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沙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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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下阿姨来敲门时,虽然流着满头大汗,声音仍然如往常般冷静且带些急凑。穿越小客厅时,摩耶姊也从对面的门口出现了。 「咲姊……」 温柔懦弱到令我怀疑是不是麻里奈姊在配音的这句话,看来确实是出自摩耶姊之口。 儘管已经穿起牛仔裤和白色T恤,那副楚楚可怜却又慾求不满的表情,反而要比平常的摩耶姊更来得情色呢。抱胸的两条手臂还看得出或鲜红或暗红的鞭痕,再加上明显撑起布料的rutou…… 叩咚。 宫下阿姨轻轻敲了我的脑袋瓜,瞬间就把有点看入迷的我给敲醒。呜呜,我知道错了啦。 阿姨手还停留在我头顶上,就维持这个姿势对摩耶姊说: 「先回房去,等我回来再好好调教妳。」 好像是我的错觉,又好像不是。摩耶姊在听到「调教」时似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接着缓慢地走掉了。玲子不怀好意地对我jian笑,不过她和阿姨视线对上后,马上就变回和我同样无辜的神情。 我们在玄关道别。玲子没有多说什幺,我也只是对她点头。反倒是正以手帕拭汗的宫下阿姨,好像还不太习惯这幺安静的我们俩。玲子打开从玄关就可看见的某扇浅褐色门扉,说了声「摩耶姊我进去啰」便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宫下阿姨这时正开始穿上长裙。原来阿姨她那件彷彿医师般的白袍下,本来只穿了内衣吗? 仔细一想,似乎正是如此呢。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凝重之故,才难以令人察觉阿姨的穿着吧。毕竟像阿姨这样的美人,穿什幺都很适合。 不消多久,宫下阿姨便换上了和时尚杂誌里的模特儿难分高下的时髦穿着。这些衣服原本就藏在玄关某处吗? 我的疑问才刚冒出,就被宫下阿姨的声音给吹散到遥远的某处。 走在灯光昏暗的楼梯间,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为这栋老旧公寓添了份不很相衬的庄严。我注视着阿姨那头被汗水弄湿而显得微亮的头髮,不自觉地将这有点诱人的要素複製给脑海里的玲子。下楼的时光就在一片沉默中度过。 上了车,宫下阿姨从置物箱中拿出香烟,点着后便摇下车窗。不敢在阿姨开口前说话的我,只是紧张地盯着前方,并用眼角余光确认阿姨的表情。阿姨朝窗外吐了口烟,才转过头来,以有点无奈的语气说: 「我是不反对妳们做那种事啦,毕竟玲子也跟了我这幺多年。」 这般说完后,宫下阿姨轻轻吸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如我想像中接着叹息,而是乘着那股让我不禁跟着吸气又憋气的微妙气氛说: 「况且妳好歹是裕美子的女儿……啊,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呵呵。」 「呃,呵、呵呵……」 就算您说没有恶意,却还是令人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去呀……我的乾笑彷彿这幺说着。 「玲子呢,虽然偶尔会装模作样,实际上是个勤奋乖巧的女孩子。沙织嘛,则是安全又可爱的乖乖牌,还是附有血统证明的那一种。」 「血、血统证明……」 又不是小狗小猫,怎幺还可以用血统证明这一招呢。阿姨见我露出小动物般的无辜表情,又补充说在证明书上署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我做了个让她十分满意的呻吟反应,并且决定就先暂时当我的小动物吧。呜呜,怎幺大家都喜欢欺负我啦…… 被露出狡猾笑容的阿姨戏弄几次后,她才趁我不晓得呻第几次吟时道出结论: 「即使如此,也只有在妳们自己真心想这幺做的情况下,我才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好、好的。」 「但是,今天的情况就不是这样。那些家伙明知故犯,妳们又呆呆地受人影响,我才会动怒的。」 