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接机/刚到法国时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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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京到巴黎,从成田机场到戴高乐机场,途中可能会中转一到三次的,18小时到50小时不等的航班,是男人每年都会来回往返几次的,劳累但又幸福的旅程。 一开始连护照和签证都不知如何办理,独自踏出国门后要靠着蹩脚的日式英语和翻译器与工作人员交流的他,如今已经可以根据不同国家的机场和航次之间的差价,计算出比直飞便宜许多的路线了。 之前虽然他的主职是设计岗,但还经常需要办理一些与客户当面交接、收集反馈之类的外派业务。但自从糸师凛升任P.X.G俱乐部一队,前往法国巴黎与原首发队友合训后,他就推掉了线下任务,专心开拓可供线上交流的工作,为的就是能拥有自由的时间供他前往法国与糸师凛团聚。 通过俱乐部的联系介绍,糸师凛在巴黎十六区租下了一套带精装修的两房公寓。十六区不仅设有使馆区,隐私性和治安相对良好;还靠近P.X.G的主场王子公园体育场,对于初来乍到、尚缺乏人气和根基的东亚球员来说作为过渡期的住所再合适不过。 本来以糸师凛的佣金足够他在巴黎直接置办房产,但在二人了解了法国税制,得知超过130万的房产每年要缴纳的巨富税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男人唰唰几下在图稿上做出了下下个季度预计推出的新款按摩棒的最后一次修改,顶着旁边白人惊诧的眼神心平气和的将其收回公文包内,拿过之前飞机餐里自己没来得及喝的酸奶,撕开塑料膜后舔了舔奶盖,看向了舷窗外的夜空。 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就要落地了。 想到马上就又能见到的恋人,他被赶稿吸干了灵魂的心似乎马上变得无比柔软,长时间被固定在座椅内的飞行让他四肢略有些酸麻,眼神中却也不禁流露出了想念与期待。 真的好想快点见到你啊,凛君。 下了飞机,出了廊桥,过了海关,领了托运来的行李。他把公文包塞进了行李箱,将证件和手机放进大衣贴身的暗兜里,胳膊上仅挎一个本地人常用的廉价麻布编织袋,放入了广告单和之前没吃完的零食。 第一次和糸师凛来到日本人普遍带有滤镜的巴黎,还没来得及畅游香榭丽舍,就先行领教了“民风淳朴法兰西”扒手的热情招待后,对于如何防偷防抢他现在已经熟练到让人心疼。 整装完毕后,他拖着塞满了从日本带来的土产后有些笨重的行李箱,快步走向出站口。 远远地看到人群中那即使在人均一米八的西方人里也气质斐然的恋人,长途旅行后的疲惫仿佛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全部转变为与对方相会时满心满眼的喜悦。 他加快了脚步,迎着那人看到完完整整的他后终于放下心来的眼神,张开双臂大笑着接住了扑过来的糸师凛,甚至被冲得向后踉跄了几下。 “等了很久吗?冷不冷?” 他和糸师凛紧紧拥抱在一起,环着对方愈加宽厚结实的肩膀,埋在围巾里汲取着恋人的气息。 糸师凛穿着长款运动羽绒服,远远看去倒像是把他团团包裹住了似的。 “没有很久……” 男人脖颈处传来几声闷闷的声响,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糸师凛慢慢松开了他,接过行李箱扶手,拉着他往摆渡火车的方向走去。 糸师凛在等红绿灯的间歇看着旁边坐在副驾上已被时差和舟车劳顿战胜、歪着头睡死了过去的男人,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了似的,眉头舒展开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天上飞着的人期待能尽快落地与家人相聚,地上等待的人也祈祷着对方这次旅途也能平安顺利。 虽然知道空难概率极低,但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对方不要承担这些风险。 然而能和恋人待在一起的滋味太过甜美,他也无法真正狠下心来拒绝对方如候鸟般,频繁横跨亚欧大陆的迁徙。 视频和电话远没有肌肤相亲来得恣意畅快,当初新租下的住房里没有对方的气息也让早已习惯了男人存在的他感到微妙的不适应。 