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种子

    “如何变革？阿浩你的意思，是要造反吗？”

    黄飞鸿强压着心头的震撼道。

    就连一旁的牙擦苏也是大吃一惊！

    裴浩则是干脆地点了点头“没错，只有推翻了满清，我们国家才能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古时圣人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了改变洋人欺压我们国人的命运，让举国之民过上好日子，让满清下台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这……”黄飞鸿张了张嘴巴，想要些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位弟子说的是对的，只是多年来忠君爱国的观念又告诉他，这样的思想实在太过大逆不道，若是这么做了，那就是谋反，就是欺君。

    可是不这么做，国家就势必要被列强一直欺压下去，这实在让他感到矛盾不已。

    纠结了许久之后，黄飞鸿叹了口气，拍了拍裴浩的肩膀道“罢了，阿浩，你这些话在为师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在其他人面前，一个字也不能提，知道吗？”

    “是，师傅。”

    裴浩本也没指望一时半会就能说服他，只要能在他的思想之中播下一颗种子，相信未来自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继续向着餐厅走去，然而当他们走过一处街角之时，却是见到有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

    他们上前一看，便见到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站着一个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中国买办，手中拿着一个大喇叭，正在用诱惑性的语言滔滔不绝的蛊惑着众人，四周围着的百姓，则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满脸憧憬之色。

    “你们知道吗？在美利坚那边，每个人走路都要小心的，因为一不小心呢，就会踩到金子上了。这还不止，在河边洗脸的时候，捧起水来都有金沙，所以美利坚又叫做金山，只要去走上一趟，比咱们在老家熬一辈子都强！”

    裴浩一听就知道，那人是在鼓吹前去美利坚淘金一事，近来有关“金山”之事在佛山传得沸沸扬扬，他早就在民团众人的口中有所耳闻。

    其中也不是没有人质疑“真有那么好的地方？”

    “当然有了，来，一人一张，拿去看看，等你们到了那边，都要像我一样戴上这样的西洋墨镜呀……”

    那名买办一边说话的同时，还在一边不断嘱咐手下派发着传单。

    “为什么呢？”众人好奇地问道。

    “因为金子晃眼啊，不戴上墨镜，会晃瞎眼睛的。要是眼睛瞎了，还怎么捡金子啊，哈哈！”

    黄飞鸿听了几句，就忍不住摇头起来“世上哪有这样的好地方！”

    他自然也知道近来有人在大肆宣传去金山淘金，只是他又岂会像普通百姓那般愚昧。国外若真是有金山的话，那些洋人又为何还要到中国的土地上来？

    “师傅果然高见。”裴浩出言称赞了他一句，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只是大家或许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什么利害？”闻言，黄飞鸿当即面露疑色。

    裴浩回忆着记忆中电影里的相关情节，道“这些百姓不动心倒还罢了，要是真的被金山迷了眼，一旦动心的话，必然上当。他们想要漂洋过海，去博取天大的富贵，可是也不想想其中的猫腻，弟子听说想要去金山，光是越洋路费就要一大笔银两，并且除了人头费以外还得花钱购买船票，另外还要签上三年契约，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顿了一顿后，他又道“怕很可能是这些洋人买办和洋鬼子们勾结起来，将国人骗到海外当劳工，那些契约也根本就是卖身契。弟子以前在南洋时就曾听说过这类的事，他们将人骗上船，除了要先收取大量的费用以外，等上船之后，要是这些百姓一旦在海上生病，根本没有药物医治，直接就会被扔到大海中去。再者就是到了金山，那些人十有八九也会被洋人在身上打上印记，就好像猪猡一样，而在大洋彼岸，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想要逃走，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岂有此理！”

    听完裴浩的话，加上洋人一贯以来的作风，使得黄飞鸿几乎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登时勃然大怒，就要上台阻止那名买办，只是却被自己这位弟子阻拦了下来。

    “师傅，你就这样上去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裴浩沉声说道。

    “如何从长计议？难道你要为师坐视不理不成？”

    在知道所谓淘金的真相之后，就连一贯沉着冷静的黄飞鸿也按捺不住了。

    “此事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单凭弟子一人之言，讲出去非但没人相信，反而会打草惊蛇！”

    裴浩摇着头道“要是让背后策划的买办和洋人们知道了，到时不但解救不了那些上当受骗的百姓，还会牵连到师傅和宝芝林，惹来杀身之祸。”

    “我就不信洋人能够一手遮天！”黄飞鸿闻言更怒。

    “师傅万不可冲动。”裴浩道“此事背后牵涉的利益太大，一旦被曝光出来，洋人断不可能善罢甘休。师傅你想，这种事先收取巨额入门费，事后将人当成猪猡的生意，简直比打劫还要厉害，拉一船人过去，就是拉了一船黄金回家。洋人重利，八国联军当初为什么跨洋而来，围攻清廷，不就是因为利益的驱使么？要是我们断了他们的财路，无异于是在发起一场战争。而满清如今已经被洋人打怕了，自然不愿意为了这等区区小事，影响了和外国人之间的关系，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牺牲我们，息事宁人，让洋人继续发财下去，并不能改变任何局面。”

    黄飞鸿听完，不禁默然下来，而后紧握着拳头，咬牙道“难道这个世间就没有公理了吗？”

    裴浩冷笑一声“清廷如此腐朽，他们一日不倒，我们在洋人面前都不可能有什么公理可言。”

    黄飞鸿嘴巴开合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怔怔无语。

    裴浩的这一番话，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尽管他很想反驳这位弟子的话，但是脑海中到底存留着几分清明，自然知道裴浩的话是正确的，朝廷在面对洋人之时，的确就是他所说的那个样子。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茫然之下，黄飞鸿不由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