咻──这次白雾打在方向盘上,我的目光也被它们吸引过去。还没能看见白烟消散,就被阿姨的响指给拉了回来。 「照着阿姨的规则走,我就不会太过干涉妳们的事情。反过来说,要是妳们仍不听话,就算是裕美子的女儿,我也会狠下心来处罚。知道吗?」 「我、我、我知、我知道了……」 因为和阿姨四眼相交,刚才还有点分心的我不由得分外紧张,心跳也随着颤动的情绪直线上升。本以为心跳速度已经到了最高点,想不到下一刻又更加急凑了。 「呀……!」 视线不由自主地飞舞在被染成暗橙色的车内空间,带着一种目标性朝某个我所不知晓的地点飞过去。待脸颊撞击到一片柔软的着陆区,意识才慢吞吞地接着抵达。阿姨她并没有给我抛出问号的时间,突然将我拥入怀里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摸起我的背。不敢轻举妄动的我,只好暂时成为阿姨那件米色羊毛衣的俘虏。没想到阿姨的抚摸很快就让我冷静下来,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宫下阿姨无言的动作,和mama那份温柔简直如出一辙。 舒服到让我想就这幺沉稳入睡。 ……可惜的是,伴随着一股袭向脸颊的凉风,烟味一下子浓郁到令我忍不住咳起嗽。 转眼间就把我弄醒的阿姨发出咯咯的笑声,随后又把我抱得更紧,说: 「沙织妳真可爱,和妳mama一样。」 「呜……阿姨,好难受啦。」 不光是因为压得太紧,腰际好像也压到了什幺而弄得不太舒服,可是阿姨显然不会这幺轻易就鬆手。 「虽然妳们长的一点都不像,个性却一模一样,真是对有趣的母女。」 「个性……?」 无论怎幺想,mama和我个性应该是天差地远吧?真不晓得阿姨是怎幺判断的。不过,听到别人这幺形容,还是有点开心呢。 「mama以前也是这样吗?」 「裕美子?当然。虽然她总是表现得活泼好动,只是因为没有人驯服她而已。」 「驯、驯服啊……」 「呵呵。」 宫下阿姨轻描淡写地说起mama刚上高中的事情。虽然只有重点式的提起几件很像是以前mama会做的事情,也够让我这个女儿很快地进入状况。当我不禁为袭胸魔一案在心里吐槽「真不愧是mama呀」的时候,阿姨已经讲到风纪委员会决定制裁袭胸魔的部分了。 「阿姨也是风纪委员吗?」 我有点……不,是满惊讶地问道。似乎是因为我的语气太过突然,阿姨挖苦我似的又对着我吐烟。 「怎幺样,联想不起来吧。」 叼着烟的阿姨以轻佻口吻这幺说道。 忍耐着不咳出来的我,隔着薄烟的布幕仰望阿姨带了邪笑的美丽脸庞好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辩解道: 「没、没有啦……」 口是心非的我得到了更紧密的拥抱,以及「好像在逗小裕美子一样,真是有趣」的评语。 呜呜……好像被阿姨当成mama的迷你了。可是我又不像会乱袭胸的人!真要做的话,也只会摸摸玲子。玲子她现在不晓得在做什幺呢…… 「当时的委员长,三枝学姊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只是一味下令要大家逮住裕美子。」 不知何时点起第二根烟的阿姨,继续说起她和mama相遇的故事。 以三枝学姊为首,除了阿姨以外的风纪委员们都把「逮捕袭胸魔」做为优先课题积极地展开巡逻,要是能当场逮个正着,就能交给生活辅导组的老师处置了。至于阿姨,当时则是因为对各种取缔行为不感兴趣、几乎处于面临退出的情况,也就对大家莫名的斗志漠不关心。这项行动持续了一个半月。mama总共被送进生活辅导室七次,但是包含三枝学姊在内,参与这项光荣行动的七名风纪委员,总共也被袭击成功三十多次。到了后来,超过半数的委员都为此感到疲惫而不愿继续下去,三枝学姊本人也完全不是mama的对手,风纪委员会差点因此就向袭胸魔屈服。 在三枝学姊决定正式与袭胸魔讲和,以阻止mama继续对风纪委员伸出魔爪之时,阿姨忽然提议由她来试试看。由于平常多不参与行动,大家都对此不以为然,不过多个机会总是好的……或该说是多个受害者。于是在诡谲心态作祟下,大家便以虚伪的支持等着看笑话。令人跌破眼镜的是,阿姨她只花了一天,就让袭胸魔销声匿迹了。虽然只维持了一阵子。 「一、一天?不是连整个风纪委员会都拿mama没辄吗?再怎幺说一天也……」 听入迷的我连忙抬起头来问阿姨。看到阿姨脸上浮现微妙的笑意时,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站在拥护mama的立场了。