是闷sao的很。

此张字条也是一样。什么“静候佳音”,他的意思就是,我收到情报知晓你要出宫了,你可别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快来看我吧。

一边打趣着他说话方式的曲折,清河一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了,自她闭关两年来,是有些人阔别许久了。

她呷了口杯中的桂花酿,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是时候该去会会了。系统让我做的那些事儿花移宫(十)小虎磨爪h

花移宫(十)小虎磨爪h

在走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份事要去办。

“那位小虎的爪子磨得怎么样了?”清河烫着茶杯,半露的藕臂似流水一般柔媚多情,她眉眼上挑,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回宫主,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就是死性难改。”珏儿站在一旁候着,微微蹙着眉轻声回道。

“无妨,”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垂着眼,“难道遇见这么个纯阳体质,身子调养了精粹便好,再厉害的小虎在本宫面前也是露不出什么爪牙的。”

“那是自然。”珏儿带着笑应道。

“今天便安排了罢,算算时日,明日也该启程了。”

珏儿面上的表情不变,心里却起了波澜,这么快……

也不知道此番宫主出宫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他压下心底的隐忧,称了声“是”,便退出房门去着手此事了。

夜里,一位全裸的少年四肢大张地被拷在宫主寝殿的床上。

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叫骂,伴随着一阵锁链碰撞的清脆声音。

可少年毕竟是少年,骂不出来什么极难听的话,大多只是把自己气着了,急了眼,发泄两句而已。

面上腾飞的氤氲之色,还平添了几分情欲感。

不愧是被花移宫调养过的可人儿,虽然他自己不曾愿意,但那些日日给他灌下的汤药,泡的药浴,还是彻彻底底的把他改造成了一个尤物。

瞧那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只怕是指尖一碰都会留下一个红印,更别提压在上面翻云覆雨了。

瞧那张薄粉的樱唇,微微启着,饱满水润,只怕是一口下去汁液便会迸溅出来。

瞧那极为细条的腰身,腹部微微凹陷的线条,如蛇般地扭动,只怕是不小心就会折断。

再瞧那条粉嫩的小龙,随着少年的身体晃呀晃的,丝毫不带羞怯地展示着自己的风情。

清河沐浴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看来嬷嬷那儿养的还不错。

该赏。

少年被她的目光看的脸红,骂骂咧咧的声音顿了下,唇蠕动了几次,最后只迸出两个字,“妖女!”

清河毫不在意地褪去自己的衣服。在她看来,这种小兽,在她掌心里连水花都翻不起一点。

“喂!你别乱来啊!你别脱衣服!我玄铁门的弟子是不会和你这般妖女做……做……做那种苟且之事的!”少年的语气吞吞吐吐,那般事简直难以启齿。

“喂!你别脱了!”

“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这个妖女就死心吧!我玄铁门乃名门正派,是不会和你这个妖女有什么牵连的!你休想!”少年涨红了脸把头扭到一边,这个时候还嘴硬的要死。

清河褪去最后一件,随后侧卧在床榻之侧,即少年的身边。

他的脸红的滴血,不敢看她,努力让自己忽略肌肤相亲传来的异样,“走……走开!别碰我!”

清河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你转过头看看清楚,我哪里碰到你了。”

“啊?”少年傻傻地扭过头,脸上还带着讶色。

她的确离自己还有着一寸多的距离,可那是……

女性妩媚丰满的曲线瞬间映入眼帘。

“妖!”妖女!

啊,他咬着自己舌头了。

花移宫(十一)欲色难耐h

少年含着自己咬疼的舌头缓了半天。

有些傻的可爱。

清河用藕臂撑着头,长发散落在身侧,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少年缓过劲儿来,又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直到达到了锁链能移动的最大极限,“妖,妖女,你别碰我。”

他是从玄铁门中被花移宫劫来的,毕竟只是小少年,又被门派中人洗脑的厉害,所以一口一个“名门正派”,一口一个“妖女”也不足为奇。

玄铁门也不是没来要过人,可花移宫只是说请来做客,过段时间就还回去了。况且人的的确确是被好生养着的,吃穿用度比在玄铁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看着人被养的越发神采奕奕,玄铁门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对着少年的抗拒,清河勾唇,只回了简单的一句话,“好,除非你求我。”

少年一听这话,眼神瞬间亮了。自己可是受过玄铁训教的人,耐力自然了得,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欲念,他不相信自己会招架不住这个妖女。