刚刚被二队荣光加身来到欧洲的他,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语言、时差、饮食、人际……身处西班牙的糸师冴在他出国前曾给他打了预防针,提点了他几句如何无视碎嘴子的西方人,毕竟糸师凛平时虽然是个暴脾气,但真要打起来技术实在是有点菜。 那时,初临欧洲与原俱乐部主力成员合训的糸师凛过得不算太好,但也没想象中那么差。 毕竟蓝色监狱项目在后期已然世界瞩目,作为一步一个脚印爬到顶端的选手,有了原本声望的加持,和多年积累的技术沉淀,经过半个月左右时间的调整,蓝血派很快就适应了法国的环境,在队内训练的成绩也一骑当先。 当初那些质疑他们这些年轻的东亚选手能否适应甲级俱乐部主力战队训练强度的媒体被狠狠地打了脸,主力部队成员也渐渐接受了这些实力卓越的队友,窗会期结束,各个俱乐部的训练都走向了正轨,为下个赛季的联赛做着准备。 蓝色监狱的内部群聊里,带着自己的班子和凯撒继续在拜塔打夺嫡战的洁世一,被满城打包带走精心包装的英格兰三人组,在巴查被誉为“承袭世代最后的桑巴舞者”的蜂乐迴,以及在意大利以马狼照英为首的尤伯斯兵团……当年的蓝血派相继走上了世界的舞台,为长期被欧洲和南美制霸的足球场注入了新的活力。 即使奔向世界的征途中会遭遇排斥与歧视,他们也依然会用球场上的成绩为自己正名。 然而,周遭不合口味的食物、令人厌恶的卫生和治安等环境因素惹得他愈发躁郁,即使和球队的磨合一路向好,语言关也在优秀的英语基础下顺利度过,他内心深处还是积攒了无从发泄的压抑和寂寞。 纵然在男人的调教下早已学会如何抚慰自己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山珍海味的他,又如何能满足于自我调理带来的安抚呢。 就在他试图将滚雪球似的压力发泄在日复一日的训练里时,未曾预料到的、来自机场海关警署的一通电话——话筒里男人大哭着说自己在机场迷路了,钱包和证件还被偷了,凛君快来救救他时,他脑中萦绕密布的阴云在那刻全部化作了哭笑不得。 等到他寻着男人在对周遭环境的描述下,找到了刚下飞机就被戴高乐机场的小偷送上了全套欢迎仪式的男人时,那人已经手里捧着热茶,靠翻译器艰难的和把他当成乞丐的阿sir们胡诌着自己一路追逐爱情的伟大传奇了。 热爱浪漫的法国阿sir们为这份跨越了国家和距离的爱情连连叫好,等看到来把这人领走的居然是个同为东方面孔的男性时,更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对私奔的眷侣,比着大拇指大力拍着他的肩膀。 当他把飞了18个小时的男人领回公寓,才想起来问他怎么突然来法国时,却只听到男人笑嘻嘻地说自己实在想他,要是打扰了糸师凛的计划他可以马上回去。 那时,糸师凛像是突然崩溃了似的把这个胆小又胆大的男人扑到沙发里,埋在他胸前把他的衬衫揉得一团糟,嘴里不断地嘟囔着这段日子里让他厌恶的一切。 他一边抱怨着男人不提前说一声就出国给他添了多少麻烦,到他接起机场警署打来的电话让他来领人时多么的后怕,又语无伦次地说起这边的饭店除了蜗牛就是小面包难吃的要死,队伍里有个白垃圾之前天天管他叫黄皮杂种,他碍于条例不能主动生事却被整场针对的愤懑…… 没有注意到而不自觉流淌出的泪水糊满了整张精致的脸蛋,到最后小声的嘟囔已经变成了高声的咒骂,又变成了不成声的抽泣,呜呜地哭着和沙发上的男人滚作一团。 从糸师凛之前短暂的几次电话交流中就觉察出对方状态似有不对,实在放不下心遂购买了最快的航班直飞过来的男人,自始至终将压在身上的糸师凛稳稳地抱在怀里,小声应和着对方的谩骂,不时地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地揉揉他的头。 后来的那段日子里,男人在营养师的指点下用无明火灶台尽力做着合乎运动员食用标准的日式餐点,给走训归来的糸师凛送上心理和rou体上的抚慰,陪伴着他在休训时共同探索这个陌生的国家,一起度过了那段对两个人来说虽有些手忙脚乱、却也不乏生活趣味的日子。 或者说,正是因为面对异国生活的,从单独一个糸师凛变成了两个人,才多了许多的生活趣味。 想起当初刚到法国时自己闹出的笑话,糸师凛在巴黎寒冷的初春里被冻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些微泛起了红。 他推醒旁边的男人,在对方迷迷糊糊地问是不是到家了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走到后备箱搬出了行李,拉着困得走路都走得歪歪扭扭的男人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