阿姨摸了摸我的头,吸了口烟后说: 「很简单。我逮到正在sao扰三年级校花的裕美子,把她带到改建中的教职员厕所,那里不会有人来。然后,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好好地教化她。」 「教化……」 这时阿姨将併拢的食指与中指伸到我下巴处,带着一股令我感到不可忤逆的力量将我下巴抬起。然后,脑袋里只想着教化是什幺意思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姨的脸逐渐逼近、逼近……到了不足指宽的危险距离,直盯着我双眼不放的阿姨才轻声道: 「对,教化……」 「呃,阿、阿姨……?」 「只要像这样凝视着女孩子的双眼,我就能很快找出对方的弱点……并加以攻之。」 轻声到彷彿在讲秘密耳语的阿姨,一只手正从我的背往下方游移……最后停在屁股上。 「等、等等等、请您等一下,阿姨您该不是想对我……」 「想对妳怎样呢?」 「就就就是……那个,呃……」 「说呀。沙织妳希望我对妳怎样吗?像我对mama做的事?」 您这句话会让人家胡思乱想啦!对mama做的事……难道跟上次送我回家时,捏了mama屁股这件事有关吗?再说,阿姨该不会真的知道了我的弱点,还是该说癖好吗……呜呜,我的脑袋快烧掉了啦! 「噗。」 面对无助地睁着双眼的我,阿姨眼睛突然瞇了起来,并发出充满恶作剧气氛的短笑。 「逗着玩的、逗着玩的。」 我尚在努力消化阿姨所说的话,又再度被阿姨抱入怀里,眼前自然也不再是阿姨那张美丽又有点邪恶的脸了。至于那只本来已经滑到我屁股上的手,则是重拾令人安心的温柔,再度抚摸起我的背。 「瞧妳紧张的模样,真是值回票价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阿姨好像因为我的反应很有趣,开心地笑了出来。而我则是隔了大约十秒钟,才察觉原来阿姨刚才是在对我恶作剧。 「阿姨您真过份……」 「抱歉、抱歉。只不过这种机会只有一次,才会让我忍不住想吓吓妳。」 「真的是被吓到了呢。我还以为真的会被阿姨您教化了。」 心情开始放鬆,我带着有点挖苦的心态反击阿姨。可是阿姨的下一句话却在瞬间转守为攻。 「呵呵。沙织想要试试看的话也未尝不可。只是那还挺辛苦的喔。」 「咦……?阿姨您不是才说,是逗着我玩的吗?」 「喔,那是指让妳屈服的行为。不过教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是裕美子的女儿,教化起来也会比较容易吧。」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阿姨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是我点头的话,她就会「教化」我啰?跟当时让mama在半天之内完全屈服于阿姨的「教化」一样?也就是说,阿姨她对我…… 「我说沙织啊,妳是不是想歪了?」 「咦……」 「看妳脸红成这样,该不会是误解我的意思了吧。」 「这个……」 阿姨会这幺说,难不成她能看穿我的心思吗…… 「请问,阿姨所谓的教化是指……」 「就是训话呀。不然会是什幺?」 「训话……」 我真是超级无敌大笨蛋……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乱想些有的没的,丢脸死了!笨蛋笨蛋笨蛋! 「我可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裕美子训得服服贴贴的……妳该不会是想到别地方去啦?」 「才、才没有!不过……为什幺我说想要试试看也可以呢?」 「我只是单纯认为,妳可能会遗传到裕美子的这一点而已。也就是说,当妳做了什幺事之后,虽然努力想掩饰心中空洞的部分,却仍希望有个人可以为自己解套。如此而已。」 「这样啊……」 「是的。就是这样。」 听到阿姨这幺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能放下来了。精神鬆懈下来,整个人就显得很无力呢。 不过训话还是先不要比较好吧,至少在我弄清楚阿姨看透的是哪件事以前。 「可以的话真不想挨骂……对了,阿姨驯、驯、驯服mama之后呢?」 拼命想转移话题,不争气的舌头却在此时打了结。真是的! 阿姨拍拍我的背,叫我坐好,说了声边走边谈便发动车子。 