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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症源于严重的精神疾病,她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专家,对症下药,一直不见疗效,身体渐渐地拖垮了,家里为此cao碎了心。治疗已经好了很多,还是不可避免地复发了,就为这个,老太太和大家商量着再聘请一个生活助理照顾她。☆、003睡不着,葆光下了楼,在常年冰冷的厨房烧了一壶水,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出神地望着渐渐发白的东方。附近觅食的流浪猫溜进甘棠园,一声递一声,叫得钻心挠肺,她披了件长外套,盖到大腿。园子里盘旋着的冷空气一股脑地灌进屋,直愣愣地打在她身上,葆光捂实了外套,搁地板盘腿坐下。流浪猫闻声聚拢了,喵呜喵呜,毛茸茸的脑袋在葆光的小腿上挨蹭,叫唤谄媚。“知道我回来了吗?”黄的黑的猫围着打转,葆光轻笑一声,拆开仅剩的三根火腿肠,撇成长短一致的段,“我不在家,是不是很想我?”小猫们忙着抢食,没空搭理她。“忘恩负义的家伙。”外套润了,葆光拍拍衣裳站起来。空气里细小的水分子扑在脸上,冰凉凉的,身上的热气息倏然冻住了。今天是农历九月初八,寒露。甘棠园如往常一样冷清没人气,这会儿的天也青灰纤薄,云环雾绕,好似一张侵了水的宣纸,洇润开了,一幅淡墨山水画天然挥就。东边一颗老棠梨树,大概上百年的历史了,枝干粗壮,苍劲古旧,结了露水,一滴一滴砸进土壤缝隙。秋花晃着绚丽的脑袋,露珠摇摇欲坠。看向墙边,丛丛月季花架是半年前她亲手搭的,如今彻底朽蚀,迫不住压力塌下来,横七竖八的,压坏了数株国月。其中近一半是幸子姑姑送的。“得去看看。”要是让幸子知道非得心疼死。葆光搓热了脸颊,从仓库出来,穿好雨衣,短发兜进帽子,戴上手套,想了想,又半跪着从木架底层拖出一只手工木箱来。箱盖积满灰尘,她鼓腮一吹,险些迷了眼,扬手扇了扇,啪嗒掀开箱盖,在杂乱的工具里翻拣出一把许久没用生了锈的剪刀。花园里杂草丛生,没过膝盖,大概是今年夏天疯长起来的。葆光把细长的木棍一一收起来,再抱去墙角堆着。四月初葆光飞去卑尔根和日本疗养了一段时间,到现在刚好半年,这段时间甘棠园长期空置没人管理,渐渐荒废。名贵的花,普通的花,价格有高低,命运却不尽然,一旦杂草抢走养分,名贵的反而死的更快。现在正好赶上桂花盛放的季节,葆光从桂树上细细挑选,剪下花实品相都好的桂花。脚底沾了稀泥,引得双腿发沉,石头上蹭了干净,脱去沾满露气的雨衣。上二楼,对着浴室的镜子简单梳洗。其实葆光是个年纪和五官都年轻的姑娘,肤色白,柔软娇嫩,不看眼睛下面两圈黑影,脸上几乎没有雀斑和痘印,干净得如剥壳的鸡蛋,光滑细腻,哪怕一颗痣也是难见的。面无善痣,老一辈的说这种人生着福相。葆光对着镜子鼓唇,还是打不起半分精神。人没精气神,总会遇到些不顺心的事,就好比出门的时候发现门锁坏掉了。她半蹲下来检查,果然是被人动了手脚。这道门进入一楼客厅,通常有客来才会打开,平时都走二楼,很少进出。而现在这道门被撬锁工具破坏已经不止一次。锁芯坏掉,没留下明显痕迹,想来是个偷中高手。虽然客厅不会放太值钱的东西,几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在书房,书房上过保险锁,品质也完全可以保证,但葆光一想到甘棠园再三失盗,仍是不可避免地吓出一身冷汗。当初是她坚持独住甘棠园,太奶奶不同意,觉得她根本不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且甘棠园在城郊乡镇上,治安难言,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一直不同意。搬出老宅的那天,太奶奶还郑重其事地和她说:“小十,认个输,回来吧。”她摇头,给太奶奶磕了一个头。是她亲手折断了自己羽翼啊!葆光戴着帽子出来,抱着牛皮纸袋闲闲地走在冷色调的街道上。积溪镇仍然保持着九十年代的风貌,小型百货店还是老式国营商店的样子。店主有点年纪了,有条不紊地经营着他的事业,对于“改不改革”漫不经心。葆光偶尔会进去逛逛,临走挑贵的买,权当照顾生意。脚下的路石板铺就,街道两旁青瓦房鳞次栉比,穿过逼仄的小巷,一颗颗参天古槐如伞盖般撑开,云云蔽日,雀鸟在枝叶间来回地穿梭跳跃,老人在树下组场合打棋牌,各抱着一只茶杯,立着,坐着,抱着臂,倚着树,闲淡惬意。早点铺子陆陆续续开张了,包子铺蒸的烟雾缭绕,屉笼一揭开,热腾腾的雾气一蓬蓬升起来,扑在老板黝黑的脸上。香气勾出了葆光的馋虫,桂花香了一路,饭菜香了一街,葆光走不动了,站在大街上。小吃店老板最乐意见她,遇上总要赶抢着招呼到自家店里消费。有个把昧着良心的老板,把价抬得高高的,想方设法要把葆光的金山银山赚到自己腰包。别人背地整她冤枉,看不过去的暗示几句,葆光还是要去,后来就有人笑她傻,当面喊得亲热,转过背还不知道怎么取笑。“葆光。”卖豆浆的李大嫂及时刹了车,回头喊她。葆光扶稳左摇右晃的车头,女人踩地下车来,麻利地打豆浆,“听说你去国外治病了,严重不?好转了不?”葆光笑着说:“没事,谢李嫂关心。”她一声谢摆明了是不想谈这件事。“大家是邻居,相互照应应该的。你这么早就往城里赶呀……”李大嫂那溜圆的眼睛一转,瞅到了她怀里的牛皮纸袋,“桂花好哩,打糕酿蜜都香。”她一笑嘴就合不拢,直要咧到耳根去了。葆光知道她打桂花主意,“水果基地的桂花该开盛了,嫂子去问问邱伯。”“那怎么好意思。”李大嫂笑得灿烂了,把豆浆给葆光,又递一根塑料吸管,葆光不要,捧过杯子胡噜两口,心窝里暖乎乎的,身上也暖了。李大嫂本来还想在她嘴里探听点别的,但葆光付钱告辞,她也要赶去校门外卖豆浆,蹬上三轮刺啦刺啦骑走了。卖饼的尤婆婆在支锅灶,葆光帮她搭桌椅板凳。尤婆婆说:“李家嫂子这人贪小便宜没什么,最厉害的就是那张把不住门的嘴,还爱搬弄口舌。你别和她多说,免得坏了名声。”葆光根本没放在心上,说:“她家豆浆不错。”又添一句,“婆婆的饼也好吃。”尤婆婆知道这姑娘听不进去,系上围裙,赶她走,“别搁这熏脸,去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