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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月从家里出来时没觉得冷,到了外面才觉得脖子上缺一条围巾,猎猎风声中,她将黑色羽绒服的拉链拉至最顶上。 路上特别堵,她出现在地铁口时,裴之缘的那趟车已经到站了,初月四处寻找裴之缘的身影。 虽然上次见面还是初二,但是裴之缘特别好认。 中性打扮的女生站在一根柱子旁,在低头看手机,耳机只带了一只,另一根白色的耳线悬挂空中,她有一张骨相优越的脸,表情永远看上去极度冷淡。 和短发女生普遍会剪的一刀切不同,裴之缘的头发是男生常剪的那种碎盖头,同余随的发型很像,很适合她,远远看着就觉得帅。 初月看见她以后,裴之缘似有所感地抬头,随即,她将仅剩的那只耳机也摘掉塞入口袋,朝初月张开手臂。 初月朝她跑过去,扑进裴之缘的怀中。 初月先是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和她拥抱了一下,然后比较两人的身高,她惊讶:“小绿,你好高啊。” 明明初中时,两人还是一样高的,现在裴之缘却比初月高了半个头。 裴之缘说:“初中,天天和祁颂打篮球。” 裴之缘的性格很安静,甚至比初月更独,初月是因成长经历造成的谨慎,裴之缘是纯粹的高冷,不愿意搭理人,只关注自己在意的事情。 裴之缘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只有面对她,初月才会讲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们要去商场里一家餐厅吃饭,于是在路上,初月小声讲完了最近和余随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有点愧疚,结果余随说我一点错都没有,不需要征求他原谅。” 裴之缘静静听完,说:“你现在怎么看他。” 初月想了想:“就是觉得人很好啊。” “喜欢吗。” “……”初月的声音忽然就小了下去,“应该是……喜欢的吧。但他让我感觉很惶恐,我没有那么好,没有那么值得被喜欢。” “不是足够好才能被喜欢,偏爱是没理由的。你看祁颂那么傻逼,我也还是喜欢他。”裴之缘说,“如果最开始没有故意接近他,现在你会喜欢上他吗。” 初月认真想象了一番。假如只是正常的相遇,她向来对男生敬而远之,也会被千篇一律的追求烦到,不会去了解余随究竟是怎样的人。 同样,她这么被动的人不可能先喜欢他,然后追求,所以,“应该,会拒绝他吧。” 如果是普通的展开,他们大概不会在一起的。 “说到底,现在这个局势,他已经很幸运了,改变任何一点小细节,或许都不会变成现在的你们。” 快走到商场门口,裴之缘帮初月扶了下门,说,“所以余随有什么好抗议的呢,我看最该偷着乐的就是他了。” “小绿好厉害,和你说完我感觉豁然开朗。”初月眼睛微亮,轻咳一声,“现在我也觉得,是他该偷着乐了。” 裴之缘微勾嘴角,身上的冷感顿消。 “那现在,轮到你说说你和那位的事了?” “……”裴之缘的笑容消失,“就是老样子。” 想起祁颂,裴之缘的两道眉毛立即皱了一起,她啧了一声,无语道,“昨天和另一支队伍打比赛,输了,祁颂没发挥好。” “那你要去安慰他吗?他也许会有些自责。” “安慰?”裴之缘感到莫名其妙,“他打得那么烂,有什么好安慰的,还被我说哭了。” “……”初月问,“你怎么说的?” “他这种连续一月只吃青菜沙拉程度的菜,我劝他不如回家,去他家里的饭店当帮厨。就这样也能哭,他也太弱了。” 初月觉得他俩一个口是心非,一个粗线条,认识十几年还只是朋友关系,双方都有一定责任。 尽管每次裴之缘表示,只是她单方面喜欢祁颂,他甚至对此毫不知情,但被喜欢了这么多年还没意识到,这人迟钝到夸张了吧。 裴之缘说,他们做朋友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迈过这道枷锁,步入新的关系。 初月虽不太明白那种青梅竹马的深刻感情,却也感同身受。现在她和余随不也是这样么,要怎么迈入新身份,从头开始呢。 在商场吃完中饭以后,初月不好意思地提出,希望裴之缘可以陪她一起逛内衣店。 她每次路过都不好意思单独进去,最近感觉胸口包裹得太紧了些,需要买新的尺码,如果有人陪着,她会少一些窘迫。 可供选择的款式琳琅满目,初月原本只是在选内衣,接着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她是说如果,真的和余随到了最后一步,他会不会认为颜色统一的成套内衣更……好? 初月轻咬下唇,转身寻找导购员,小声描述自己的要求。 裴之缘打完比赛后,第二天就回了启连。 初月从新闻上看到他们战队的消息,虽然只是友谊赛,但裴之缘秀出一个高难度的cao作,还上了热搜,大众他们这支队伍的关注度骤然上升。 初月发信息祝贺裴之缘。如果他们的知名度和成绩更好,一定就能去更大、更多的比赛了。 裴之缘和余随走后,初月实在无聊,在假期前几天做完作业,之后排了家教的上课时间,直到新年前,她都要投入学习中。 初月很希望余随能快点回来,她想念和他一起散步的时间。 之前有一次,他们在楼下吃完饭以后,习惯性地散步消食。但他们都忘记了,那时已经是十二月,街上不见几个行人,经过的都裹紧风衣匆匆离开。 唯独他们两个傻得不行,说话都凝成冷气,不住搓着手,冻得脸颊通红,最后双双狼狈地回家。 现在想来,其实也没有那么想散步的,他们的想法应该一样,只是想和对方待久一点。 