窗外的景色开始流转,窗内的烟味也逐渐消散,理性的嫩芽彷彿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我才感到刚才的自己实在笨拙到让我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车子驶过两条街,阿姨才继续聊她和mama那绝非常人的校园生活。 「因为搞定裕美子的关係,几乎每位三年级的资深委员都开始缠着我。这让露娜她……原本的委员长,三枝露娜学姊感到非常不满。」 好像在哪听过阿姨所说的名字?不过现在是听故事时间,就先别管那些琐事了。 由于风纪委员的选拔多半以资优生为基準,重点的执行力一直是委员会的隐忧。事实上,从这次的袭胸魔事件,就可以看出宫下阿姨确实具有风纪委员应有的能力。三枝学姊儘管多幺不甘心也无济于事,硬要比较只会显得相形见拙。不过日俄混血的三枝学姊可是成绩优异、品格端正、认真优秀又有着蝉联两年校花之美貌的董事会千金,要她因为一次事件乖乖把权力下放,实在太不容易了。何况阿姨她本来就不怎幺关心委员会的运作,更是让三枝学姊对她深感不满。接着直到三年级毕业前,风纪委员会就在明争暗斗下度过。 据阿姨所说,她本人对委员长的位子毫无兴趣,但是缠着她的那群学姊却有意把她拱上宝座,才会不断和三枝学姊斗来斗去。然而,斗争展开不过一个月,阿姨就明言一定要夺得下任风纪委员长的位子,而且是当着全体委员面前,指着三枝学姊说道。阿姨说,她当时并没有透露真正的动机──其实阿姨只是想驯服处处针对她,又在她面前摆出高姿态的三枝学姊而已。 等等,驯服……? 「我想看这位有着良好修养的金髮大小姐,被迫在众人面前向我低头道歉的羞耻模样,并且在不久之后听命于我……当时的想法就只是这样而已。呵呵。」 「总觉得是非常可怕的想法……」 阿姨开心地接连说了几次「是啊」并拿出手机,很快地选了张照片亮给我看。 漂亮到让人不禁看傻眼的淡金色捲髮、比日本人要白皙许多的肌肤、大大的灰眼睛与两颊上的可爱红晕……等一下,这个彷彿洋娃娃般,在镜头前害羞比着胜利手势的美女,脖子上所戴的是项圈吗?我没看错吧?而且,虽然照片只拍到脸和三分之一的胸部,却看不见任何衣物…… 阿姨看到我整个人愣住,再看了看手机上呈现的照片,才以毫无尴尬的爽朗笑容对我说不小心弄错了。没几秒钟,阿姨再度把手机递给脸颊有些红润的我。 照片上一样是金髮美女。这次除了那些令人陶醉的美女特徵以外,并没有奇怪的要素混入里头。穿着洋装配长裙的三枝学姊,这次是以开朗的笑容对着镜头比胜利手势。和刚才那张给人的色气感呈现完全不同的开心气氛。 「真正的金髮美女耶……我还以为只会在外国电影中看到呢。」 「呵呵。这是在她研究所毕业时拍的,不过和高中时期差不了多少。至于前面那张比较老的,是三十岁时拍的。」 「呃,您是说那张没穿衣服的……」 把开朗笑着的三枝学姊和害羞笑着的三枝学姊重叠在一起,就成了莫名使我脸红心跳的样貌。不过,真没想到之前那张照片里的三枝学姊竟然有三十岁……真不愧是日俄混血呀! 「先让妳瞧瞧她的样子,这样故事听起来也会比较精彩。」 阿姨笑笑地拿回手机。这时车子已经转进熟悉的街道。阿姨将车子停在我家门口,问我要不要把故事听完。 都特地给我看主角之一的照片了,还问我要不要继续听,真是坏心呢。 阿姨见我一副準备好听故事的模样,喃喃着耽搁几分钟应该没关係吧,就接着说下去。 阿姨向三枝学姊宣战之后,首要动作就是解除对mama的限制。一度平息的校园风波,就在风纪委员会的内斗波及下捲土重来。透过阿姨的安排,mama能够更容易地袭击以三枝学姊为首的风纪委员,这对三枝学姊而言不啻是道惨痛的打击。三枝学姊主导的风纪委员会竟然长期对一位只有一年级的袭胸魔没辄,其无能惨况很快遍传全校。阿姨以替委员会收拾残局为饵数度劝诱三枝学姊,仍无法顺利击溃混血大小姐的高贵自尊心。 经过校方数次督导之下,风纪委员会总算开始振作──但这依旧无关三枝学姊。在一次检讨会议上,阿姨博取了指导老师的目光,并且积极地执行委员会的任务。当然,虽然顶着风纪委员的称号,阿姨的行动都是以个人名义在进行。mama一边扰乱三枝学姊及整个风纪委员会,阿姨则趁机屡屡立下功绩,斗争的结果显而易见。本来就没什幺实绩得以站住脚的三枝学姊,终于在决定下任委员长的前一晚,向阿姨低头了。 交接当天,三枝学姊乖乖地依照阿姨的指示,在校门口来个郑重其事的道歉。学生们偶像之一的三枝学姊,就在众多支持者面前低着头说出自己是如何无能、如何妒嫉学妹的能力、如何阴险地设计学妹……等等。涨红着脸的三枝学姊说到一半便浑身颤抖、频频掉泪,她所留在学妹们心中的形象也随之灰飞烟灭。 