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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悟真

    叶婉萝平常惯于描眉点妆,且刚入教之人,身上纹的不过是三瓣莲纹,样式简单,是以她画起这莲纹来也十分得心应手。待叶婉萝收了笔后,沈鱼也便转过身把衣裳收拾好。

然而正当沈鱼背了手系着颈上的抹胸细带时,却听得叶婉萝问:“jiejie当真要亲自替宋道长画么?”

沈鱼听得,顿了顿方应道:“是。”

她刚应了却听闻背后的人轻轻叹了一声。

“……原来jiejie还是信我不过。”

沈鱼听了这话,边想着边正了衣襟,终转过脸与叶婉萝正经道:“我信你。但阿渊是我的男人,我不要旁人瞧见他。”

那厢叶婉萝不过想着逗逗沈鱼,未成想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是以她一时间竟是怔了怔,须臾方笑着道:“……难怪他喜欢你。”

沈鱼听闻此话,默了默,又问道:“阿萝,其实……你喜欢他甚么?”

叶婉萝闻言一笑,“自然是喜欢他长得好看。”

“可悟真教里好看的人不是多着吗?”

“是,”叶婉萝听得垂了眼,似是想了想方小声道:“……也兴许是喜欢他不喜欢我吧。”

这话说得沈鱼似懂非懂,她正要追问,却听见车厢外传来细细的扣门声,随后便是宋渊的声音。

“jiejie好了吗?”

此番沈鱼尚未答话,叶婉萝已应了声好,接着把门拉开了。之后宋渊同叶婉萝便换了位置,由叶婉萝在外守着。

宋渊上了车,把门合上,边解了衣带松开衣襟边问道:“jiejie学会了吗?”

“嗯。”沈鱼应着,手已是执起了叶婉萝搁在一旁的笔。

那厢宋渊见她神思不属,便握了她的手小声问道:“在想她说的话?”

“你都听见了?”

“是。”

“阿渊,你说她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不喜欢她的人?”

宋渊闻言想了想方应道:“叶婉萝生得好,虽然年纪小小便遭了磨难,但到了悟真也颇得那吕教主看重……想来在男女之事上她是一贯顺风顺水的——”

沈鱼听至此,心中顿然明了几分,遂接着道:“然而却在你这处碰了钉子,因而﹑因而……”

“嗯,求而不得总是好的。”

沈鱼听得,却是皱了皱眉,“那你呢?”

“我?”宋渊说着,捏了捏沈鱼鼻子道,“你倒是忘了谁在蓬莱等你七年了?”

“我﹑我……”

“jiejie,各人自有各人的机缘,”宋渊说罢拉了沈鱼握着笔的手送到自己胸前,“她早晚会想明白的。”

沈鱼闻言,一时无语。良久,她才垂眼应了一声,终是提了笔依样画葫芦般在宋渊胸前画了三瓣莲纹。之后待宋渊收拾齐整了便招了叶婉萝回来。

叶婉萝从远处走来,与沈宋二人道:“既好了,我们便出发吧。”

宋渊见此问道:“谁来驾车?”

叶婉萝听得,一跃而上坐到二人身旁道:“再等一会就是,我的人快来了。”

宋渊想到叶婉萝曾说过她早已在悟真暗中招揽人手,便问:“你手下的人有多少?”

“不多,此事关系重大自然不能予许多人知晓。”叶婉萝语声刚落,又指了指一道从远而至的人影道:“来了。”

她说罢转身合了车门,又与二人说道:“不论今晚事成事败,只怕都有一场乱子。你们记得我的人以绿腰带为记,腰带上俱绣了蔓陀萝花。”

“你想得倒是周到。”

叶婉萝听得笑了笑,“性命悠关,我自然要想多些。”

三人说自此,忽地听得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大使”。叶婉萝应声,马车随即缓缓前行。想来那别宅与三人相约之地本就不远,马车行了不久便停了下来。

临下车前,叶婉萝又吩咐二人道:“兵器先放在车上。等下入了别宅你们垂着脸,跟在我后头便是。眼下在这别宅里,除却吕玄池其他人还使唤不了我。”

