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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是”才将出口,稽晟就已拉着桑汀出了门,他脸色漠然,是在下命令,对桑决的答复根本毫不在意。桑汀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很快被稽晟揽住肩膀上了马车,车夫扯动缰绳驱马,父亲的身影便飞快掠过,直到瞧不见。身后还有一辆马车。是专门留给桑决和桑恒的,留下的还有大雄。大雄待桑决父子要恭敬得多,毕竟是娘娘的至亲,陛下那个性子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没有爱屋及乌这回事,只有千倍万倍的宠爱加之于娘娘身上。那是恨不得把命给娘娘,为了娘娘,也是恨不得要去夺了旁人的命。左右都是极端。诚然,不管好好坏坏,已成定局。大雄替二人拿了踩梯放好,憨厚地笑:“桑大人,您与贵公子快上车吧?”桑决微颔首:“劳驾。”上了马车后,桑恒就一直盯着方才那侍卫,见那侍卫跟在车后边,他忍不住嘀咕两句:“叔父,那几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厢只怕是要将我们拉去囚住,只是小妹已跟着去了……”“慎言。”桑决低声训诫。桑恒立马噤声。桑决是明白人,深知短时间内夷狄王断然不会再干出什么出格的行径。毕竟有汀汀在,昨夜,他亦是全听到了的。可是以后究竟会是何种境况,便不好说了。桑决看着桑恒,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开口:“待回了城,万事听叔父的,切勿冲动,祸从口出,记住了吗?”桑恒讷讷点头:“是阿恒做错事了吗?”“不是。”桑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事事护着阿汀,做得很好,只是太过鲁莽,今日那个男人不好惹,日后你要避开些,叔父要做什么,自会与你交代。”桑恒当即拍着胸脯说:“叔父和小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定当好好保护你们!”桑决苦笑,苍老的面庞露出nongnong忧虑:“只怕这回难了……”君与臣,说难听了便是主和仆,只有服从与附庸,何来抗衡之力?十个百个桑恒也抵不过东启帝一个精兵阵。遑论稽晟从一开始,便没有谈半点亲情道义,他待桑汀是一回事,然而待桑决,却是另一番。无情冷漠,却是最清醒睿智。他在拉开界限,也是时时防备。车架双马齐驱,不多时便已出了小村子,窗外,平阳大道条条皆可通,条条皆是生路,只看怎么选。桑决熬过了几年的牢狱艰辛,越老,越稳重,当下明白最要紧的是他的宝贝闺女,仔细思忖半响,才问桑恒:“叔父不在时,他为人如何?待阿汀如何?”桑恒挠头想了想,下意识掀开裤腿给桑决看那块淤青:“这是那个男人踹的。”见状,桑决脸色骤然大变。桑恒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叔父,他只踹我,没有打小妹。”桑决掀帘看向跑在前方的马车,语气沉重:“今时不同往日,焉知日后?”光是待一个陌生人就如此粗鲁残暴,若他的闺女哪次触了夷狄王的恼怒,岂不是也要遭受这些?阿汀的身子比她娘还要纤弱几分,可怎么遭得住?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桑恒愣了愣,然后板着手指头一一交代:“他给小妹买最好的衣裳,住最好的屋子,吃最好的膳食,也听小妹的话,小妹叫他放了我,他便真的放了,大家都怕他,可是我瞧着,小妹是不怕的。”桑决神色凝重,没再说话。衣食住行,都是身外之物,他的女儿出身世家,自幼养尊处优的长大,断不至于贪图这些。人这一辈子几十年光阴,不是光有这些便能安稳一世的。伴君如伴虎,而那夷狄王,是豺狼虎豹中的豺狼虎豹,凶险十分,天底下哪个女人能驾驭得住。阿汀性子软,好脾气,便是抛开旁的,亦绝非良配。桑决是父亲,事事必得考虑长远。-一个时辰后,马车在桑府门口停下。稽晟抱着熟睡的桑汀回了屋子,冷风吹来时,他后脑冷不丁地传来一阵刺痛,猝不及防,脚下步子因而踉跄了下。跟在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想伸手扶却又不敢,试探着问:“皇上,您还好吗?”阴暗天日下,男人身子高大,只合眼站定,暗自缓了缓。再睁眼时,复又是一片清明,他迈开大步子进了府,步伐沉稳,身形挺拔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怀里,姑娘靠着他胸膛睡得安宁,一双雪白柔荑虚虚扯着他袖子,模样亲昵得叫人安心。稽晟低声吩咐那侍卫:“不必跟着,叫桑大人去书房等候,朕稍后过去,有要事相商。”那侍卫讪讪缩回手:“属下遵命。”是啊,东启帝是整个夷狄不败的战神,沙场上十几年如一日地奔波,屹立不倒,终到今日,便是小病小痛也不曾有过的,又怎么会倒下?待回了寝屋,稽晟将人好生放下榻,盖好被子,转身欲走时,才发觉那只软乎乎的手儿不知何时又扯上了他袖子。他轻声唤:“汀汀?”姑娘闭着眼,一夜未眠是真的倦了,嘴里却不忘喃喃出声:“稽晟,你就别生我的气啦,日后我不这样便是了,生气伤身,要记得喝药,一定要按时喝药,不许犟了……”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她握紧他的大掌,即便是梦中,还是忍不住低低抽泣一声。稽晟怔了怔,视线偏转,果真瞧见梳妆台上一封书信。他俯身下去,抹干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温和:“好,我喝,乖乖别哭。”动不动就哭,娇气。偏偏他就爱惨了这个哭气包。半响,稽晟才出了屋子,来到书房时,桑决已经等了一会子。二人匆匆对视一眼,稽晟眸光阴冷带着凌厉,似刀柄扫过。桑决谦儒,依礼问:“皇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稽晟从桌上案牍中挑出一张递过去,嗓音微哑:“西边是什么情况?”闻言,桑决面上难掩惊诧,他原以为夷狄王这厢叫他来,多半是私事。不想却是公差。桑决看过去,只见年轻的男人按着眉心,神色虽疲倦,却没有半分懈怠。他拿过那案牍打开仔细看过,也肃了脸:“回禀皇上,西边将近九成田亩隶属于地主富农,经他们几次转手出租才到贫农手上,各年收租交粮错综复杂,官差收受贿赂,懒于纠察,问题颇重。”稽晟不耐烦地轻“啧”一声:“都杀了。”“敢问皇上……”“贪的受贿的,拟名单出来,叫县衙一并提到城门砍头示众,另按律法再配良田,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