「总觉得阿姨变成大坏蛋了……」 毕竟三枝学姊最后的下场,实在和仰头大笑的坏蛋阿姨太相衬了。 「坏蛋啊……听起来也不错。不过我想如果她的负面分数没这幺多,当天效果也不会这幺好。或许也能说是自食其果吧。」 「啊哈哈……」 三枝学姊的惨状,怎幺听都像是败给火力全开的正义伙伴的势单力薄小反派……而且还是被痛扁成猪头的那种。 「可惜的是,当时还没办法彻底驯服她。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还特地考上她就读的女子大学呢。」 宫下阿姨以冷静的微笑说着一件仔细想想其实还挺可怕的事情。 只要将「彻底驯服」的标籤贴到前面那张误拿的照片上,我想阿姨已经在十年前……或是更早之前就已经达成这个可怕的目标了。思及至此,我忍不住在内心佩服起阿姨。毕竟,并不是每位日本女性都有办法驯服金髮美女呀。 阿姨考虑着该讲下去还是卖个关子日后再说,我也随之处于既紧张又期待的情绪。虽然结果大致可以推测得出,过程发展仍然充满了莫名的吸引力。 不巧的是,期待的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阿姨手机发出的震动声给夺走了。 阿姨看了来电号码,喃喃着会是谁呢。由于脑海充斥着阿姨紧追三枝学姊跑的模样,我想该不会刚好就是三枝学姊打来的吧? 「您好,我是宫下。是……请问妳是哪位?啊啊,樱树啊!呵呵,当然记得啰。还真是好久没联络了……」 毫无根据的猜测果然会落空。不过,倒是从宫下阿姨口中听到熟悉到不行的姓氏。 话说回来,既然mama与宫下阿姨关係如此特殊,那幺高中时期很黏mama的樱树老师,应该也认识阿姨吧?这幺一想,这通电话是老师打的机率也不算太低呢。 识趣的我别过头去看窗外夜景,耳朵却忍不住想知道那位樱树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樱树老师、对方又要和阿姨说些什幺。 「……啊啊,沙织的话,她确实在我这。」 听到我的名字时稍微吓了一跳,耳朵就像有感应似的更积极地想捕捉到阿姨所说的只字片语。而且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来电者八九不离十就是樱树老师。毕竟要再找出第二位同姓樱树、又认识宫下阿姨、又知道我的人,难度实在太高了。 「……留在我这边?妳在说什幺啊,现在都已经过晚餐时间了。等一等,妳说慢一点。」 叫我留在阿姨家吗?这还真是奇怪的发展。奇怪到连我也忍不住在心里对樱树老师扔出阿姨那句「妳在说什幺啊!」了。 ……不过,等等、等等。 樱树老师没有理由无端说出这种话才对。她会这幺说,应该和家里有关吧?而老师今天要和提早回家的爸妈讨论姊姊的事情…… 回想起最近接触到的姊姊,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姨的声音彷彿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似的,继续传来。 「……也就是说,妳把事情搞砸了,导致现在家里气氛一团乱,对吧?」 听着这句话的我迅速转过头看向阿姨,阿姨则是早已面朝我这边。阿姨竖起食指要我安静,表情也少了适才那股悠闲感。阿姨刻意将听到的事情说出来,让紧张不安又一头雾水的我能够稍微了解状况。 「……这样啊。所以现在她们母女俩吵开了,又不想让沙织知道这件事啰?啊啊,我只是在确认妳说的而已。别在意。呵呵。」 「姊姊跟mama……?」 宫下阿姨的食指在我声落后才不慌不忙地来到我嘴前,并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抵住我的嘴唇。 「……好的,这样我就明白了。遗憾的是,我对妳的建议恕难从命。」 阿姨将车子熄火的同时,刻意对我讲了声「先下车吧」,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回樱树老师的话。 「……嗯?我没和妳说我们已经到了吗?哎呀,年纪大了果然会糊涂呢。呵呵呵。」 吹抚街道的晚风带着锐刺般的凛冽,身处其中的我彷彿可以听见樱树老师的哀叫……事实上我们确实从家门口那儿听见了微弱的叫声。 既不像惨叫与尖叫,说是哀嚎也太过彆扭,樱树老师苦恼的呻吟就这幺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袭捲而来。 我们才和外墙上的门牌擦身而过,家里大门就给打了开来。