沈宋二人听得,按叶婉萝吩咐把兵器落在车上,方随她下了车。待二人下了地,始见刚刚驾车的也是个妙龄女郎。这女郎生得稚嫩貌美,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她见众人下了车,便走在前头开路,三人从后跟着,不一息已到了别宅所在。

此时宋渊悄悄抬眼打量,只见这别宅朱门绮户,看着不过是一般富贵人家住处。然而正门却有不少人守着。一路上沈宋二人均依了叶婉萝吩咐,垂着脸乖顺地走着。而沿途碰着的悟真子弟对叶婉萝均似是十分敬重。

直走到别宅深处时,原来领路的少女方回转身与叶婉萝施礼告退。叶婉萝微微颔首,接着把沈宋二人引到自个屋子里去。三人进了屋子里间,方真正宽了心。

“阿萝,那些人瞧着很是怕你呢。”

叶婉萝听得,嘴角微勾,“现下教中无涯散发配由我掌管,他们自然怕我。”

宋渊听罢说道:“看来那吕教主对你果然十分爱重。”

叶婉萝在沈宋二人跟前向来尚有几分少女品性。然而如今蓦地听得宋渊所言,她脸色却是骤变,眸中杀意已是毕露。

宋渊见状,也知自己戳了她痛处,不禁叹了一声道:“只他多信你一分,今晚成功的机会也大了一分。”

叶婉萝闻言,与二人一笑,只那笑意却未至眼底,“你说得是。若非如此,也枉费了我两年心血。”

三人如此说了会话,叶婉萝又指点了先备好的藏身之处——原来里间的塌边有一幅假墙,墙后堪堪可藏得沈宋二人。

“这地儿想来是从前宅子主人用来安放贵重之物的,如今倒是给了我便利。”

叶婉萝说着又向沈宋演示了一遍机关cao作,待演练熟了,方说道:“今夜我得与教主陪客,你们子时前便须藏好。”

八十八暗藏

三人如此在屋里商量了一番,末了,叶婉萝便先退了出去。待得她再返还,竟已是画了浓妆,换过衣裳,且手中尚拎着沈鱼的含光剑与宋渊的硬鞭。

此时叶婉萝头梳高髻,身着绛红齐胸襦裙现了心口前的九瓣莲纹。她臂上且挽着披帛,额前又缀了一枚红玉华胜,衬得一张小脸十分明艳套目。

“阿渊,”沈鱼看着叶婉萝,同时扯了扯宋渊袖子道,“是飞仙髻。”

宋渊听了尚未应声,叶婉萝已是说道:“倘jiejie喜欢,我以后便给你梳一遍。”

沈鱼闻言一喜,然而眸中方露出笑意又马上敛了神色,“阿萝,今夜之事以你所行最为凶险……”她说着上前轻轻握住叶婉萝的手道:“你记住万不得已切莫用那招。”

叶婉萝听得,先是怔了怔,待回过神来也握了沈鱼的手说:“我知晓了。”

“你现下便要走了?”沈鱼问。

叶婉萝点了点头,“嗯,适才吕玄池已命人来传我,说贵客已至别宅。”她说罢先把兵器奉还沈宋二人,又与他们施了礼道:“多谢jiejie同宋道长相助。只我……我还有一事相求。”

“甚么事?你尽管说。”

叶婉萝闻言,却是垂首从袖袋中摸出了一枝银钗。此时沈宋二人抬眼看去,只见那银钗造工精巧,上头镶着一只翠鸟,那翠鸟双翼以绿玉砌成,而两眼则是以玄珠所造,看着很是可爱灵动。

叶婉萝手上拿着银钗,走到宋渊跟前道:“这是亡妹遗物。若我今夜出不去……有劳道长替我meimei起个衣冠冢,把她的魂魄招回来,莫教她成了孤魂野鬼不得轮回。”

原来叶婉萝自从听闻隐仙的人能招魂一事,便把这记在心头,眼下终是等着时机便把这心愿与宋渊道了明白。

那厢宋渊倒未想到叶婉萝有这番要求,他想了想方把银钗接了过来道:“好,我应承你。”

叶婉萝听得,婉然一笑,只笑中却有几分苦涩,“……她叫叶婉荞。”

宋渊闻言颔首,“我记住了。”