“好!说到做到!”年少气盛的气焰又旺了起来。

清河但笑不语,眉眼里暗暗流转着风情。

她果真说到做到,没有碰他一下,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躺着。

只是……

鼻间媚香萦绕,待少年发觉之时,已不知吸入多少口。

等到那媚香逐渐浓烈了起来,他的身体早已发烫。

少年暗暗责备自己不够小心,也在心里暗骂妖女手段多端……

他欲闭气,可越闭气,身体便越燥热,越忍不住再猛嗅一大口。

果真是妖女,他眼波迷蒙之间想道。

身体内埋下的种子在此刻得到了浇灌,发了疯一般疯长,吞噬着少年的内脏,在他的四肢蔓延,窜入他的大脑,搅乱了他的最后一丝清醒。

渴……

他好渴……

他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不断上升,水分在不断流失,一种无可抑制的痒从心底蔓延开来。

无论是他扭动,亦或是在床榻上磨蹭,都只会让这感觉越来越难耐。

痒……

好痒……

他摆动着腰肢,眼里快流出泪来,却死死地咬着唇,将羞人的声音压在唇齿边。

清河弯着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受折磨。他被养的有多好,此刻欲念就有多重,那种细细麻麻的酥麻感……她倒想看看他能忍多久。

少年夹着腿,一寸一寸地磨蹭着。

那种感觉折磨得他想发疯。

一阵一阵的铁链晃动声在殿内回响。

正如那春波荡漾。

少年被欲望折磨得发红的眼睛看向她。

她说。

她说,只要求求她,就可以……

他的眼睛里有欲念,有渴求,有无助,有挣扎,有闪躲……

清河轻笑着加上了最后一把火,她贴近却不碰上他,轻轻地,一缕一缕地,往他耳朵里吹气。

那气息一丝一缕地撩拨着他的神经,彻底崩断了最后一根弦。

少年的眼泪猛地迸发出来,一滴滴顺着眼角流下,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止都止不住。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脑子被烧的失去了理智,“求……求求你……帮帮……我……”

适时的求饶早在清河的意料之中,她捏着他的下颚,垂着眼俯身吻了上去,“好孩子……”

花移宫(十二)纯阳精血

清河对少年的腰爱不释手,对他断断续续的啼哭和婉转承欢的呻吟也是满意极了。

少年的嗓子那可是被润出来的,一起一落之间都勾人的不得了。

“嗯啊……不要……嗯那里……”

“啊好痒嗯……姐……jiejie……啊……”

“受不了了……唔……唔啊……”

少年的哭声渐渐微弱,身上落满了深深浅浅的斑驳痕迹,直到最后一滴精血被榨出后才被放过。

那些精血通过交合之处融入清河的体内。她舒爽地仰起颈,享受着比高潮还要猛烈的冲刷感,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纯阳之体,果然不一般。

待清河从少年的rou体上离去时,他已经彻彻底底昏了过去,面色发白,整个人没了一丝神采,就像是只有一具残破的rou体。

睡一周能醒都算体质好的了。

“来人。”清河张口唤道。

在门外候着的侍者们鱼贯而入,该把人抬走的抬走,该通风的通风,该收拾的收拾,静默无声,井井有条。

清河去侧殿盘坐调息。

她隐约觉得自己快摸到了合欢功法第八层的门道。如若真的能有幸破了这第八层,那此次去武林大会也算多了一副保障。

暗红的真气在她体侧流转,一周一周地萦绕着她的身体,衬得她面色越发嫣红……

花移宫(十三)离宫

离宫之日,清河仍旧身着一袭红绸,绛唇微饰,美艳的不可方物。

季末欲已解,她身上的浓香也已褪去,只剩浮在皮肤表面轻薄的一层,若不是伏到她身上猛嗅,路人大体上是察觉不到异样的。

她独身离宫,不带一位侍者,也不带一件行李,就提了两壶陈酿。花移宫的势力遍布江湖,经营着众多客栈和茶馆,清河自然不愁落脚之地。

这两壶陈酿,一壶以祭念成氏夫妇,一壶以深夜自慰风尘。

三位长老和珏儿站在宫门前目送她的离开。

“走了。”

清河踏进雾中,背着冲宫内前来送别的众人摆了摆手,脚尖轻点几下,微风带起红纱的底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干净利落,毫无留恋,像极了她的风格。

看着那道倩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珏儿抿紧了唇,忍得住眼眶里的温热,却忍不住心里抽丝剥茧般的酸涩。

这是他跟了宫主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分开。平日里他们都是白日晚上腻在一起,他侍候她梳头,侍候她更衣,与她颠鸾倒凤,与她在枕边密语——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两年以来,宫主的一颦一笑早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分别了还不到一刻钟,他却觉得已像一年那么久。

“哎。”季南看得懂他眼里的情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吧,别让她失望。”

这句话在提醒他,宫主不喜欢对她用情至深的人,她只看个人的使用价值,如若你没了价值,便再也不能留在她身边了。

上一位暖生就是这样的结局。

珏儿隐下了眼里的感情,对季南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转身往宫内走去。

待到旁人都离去,季南覆手而立,一袭月牙白长袍,身姿挺拔修长,目光略有些出神地看着前方。已到秋末,花移宫前的银杏已经开始落叶了。几枚泛红的银杏叶随着一缕微风飘飘摇摇地晃了下来,落到季南的肩上。