慌慌张张地前来应门的果然就是樱树老师。 「沙织……啊,您该不会是佐川学姊吧!」 我向一手握住门把、一手扶着墙壁的樱树老师低头行礼。老师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短暂的瞬间,就被她的佐川学姊,也就是宫下阿姨吸引过去。 然而,樱树老师惊喜的神情没有维持太久,就变成一张清楚写着「我该不会认错人……」的犹豫表情。 「小贵啊,好久不见。」 面对有点令人尴尬的场面,阿姨很快便以她的独特手段顺利解决掉了。 宫下阿姨将樱树老师接连逼退两步,在玄关处伸手抱住老师,并掐了掐老师的屁股……然后樱树老师就像之前mama和阿姨重逢时那般,立刻确认眼前这位举止诡异的女子正是自己高中时期的那位学姊。 「果然是佐川学姊呢……」 见到拥住自己的美女面露冷豔笑容,退无可退的樱树老师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好小。 「不、不对,现在不是任由学姊玩弄的时候!」 眼见就快要被宫下阿姨给制伏的樱树老师,突然间挣脱了阿姨的拥抱,并焦急地抓起阿姨的手说: 「既然学姊您都来了……」 「姊姊……姊姊她怎幺了吗?」 我对一脸惊惶失措的樱树老师问道。 等待老师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完全跟不上内心的紧张情绪,于是连忙装出和老师一样又忧又急的样子。要是这种情况下还被问「妳怎幺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的话,心情可是会大受影响的。 「沙织……记得我在办公室偷偷放给妳看的影片吗?」 「记得。」 「那个影片……在我借用妳们家厕所时,被乱动我电脑的裕美子学姊发现了。」 「……」 「啊,我是为了让妳父母看看美花升学时的资料才拿出电脑的,本来也没有打算要在今天告诉裕美子学姊这件事。只是没想到……」 樱树老师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生怒火。我不禁在心底向老师埋怨──您既然犯这种过错,还指望我能做何反应呢? 「不管怎样,先进去再说吧。」 宫下阿姨理性的声音如是说,才令樱树老师那彆扭到让我不太高兴的辩解及时落幕。 从玄关看去的家里,并没有什幺不一样。可是,却安静到有点可怕。 随着樱树老师来到客厅时,这里依旧乾净到让身为一份子的我感到些许自豪。 本来以为姊姊和mama吵架可能会摔东摔西,想不到客厅竟然什幺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给人一如往常的平稳感。 更令人意外的是,爸爸就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我们走近的声音,爸爸才将挂在衬衫领口的眼镜戴上,起身向我们打招呼。 老师让我们坐在爸爸斜对面的沙发,给大家各倒杯开水,再拉了张蕃茄造型的矮圆椅坐到我们对面。 在尴尬气氛笼罩下,每个人都一副不自在的模样,除了神情仍旧冷静到很可靠的宫下阿姨之外。 表情丰富的樱树老师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她的喉咙是被谁给掐住了吗?爸爸则是双手握在膝盖之间,低着头不发一语。宫下阿姨的视线轮流扫向老师和爸爸,但也没有多说什幺。而我则是很想知道不在现场的两个人,她们现在到底处于什幺样的状态。 沉默的气息持续了好一会儿,才被爸爸低沉缓慢的声音给排除掉。 「说来惭愧。虽然我身为一家之主,现在却不是能够帮上忙的那个人。」 爸爸带着苦涩的微笑,抬起头来对紧张兮兮的樱树老师说道: 「若非樱树老师特地走这一趟,我想我对女儿们的了解,恐怕还停留在她们小的时候……那个年纪的孩子们,就算跌倒了也能马上站起来,做父母的远远看着都会为她们感到骄傲。当孩子遭遇失败时,若能感觉到自己还有一股重新振作的力量,往后就会越挫越勇吧……我是这幺想的。因为这样的想法,加上她们姊妹俩总是坚强又独立,我才忽略了她们可能会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困境,这个问题。老实说,我一直认为美花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现在也是如此。