初月和班上同学结伴去了两次图书馆,人太多会忍不住凑在一起说话,影响效率,还不如她在家自习,于是她假期的消遣方式只剩下陪山竹玩。 但余随的寒假精彩至极,初月无聊的时候就问余随在做什么。 他总是秒回,和朋友结伴打篮球、去网吧开黑,跟外公外婆一起准备饭菜,在他mama设计衣服的时候打下手,还去了两次滑雪场。 初月面对他发来的照片里,带着护目镜,英姿飒爽的男生陷入沉默。 她忍不住问:你不学习的吗? 余随:学啊,我作业写完了 初月看着这句话,觉得他还挺得意? 新年那天晚上,初月一个人在家,本来已经睡下,在零点被烟花声惊醒,起身下床,去安抚被声音吓到的山竹。 等到烟火逐渐平息,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推送,是一条不重要的广告推送,她目光停留在下面那条。 00:00,她曾收到过一条消息。 余随:想你 初月的脸不可控制地烧起来。她将那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这种话很多人对她说过,唯独余随说的时候是不同的,她感到荣幸和高兴。 初月又将他的那张照片打开来看。他好像白了一点,笑容很好看,唇红齿白,满是少年气。 初月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半晌。 脸上温度烫得让她自己都察觉,她镇定的打字,强装自己是对这种推拉能沉着应付、信手拈来的高手。 初月:想亲你 新年第一天,家政和司机都放假回家了,初月睡到自然醒起来,顶着脸上浅红的一道痕迹在厨房做早餐。 山竹叼着个玩具出来,初月原本没在意、仔细一看,那不是山竹的玩具,是她的。 “山竹!”初月赶紧过去,山竹因为心虚,被她的靠近吓得跑走了。 捡起余随送的那个黑猫玩偶,背后那只白色的小蝴蝶已经被山竹的牙齿和爪子弄破了。 初月心疼地用纸巾擦干净上面的口水,心想,要再找余随补一次了。 后面有个材质不一样的东西在蝴蝶背后显露,她定睛一看,玩偶身上再度露出的棉花里,藏有一张小纸条。 初月将纸条拿出来展开。 上面是余随清新惬意的连笔字。 [初月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坚强的小猫。] [她会幸福。] 余随是什么时候写了放进去的,是在缝补小蝴蝶的时候吗?初月都能想象出来,他在暖黄的灯光下握着笔,思索要给她写什么话的神情。 他到底是希望自己看到呢,还是不看到呢? 初月坚信,她不是像山竹一样,拥有茸茸的长毛,无害的爪子,对人类露出柔软肚皮的家猫。 她是一只浑身是刺的流浪猫。 初月捏着纸条的手因用力而泛白,她在想。 余随会愿意收留路过的流浪猫吗? - 初月没想过余随会来的那么早。 她下楼买做饭的材料,楼梯间忽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但初月没想过会是余随,她在拐角处与他迎面撞上,立即开始烧脸。 初月生怕他会提起那天的事,他回来那么早干什么,今天才初三! 发送那条信息之后,她懊恼不已,想要撤回,却已经超过了两分钟,初月直接眼不见为净,不打开余随的聊天框了。 但后来余随也没有再发什么——她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回了,聊天记录停留在那里,好尴尬。 初月转身回家,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余随家门的钥匙,再度冲下楼,塞进他手里。 余随站在之前的位置,在初月的下一级台阶看她,像是想说什么。 初月羞窘地低下头,说了一句:“不许看我!” 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 余随听话地低头,直到她头发漾起的最后一点弧度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抬起手,掩着唇轻笑一声。 - 一条废弃的小巷,陶也宁、曲宜欣为首的几个女生将许乐颖围在最中央,女生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几道口子,发丝因用力的拉扯导致头皮出血,红了一块。 陶也宁捏起她脸,往上面啐了一口:“贱不贱啊?别人家的男朋友特别好睡是吗?” 许乐颖的脸被狠狠摔向另一侧,接着,曲宜欣重重砸下一巴掌,将其打得重新倒了回去。曲宜欣甩了甩手,冷笑道,“真恶心你们这种女的,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是吧。” 曲宜欣对剩下的女生说:“把她衣服扒了,我要拍下来让其他人都见识见识随时发情的sao货长什么样。” 许乐颖用手抵挡,但她太过虚弱,根本反抗不了,她的头被压到墙上,恍惚间听到警鸣声,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条子来了,快跑!” 许乐颖艰难地睁开眼睛,有警察从车上下来,朝她的方向走来。 上身盖下一件外套,许乐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只处于“录音中”状态的录音笔,按下暂停后,颤颤巍巍握在手中举高。 上卷:蝴蝶碎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