还没等他动作,一只手就替他拂去了银杏叶。

原来是去而复返的元捷。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真是季老头。”她习惯性地调侃,语气不知怎么的听上去却比往日温柔许多,有了些缱绻温存的意味。

季南没说话,眼里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元捷的脸一下覆上了霞色。她最受不住他这副笑而不语的模样,每次他一露出这副表情,她就会自乱阵脚,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平日里的她都是强势干练的,面无表情地用骨鞭取人性命的时候也不在少数。看着她少有的少女模样,季南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心上也升起一股暖意。

“宫主说的对。”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场人都心知肚明,宫主在离宫之前给他们一人留了一句诗,明白与否,就看他们自己了。

明白者才懂:旁人观人到面,宫主观人到骨。

元捷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越是明白就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也不需要说些什么。

替他拾肩上的落叶就好。

花移宫(十四)祭拜成氏夫妇

清河离宫后的第一个去所便是梧桐林——成氏夫妇安睡的地方。

他们是她闯荡江湖时结识的好友,两人仗义豪气,武功高强,更是一对出了名的恩爱鸳鸯,十年情深如一日,旁人无不羡艳。与清河的相识是一场偶然,那时她正被仇家所追杀,正是成氏夫妇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替她疗伤,收留她直到她恢复完好。

她对成氏夫妇的敬谢,早已凝在情谊里。

后来,她创立花移宫,成氏夫妇并未因她所修功法而疏远她,反而在建宫之时给予她不少帮助。花移宫修缮完毕后,清河也曾邀请新蕊,成勘,和他们的两个孩儿,成眉和成玦,来这里暂住修养,她几乎也算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

再后来,成氏夫妇误入江湖纷争,在一次大战中,新蕊失去了生命。清河接到求救匆匆赶到时,成勘正抱着新蕊破碎的躯体哭的震天动地。

那是清河第一次听到这么惨烈的哭声,像是动物本能的嚎鸣,像是在怨诉上天的不公,像是在挽留妻子的灵魂,更像是在恨自己的无能。

天地都在震动。

旁者无一人开口,有的人认识成氏夫妇,有的人不认识,但在这一刻他们都选择了缄默。

这种嚎哭持续了将近半个钟头,直到成勘的嗓音变得沙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脸上血泪斑驳,眼睛红肿,眼神痴痴地看着自己怀中的新蕊。

她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面庞还是那么美,一如初见。

成勘用手拂去她脸上的污渍,抚净她的面容,留恋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直到眼泪又争相从眼眶中冒出。

“我来陪你了。”他默默地念了这么一句,然后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意。

清河旋开酒塞,清透的陈酿撒在他们的墓前,她永远都忘不了最后的那一幕。

成勘拔出自己的剑,在一震剑意嗡鸣声中滑过自己的喉咙,一簇血花喷洒而出,成为了他们生命中最后的色彩点缀。

鲜红的爱意飘洒在空中。

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眼睛都从未离开过新蕊,那里有深深的眷恋,有解脱,有残破,有泪痕,有爱。

世人皆道情深不寿,却总有人以情为囚。

她敬佩有情人,敬佩他们有着世上最单纯无畏的情感,有着世上最柔软却也最坚韧的内心。

从那天之后,江湖中的人们都知道成氏夫妇化蝶而飞了。

清河将他们葬在这片梧桐林里。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正如同他们的爱情一般。

至于他们的孩子们,meimei成眉被她收养于宫中,而哥哥因记恨于她迟迟未来救下父母,心中对她有隔阂,便拒绝同她回花移宫,拜到凌霄门派下学习剑意。

清河自然不会强求,她并不在意成玦的记恨,只当他是年少不知意。况且凌霄派也是名门正派,他父亲就曾是那里的弟子,让他去那里学剑,她也放心。

几乎每逢成氏夫妇的祭日,清河都会提壶酒至此,半壶撒于墓前,半壶自己饮下。

今年也是如此。

花移宫(十五)成玦

清河柔若无骨地倚在碑旁喝酒,对成氏夫妇一丝一缕的怀念都在不语间。她眉眼懒懒地低垂着,风吹林动,梧桐叶零零散散地落到她的罗衫上。

十里外的空气传来一阵异动。

有人来了。

下一秒,一缕清风抚过耳边,清河微抬眉眼,看着一位少年身负长剑从远处静默地走来。

他身着一身玄衣,领袖口以白边作为缀饰,腰侧挂着一枚玉佩,身姿修长笔挺,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少年眉目剑星,十四五的年纪便透出势不可挡的英气,一副好皮囊倒是越发长得像他父亲了,眼睛倒也有些他母亲的影子……