末了,叶婉萝又与二人道了谢始转身离了里间。待她走后,此处便只剩得沈宋二人。然而两人不过枯等了一会,沈鱼便有些失了耐性。

宋渊见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便拉了她的手,安抚道:“jiejie坐着定定神吧。”

沈鱼听得,勉强坐住,但嘴里还是止不住地长嗟短叹。

“jiejie要记得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燥。”

“可我﹑我怕阿萝……”

“叶婉萝脸上镇静,心中忧思想必比你我更甚。jiejie要知道只你多一分冷静,叶婉萝便有多一分胜算。”

沈鱼听了这番话,心知宋渊说的在理,终嗫嚅道:“我知道了。”

二人这般说着话,好不容易熬到亥时末,宋渊便按叶婉萝所言,与沈鱼一同藏到那暗格之中。想来这地儿原来并非供人藏匿之用,是以只堪堪藏得住沈宋二人。两人一同进去后便是转身的余地也是没有。因宋渊想着若外间有何异动,他在外侧还可抵挡一二,故此他便让沈鱼立在身后。二人站好位置,宋渊便引动机关好使二人隐在墙后。

原来他们在屋子里便未点灯。此番那假墙一合起来,里头霎时间便是伸手不见五指。沈鱼被宋渊压着前胸,后背紧紧抵在墙上,只觉快要喘不过气来。这般待了一会,沈鱼便把那不知如何安放的手搭了在宋渊肩上,如此动作倒似是从后把他抱住似的。

然而沈鱼双手才放好,便听得宋渊压着声音道:“……别动手动脚。”

沈鱼听着,也学他那般压了声音道:“……我哪有?”她说罢又移了移手上位置。

宋渊那厢却觉着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十分不正经,“让你别乱动了!”

沈鱼闻言正要反驳,却隐隐从远处听得人声传来。她听见了,立时便敛了心神与宋渊道:“安静。有人来了。”

宋渊听罢也是屏息静气。未几,果然便听闻男女调笑之声传入耳中。

尔后随着一下缓慢的推门声,二人便听见叶婉萝柔声道:“教主今夜吃了不少酒,我让人送些解酒茶来可好?”

叶婉萝方说罢,一个低沉的男声便接着道:“不用。”

那男子话刚说完,叶婉萝便娇呼了一声,接着却是一阵缠绵的水声。

“我……我去把灯点了。”叶婉萝说着,气息已是乱了。

过了一会,宋渊果真见得丝丝微光从墙隙之间漫入。然而因那缝隙太细,宋渊纵是凝神细看也不过见得外间一阵影影绰绰。

那灯方亮了,男子又与叶婉萝道:“你身上我哪里没瞧过,又何需点灯?”男子语毕,随之而来便是衣物坠地之声,以及二人愈发粗重的喘息。

“教﹑教主……去塌上吧。”

“嗯。”男子应了声后,沈宋二人便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近。

因外头二人离得沈宋近了,他们动静之间的声响便更是清晰。藏在暗间的沈宋虽未能把他们看得真切,然而听乎其声也能想象得了他们在塌上种种作为。

宋渊与沈鱼虽已经了人事,但如此听闻旁人欢好也是头一回。二人此前心中虽已有预备,但当下听着了仍是既觉着别扭又感到羞耻。两人暗地里各自天人交战,外头塌间动静却是愈来愈猛烈。过了一会,床塌便响起了闷闷的撞击声,那之间更是夹着叶婉萝的喘息以及一阵阵滑腻水声。

沈宋二人听着此情此声,脸上俱是一热。此时,宋渊却忽地觉着一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把自己双耳捂住——这人除了沈鱼还能是谁?因沈鱼手上甚是用劲,宋渊只觉耳朵都要被她捂热了。然而他也怕自己在紧要关头分了心神,也便由着沈鱼把声音挡了。

宋渊凝神在心中默念着,也不知念到了第几遍,沈鱼方松了手。而外间此时便只剩下男女低低的喘息声——宋渊听得,心知时机就至,忙伸了一手按住机关,另一只手却去握了硬鞭。与此同时,他背后的沈鱼也把含光剑执了在手中。

二人如此等了一会,果然听得叶婉萝柔柔地喊了一句,“玄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