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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抬头看了看,浅灰色的流云逐渐侵袭入境,压在楼房上空,显出朦胧的暗。“我今早看天气预报,说是有阵雨,”她站在他身后开口,“你带伞了吗?”程迟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阮音书看到他身上空空如也,连包都没有,更别说雨伞了。果然,下一秒,他说:“我不带那个。”阮音书扯了扯书包带:“那下雨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轻笑一声,“就那么办啊。”“淋雨回去吗?那要是感冒了呢?”他浑然不在意:“那就感冒了呗。”“不吃药?”“不吃。”反正也不知道吃什么。她真的没见过生活这么佛系的人,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禁不住接着问,想看看他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等它自己好吗?万一好不了呢?”他黑色刘海半遮住眼帘,像是笑了:“不会好不了。”像是有很多经验,知道自己身体最大承受能力在哪里。过了会儿,他又不轻不重地说一声:“高烧我都能自己退,小感冒没什么事,死不了。”阮音书在家里一贯被宝贝着,别说雨基本没淋过了,就连熬夜都很少,打个喷嚏都要被嘘寒问暖五百遍,来姨妈痛一下,阮母各种红枣银耳红糖水鸡汤换着花样来一遍。导致她一直觉得爱护自己的身体是一件很正常也很必然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程迟这么不上心就算了,他父母也由他去。她很少发烧,记忆里偶尔有那么几次,都非常的难受。生病也是,她每次生病都很煎熬。想到这儿,她不禁小声问了一句,带着很强的共情感:“高烧很难受吧?”他忽然一滞,放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合拢,又松开。这种问题似乎很久没被人问过了,他难受与否,痛苦与否,似乎一直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儿。没人为他大惊小怪,他也不折腾,任由身体自己去胡闹。就好像吵架,胡闹够了就会自己好,好不了,就一拍两散走向终结。似乎哪种结局都不算太坏,他想,反正最糟也就是那样了,还算得上是个解脱,没什么不好的。阮音书当他的沉默是默认:“这么难受你也不去看医生,大病怎么能等它自己好呢?万一好不了是有生命危险的你知不知道?”“身体是要养的,不是赌气,养好身体才有好的精神状态。”她絮絮叨叨,跟个小保姆似的,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一直备用的雨伞,交付到他手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别再瞎对付了。”“先把伞拿着,万一等下下雨记得打,反正我要回家了。”“不能仗着年轻挥霍健康,不然老了多难受,跟家里人出去散个步都不行。”他接过雨伞,一时间觉得手里沉甸甸。琥珀色的眸子情愫翻涌,到底是没说一句话。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显然觉得那是每个人必经的生活状态。但于他而言……家?他才懒得去想,也根本不信他这人能拥有这种东西。这得过且过的一生,被推到哪算哪,没什么去构想的必要。那种完满的生活,似乎生来就不该存在于他这种人的世界里。“别发呆了!”她有点不满他的出神,颊边鼓了鼓,“我说的你听到了吗?”“是,”他这才勾唇,眼睛跟着唇部表情配合出了一点弧度,笑得不怎么走心,“有听到。”“那记得打伞啊,我走咯,”她回身跟他摆手,“拜拜。”他点头,看她走远了好一阵,这才低头看自己的手心。那把黑白格子的雨伞很小,也很轻便,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其实基地离这里很近,就算淋雨也用不了多久,况且下雨的可能也不大。但她还是执拗又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提醒他要打伞,因为可能对身体不好。看着少女纤瘦身影,他不明不白地想着,以前她只会问自己带伞没有,象征性关切一下,但现在却会不由分说地把伞塞到他手里。能看得出,她是真的拿自己当朋友了。那么全神贯注、全心付出地为他着想,言语间全是能让人切实体会到的关切。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他下台阶的时候回忆了半天也没回忆出来。大概真的……很久没有过了。少年走下台阶,往沁着乌云和晚霞的前路走去。///阮音书出了校门,仰头一看,阮母的车果然已经停在那里了。她拉开车门,一双眼笑得卧蚕饱满:“妈,我找到那只博美了!”“是吗,”阮母扶着方向盘,“在哪里?”阮音书把书包抱到身前,然后念出了那个美容店的地址:“我们已经把宠物送过去洗澡了。”阮母点点头,在手机里输入了地址,照着导航调了个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送过去?怎么送过去的,我怎么记得昨天还没找到?”“嗯,今天中午找到的,”阮音书和盘托出,“中午找到之后就立刻把它送去洗澡看病了。”“没上课吗?”“上了,我同学超级快,加上各种诊疗,一去一回刚好一个钟头。”阮母皱了一下眉头:“同学送你去的?什么同学还能送你?”察觉到阮母的敏锐,她愣了一下,这才小声继续答:“就是……开机车。”“机车?”阮母立时警惕起来,“这才多……”阮音书急忙打断道:“当时是情况紧急,我不知道把狗狗放在哪里,才想送到医院那边去的。同学也是为了我好才开的,不然的话就要迟到了。”听到这里,是事出有因,阮母的眉头稍稍松了松:“那迟到了没有?”“没迟到。”她忙不迭答道。“mama也不是不支持你养狗,但现在时间没有那么松散,你马上就要高三了,到时候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忙这些乱七八糟的。如果真的能选,我当然希望你上了大学再养这些宠物……这太分心神了,目前对你来说,学习才是第一位的……”“我知道,”阮音书做保证,“我不会每天都想着玩的,我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学习成绩肯定不会掉的。”她又说:“而且今天中午就忙了一会儿,回去之后我就开始听讲了,没有分心,放学之后才想着要去接它的。”听到阮音书做了这样的保证,加上她从小也是听话乖巧,没有做逾矩的事,阮母半颗心这才放下来,点了点头,掌控着方向盘说道:“mama相信你不会做不清楚的事。”车内短暂沉默了一会儿,阮母思虑再三,到底还是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