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药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妙灵仙门的护宗大阵在夜色里散发出淡淡的青绿灵光，如酣眠之人的呼吸般，轻柔起伏。

    无数若隐若现的山头之中，唯有一片雪白的冻雾峰最为显眼。

    明明是盛夏时节，整座山峰却如披银甲，遍地霜色，令人望之生寒。

    冻雾峰内，豢养在灵兽园中的雪鹿似有所感，抖了抖耳尖绒毛，自沉睡中苏醒过来，澄澈的鹿瞳望向坐落于峰顶的一间洞府。

    银白色的月辉如有实质般，汇聚成薄纱似的灵气，自天穹之上的满月飘散而下，与洞府相连——

    连绵的细雪映着星光，仿佛天河倒挂，这清丽奇美的异象乃是因冻雾峰唯一的弟子檀月在此刻结丹所引动。

    自怀雪真君不告而别后，已过了将近五载。

    其中内情无人得知，没了师尊教导的檀月也一样。

    但她仍是婉拒了转投洞花真君门下的机缘，只身守着冻雾峰，不肯离去。

    少女日复一日的坚持终于在今夜得偿所愿，金丹已成，檀月有资格坐守一座山头，教习弟子，不至于断掉冻雾峰的传承。

    月下有人踏雪登峰而来，漆黑长发铺满肩头，衣带交叠一丝不苟，腰间别着支奇特的玉笛，后端略弯，坠着颗略有磨损的明珠。

    檀月听见动静，缓缓睁开双眼——

    她刚刚经历乱心幻境，师尊双掌的温度犹在耳畔，丹田内充盈的灵气渐渐由沸腾归于平静，她怔忪着抬起手，虚拢住那处，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

    “恭喜师妹结成金丹，这是师兄前些日子偶然炼成的七品固灵丹，能够稳固境界，以你我的关系，这次就不要再和师兄客气。”

    来人自袖间掏出个精致的青色玉瓶，放在洞府内的一张小几上，封口处有他亲手绘制的一株九瓣兰。

    由妙灵仙门的兰生真人亲手炼制的一瓶七品丹药，放到外面怕不是要被修士们疯抢，可此刻男人只是轻描淡写的将东西交给檀月，看神色仿佛还有些遗憾，

    “只可惜没有寻到千年的龙首参，不然这固灵丹的品阶还能更近一层——”

    “……虞师兄赠我如此大礼，檀月真是不知如何回报了。”

    檀月理好情绪，莞尔一笑，自榻上坐起。

    只见她轻抬素手，食指勾动，一个巴掌大的符纸小人出现，费力的顶着茶杯爬上桌案，呆头呆脑的为虞墨斟茶。

    “只有这雪水泡的粗茶相待，我知你喝惯了那天池仙露，师兄可千万别嫌弃。”

    “又打趣我。”

    虞墨面露笑意，无奈的看她一眼，执起黑陶制的茶杯。

    二人自幼便相识，一同修炼、长大，情谊自然较旁人更加深厚，此刻对坐饮茶共赏窗外雪景，好不惬意。

    由着是在自己洞府之中，檀月穿得随意，月白色的鲛人纱半挂在雪白细腻的胳臂之上，俯身取茶时，胸前沟壑便若隐若现。

    刚刚坐下的虞墨顿觉口干，规矩好视线不敢乱看，心中却因檀月对他没有对男人的防备而有些难以自平，掩在袖下的右掌握紧又松开。

    “师妹如今已是真人，可想过要收个弟子来冻雾峰？”

    早在结丹之前，檀月也曾认真考虑过此事，恰巧此刻正逢妙灵仙门十年一度的弟子选拔，她便向虞墨询问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给她瞧瞧。

    虞墨闻言放下茶杯略做思索，突然有些后悔提起此事。

    他心想，通过弟子选拔的大部分都是些少年，灵根适合修炼冻雾峰功法的，更是只有那几个半大小子……

    一想到这里虞墨便觉得莫名不满，实在不想让他们与檀月过于亲近。

    若是两人日日一同相处，以檀月这样的心性容貌，等闲弟子怕是难以自守心境，不生出亵渎的心思来。

    于是他沉吟片刻，带着些许私心开口，

    “……师妹闭关多日，有所不知，此次选拔上来的大多是些天赋寻常之人，有几个略突出些的也已经被其他山头接走……剩下的恐怕难以入师妹的眼。”

    他说此番话时表情自然，檀月从不将人想得过于复杂，是以根本看不出虞墨私心，只能略显遗憾的颔首，

    “那我便回故乡看看，也许会有一番缘分在其中。”

    虞墨不再言语，在心中默默许愿，如果能收个女弟子最好不过。

    再开口时已经同檀月换了话题，转到她豢养的灵鹿们最近生的那窝幼崽上去了。

    直到天边泛起微紫，想到檀月白日还要向宗门报备结丹之事，虞墨虽还想多同檀月呆上一会儿，却也到了不得不告辞的时候。

    “那固灵丹师妹可别忘了按时用。”

    虞墨道别之前特意语重心长的嘱咐，直到看见檀月当着他的面服下一颗，才微笑着放心离去。

    兰生真人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固灵丹才一入口，霎那间便化作数股暖流渗入浑身经脉，檀月只觉通体舒畅，丹田所在的小腹有种说不出口的美妙体验，连带着脐下三寸那处也跟着微微涨热。

    她不自觉抬手捂住胸口，心间泛起丝从未经历过的奇异快感，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