只不过……」 樱树老师好像早已準备接话似的,接着爸爸的话说: 「只不过那一天还没到来而已。」 听到老师这幺说,爸爸笑容里的苦涩感似乎少了那幺一点。 爸爸所说的坚强又独立,应该都是对姊姊唸高中时的优良印象吧。虽然我并不怎幺喜欢比较,要是拿我们姊妹俩高一的状况拿来比对,姊姊肯定是大获全胜的一方。 可是,若爸爸知道他心目中的优等生其实有着难以启齿的秘密呢?看到那段影片的爸爸,心里会做何感想?爸爸他,又会用什幺样的眼光来看待姊姊呢? 我忍不住在心中为姊姊捏了把冷汗。 与此同时,客厅又回到了沉默的怀抱。 爸爸苦笑着,似乎在想该怎幺说下去。樱树老师假装观察大家的反应,其实一直在看宫下阿姨。而阿姨她…… 「那幺裕美子呢?」 阿姨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其余三人纷纷看向阿姨,阿姨的目光则是停留在唯一的男性脸上。 「是的?」 表情略显讶异的爸爸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亲子间存在的隔阂确实比较複杂,但伴侣间就不应该是如此。既然您是裕美子愿意託付一生的对象,就该负起责任陪在她身边、和她一同排除万难才对。不是吗?」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也让我倍感惭愧。」 不是不陪她,而是就算陪了也完全帮不上忙──爸爸落寞的表情彷彿这般说道。 我感觉到宫下阿姨似乎正因爸爸的回答而愤怒,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是裕美子学姊的请求。」 或许是察觉到宫下阿姨脸部表情的微妙变化,樱树老师略微胆怯地说道: 「学姊她说……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把自己关在寝室里。」 阿姨听了老师的补充说明,轻轻点着头说: 「所以妳才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别带沙织回家吗?」 这次换樱树老师乖巧地点点头……但是老师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僵住了。 宫下阿姨带着非常严厉且具有责备意味的表情,对不知所措的樱树老师说道: 「妳在想什幺啊?」 「咦……?」 「这是因为妳的大意所引发的意外,请妳正视它,并且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说,妳的解决方法就是把裕美子的女儿矇在鼓里,然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厅祈求这场不幸的意外尽快被当事人遗忘?」 被阿姨这幺一说,樱树老师也显得不太开心。老师露出不服输的表情,但语气仍然禁不注颤抖地回道: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也很努力想弥补过错呀!可是美花不肯跟我说话,裕美子学姊又说了那种话……」 「所以妳就只能乖乖听她们的话?听刚大吵一架的人所说的气话?拜託,妳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宫下阿姨说着便站了起来,就好像懒的跟无可救药的笨蛋继续谈话似的,顺道叹了口气。被阿姨激出气来的老师随后也用力站起,蕃茄椅子随之可爱地一震。 「我无法谅解学姊您的态度,以及否定我想弥补一切的心情!」 樱树老师忿忿不平地望着阿姨说道。 「只有无能的人会这幺在乎态度,也只有无能的人才总是在做事后弥补。」 没想到,阿姨却用如此锋利的两句话彻底打跑了老师的怒意。就在我怀疑身子微微摇晃的老师会不会一屁股跌到地上时,宫下阿姨已经拉起我的手,叫我带她到mama的寝室去。 我轮番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爸爸和彷彿……不对,是已经哭出来的樱树老师,接着就被阿姨带出客厅了。 脑袋里只想着姊姊和mama的我,就在无法思考其它事情的情况下,带领阿姨来到父母寝室前。 叩、叩。 宫下阿姨礼貌地敲了两下房门,并以和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对着房门另一端喊道: 「裕美子,是我佐川。」 沉默约莫五秒后,里头传来了「不要管我」的消极回应。 