清河轻轻扬起嘴角,眸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看来这孩子有好好成长。

没错,他就是成氏夫妇的孩子,也是凌霄门弟子——成玦。

清河几乎是一路看着他长大的,从他还是穿着开裆裤满地跑,“jiejie”“jiejie”叫着的小孩,到如今长成比她还高却沉默许多的俊朗少年,时光飞逝,总给她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自从成氏夫妇逝世后,成玦便不再爱说话了,脸上也很少露出笑容,常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就连他的师父大多数时候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遗传了他父亲的剑意慧根,天赋极好,也很用功,因此是凌霄门这一辈子弟中极为优秀的存在,所以大家也就不多计较他的孤僻,反是留给他充足的独处空间。

成玦在凌霄门内良好待遇的背后,还有一个原因——清河派人周到地上下替他打点。当然,这是不会让他知道的。虽然心里有些感伤当年跟自己那么亲的孩子会一夜之间变得像陌生人般冷漠,并拒绝跟自己回花移宫,但念及旧情分,又可怜这孩子的遭遇,清河的心中对他总是多一份偏袒和包容,她还是在背后为他做好了一切安排。不然,以他当年的水平,根本无法拜入凌霄门。

每年清河来梧桐林祭拜时,都会遇到他。

换句话说,是清河在等他。她想看看这个孩子长高了多少,长进了多少,一年没见又有多少变化——只有亲自瞧他一眼,清河才能放下心来,才好给成氏夫妇交代。

今年也和往年一样,成玦沉默地行着跪拜之礼,烧着纸钱,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种超越这个年龄的成熟和坚毅。

清河亦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喝着酒,观察着这个孩子的成长和变化。

几年来,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

一是成玦性格使然,二大概是他还记恨着她的迟来吧。

清河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记着便记着吧,总比他将错归在自己身上好。

她喝完最后一滴酒,身上的落叶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归落大地。清河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墓前烧纸钱的少年,转身就准备离开此地,留给成玦自己独处的时间。

她刚提起灵气,一步还未迈出,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等一下。”

花移宫(十六)rou偿吗?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清河丹唇微启,倏地转头看他,眼里有惊诧,更多的是百感交集。

太久违了。

少年已经进入变声期,声音已不像小时候叫“jiejiejiejie”那般清脆,可能因不常开口说话的缘故,听上去有些沙哑和艰涩。

他站了起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看着她。

无声中带着点儿倔意。

目光对接,清河眼尾轻挑,不作声,等着他开口。

他这副表情……接下来他要说什么,清河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

成玦的嘴唇耸动了几下才发出声来,眼睛不自然地落向她的肩头,语气有些局促。

“我会还给你的。”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成玦的牙关紧了紧,压下心底翻涌而上的异样和不甘。他选择凌霄门,就是想避开和她的联系,为什么她还要多此一举,为什么她还要在背地里帮自己这么多?

自己的入门,自己能受到师父的亲自指点,自己的吃穿用度,原来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若不是偶然听见了师父和师娘的谈话,成玦现在可能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自己一点儿都不想欠她的。

他捏紧了拳头,却根本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少年还是少年,稚气未脱,出口的话不由得让清河掩唇轻笑了声。

“你拿什么还?”

红纱下的香肩微微颤动,那一声轻笑随着微风传入自己的听感,随即一阵酥麻感遍布神经。成玦脸微红,立马将自己的五感关弱了不少。

她这几年修炼的越发了得,这也是成玦从不和她进行交谈的原因。次次祭拜时他的眼神都是避着她的,只怕多一眼便会着了她的道。

还是自己功力太浅,成玦在心里微叹。

拿什么还?

他一时凝噎。

看着少年冷漠的防御面具破碎,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清河觉得有趣极了,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柔弱无骨地倚在他肩旁,一双藕臂交叠搭在他肩上,眼里带着风情盯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我看你身无分文,灵力也不强,只有这副年少身体还入得我眼,怕是只能……”

她顿了一下,贴近他的耳边,吐气幽幽,轻得仿佛都能飘离。

“rou偿了。”

下一秒,成玦倏然撤出十米之外,拱手垂头,耳根红透,“请自重!”

他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儿颤。

低头怕也只是为了掩住自己的脸红。

“哈哈哈。”得逞了的清河笑得很是愉悦。

待她敛了笑意,成玦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肯抬头看她。

“何时你拿了凌霄风云榜的第一,何时再来找我罢。那时,我便会告诉你怎么偿还。”

她的尾音同她的人一齐消失在风声中。

成玦微微发愣。

凌霄风云榜是凌霄门内部一年一度的比试,只有各个掌门的推荐弟子才能参加。至今,他还从未参加过。

他在同辈弟子中还算优秀,但如若放眼整个凌霄门……

成玦直起身来,眼睛望向清河离去的方向,身后剑意嗡鸣。

自己一定要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