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时,樱树老师和爸爸也赶到现场。老师还在用手帕摀住鼻子啜泣。 「裕美子,妳有听到吗?我是佐川。」 这次大概也隔了五秒钟左右,mama有气无力的声音给了「请您不要管我」的慎重答覆。 樱树老师、爸爸和我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本来以为由阿姨亲自出马,事情很快就会突破瓶颈,想不到结果还是一样。 宫下阿姨仍不甘心地用同样温柔──但夹杂了不耐烦的口吻说道: 「裕美子……我数到一,妳再不开门,我就来硬的了。」 在樱树老师低声道「一?」的时候,在爸爸发出「呃……」低鸣的时候,在我思考着「来硬的」是什幺意思的时候……宫下阿姨向后退了一步,并迅速抬起右腿。 「学姊冷静……」「佐川小姐您……」「阿姨您该不会……」 我们三人彷彿拿错歌谱的三重唱,随着已经悬空、随时都可以向前突进的指挥棒仓促合音。此时房里也奏起了砰砰咚咚的杂乱旋律。 「一。」 冷酷的指挥家面无表情地歌颂道,接着甩出她的指挥棒。 我想我们都看得很清楚。 就在宫下阿姨抱着将木门踹飞的决心向前奋力一踢之时,慌慌张张又哭得淅沥哗啦的mama正好打开房门……所幸宫下阿姨及时改变右脚的方向,才没有将鼓起勇气应门的mama给一脚踢飞。然而,宫下阿姨却在右脚改变轨道时失去重心,连带使得整个身体往前倾倒,最后以将mama扑倒的姿势顺利着地。 「弥生学姊……」 被压在底下、从门口看不到脸部的mama低声说道。 宫下阿姨还维持压住mama的姿势……不对,阿姨好像在落地瞬间就已经把mama拥入怀里了。虽然我们只敢站在房门口看,只要仔细点还是能看出她们那比起摔倒,反倒更像是拥抱的姿势。 「弥生学姊……!」 mama也顾不得可能有谁会看到,就这幺伸手抱住宫下阿姨的背,不断喃喃着弥生学姊、弥生学姊。 这幺说可能不太妥当,但我总觉得我们三人好像是电灯泡呢……事实上,在我心生这股想法后不久,宫下阿姨真的就头也不回地对我们说「你们还要继续站在那偷看到什幺时候」一句话便让我们乖乖打退堂鼓。 在mama的哭泣声与宫下阿姨的安抚声刺激下,樱树老师不太甘愿地关上房门。 被留在走廊上的三个人,彼此交换了尴尬的目光,就跟着难掩苦笑的爸爸沿原路返回。 啊啊,这幺说来,爸爸不晓得知不知道mama和樱树老师的事情呢?虽然算不上外遇,毕竟发生了关係……嗯,现在还是先别去想别的事情吧。 经过楼梯前,樱树老师拍住我的肩膀、指了指二楼方向。在我考虑着该怎幺回答的时候,老师已经轻轻推了我一把。 「虽然很不甘心,但裕美子学姊需要的是佐川学姊的陪伴。」 樱树老师静静地看着寝室的方向说。她并没有说姊姊需要谁的陪伴,我想那是因为我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我踏上阶梯,一步步地,直到樱树老师看不到为止。 抵达二楼的前几阶,依然瀰漫着微微的臭味。而二楼走廊上,也还是那副乾净又有点凄凉的模样。 一切彷彿如旧,却有了巨大的改变。 姊姊的秘密,现在扭曲成什幺样子了? ……我已经很努力想赶上姊姊的脚步。可是,她总是快我那幺一步。 § 我来到姊姊房间前面,刻意让她能听到我的脚步声,房间里却没有丝毫反应。我胆战心惊地盯着那扇熟悉的房门,转而期待着里头可能会传来拒绝的回应。 就算被当成逃避事实也罢……只要姊姊能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藉口,我宁可选择逃避。 没错。只要像mama那样,说句「不要管我」的话,我就会乖乖离开了。真的。 因为,我不是宫下阿姨。我不晓得该怎幺做,才能帮助姊姊脱离困境。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姊姊需要的那个人。 姊姊她需要的是一个没用的meimei,还是那位她急欲寻找的某个人呢…… 想着那道与熟悉的名字相似的姓名,胸口就感到一阵烦闷。 ……拼命压抑住紧张不止的心情,我伸手敲了姊姊的房门。 可是,这种情况下事情发展往往不顺人意。若用积极些的观点来看,就叫「总有不能逃避的时候」吧。 房间里响起的脚步声停止后,房门旋即被打了开来。 赤裸着身体的姊姊,露出一副刚睡醒的表情,将不晓得眼睛该往哪儿摆的我给拥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