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亚特伍德-3

    「希欧多尔，在古老的语言中，是指『上帝的赠礼』。」亚特伍德对着亚萨，不，应该说是对希欧多尔微笑。

    「那么，上天的旨意中，那位领导者……」莱恩结巴着，睁着双眼看向了在一旁墙上愣着双眼、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的那个人。

    「没错，指的就是米可兹尔的领导者，克里斯.塞扣。」亚特伍德也望向了他，「希欧多尔，你跟这位王子生活了一段时间吧？对你来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既善良，又有理想。很厉害，而且把所有米可兹尔的居民都当成自己的家人，对每一个人都是既温柔又细心的对待。」希欧多尔开始回想起了那段，他被唤作『亚萨』时的时间。

    「他的城堡里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他跟他哥哥在战争过后收留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不只是白魔，城堡还有一位查普拉，克里斯王子也是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的对待……」

    「当他在森林里找到我之后，带我回了城堡，给我取了『亚萨』这个名字。他说，这个名字在古老的语言中指的是『纯真与洁白的天使』……」

    「克里斯王子很厉害，他很努力的保护他的国家。但是战争在他的心里留下太大的伤痕，让他害怕着黑暗。他努力想克服，但他还是常常流眼泪。每次他哭的时候都会抱着我，他说，我的笑容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疗药……」

    「他明明害怕黑暗，害怕黑魔，但每次黑魔要伤害我时，他总是很快地跳出来救我……」

    「我最喜欢克里斯王子的亲吻了。每次被他吻过额头，我都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好温暖、好漂亮……这个或许不是最强的魔法，但一定是最能拯救世界的魔法……」

    「克里斯王子他……他……」

    「他的真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了……」

    希欧多尔将嘴角扬起了一个最好看的弧度，望着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克里斯。眼泪滑下他的双颊。

    克里斯仍愣着表情，望着最喜欢、最喜欢他的那个孩子。眼泪滑下他的双颊。

    「去抱抱他吧。」亚特伍德推推希欧多尔的背，希欧多尔向后看了他一眼，得到亚特伍德的一个微笑之后，便拔腿狂奔到了克里斯跟前。

    一个俯身，将自己扑倒在克里斯的怀里。

    倚过无数次的怀抱，仍是那么的温暖、那么强健、那么的令人安心。

    「希欧……」

    「还次叫我亚萨吧。克里斯王子。」

    「亚萨……」

    克里斯紧紧箍住了亚萨的背，一手按住他的后脑让他整个人埋在自己怀里。克里斯的脸靠着亚萨的肩，两个人都静默了，只是静静的，在眼泪中感受对方的体温。

    「这就是爱。」亚特伍德不知何时来到了莱恩身边，不，准确来说，是来到了离莱恩不远处的菲利西亚身边。

    菲利西亚仍闭着双眼，胸口的起伏很微弱。

    「爱是不能强迫的，有时候我们会太执着于眼前想追求的，却在无意间伤害了最爱自己的人。」亚特伍的蹲低身子，将手放上菲利西亚的额头。细细的红色雷电从祂的掌心鑽出，它们像好几隻虫子似的迅速鑽进菲利西亚的额头里。

    菲利西亚仍闭着双眼，但胸口的起伏变大了。

    亚特伍德小心翼翼地抱起菲利西亚，漫步到了莱恩身旁。

    「你很强大，但再强大的人都需要了解爱。」亚特伍德微微扬着嘴角，「因为爱才是最强大、却也最温柔的魔法。」

    亚特伍德将菲利西亚放到了莱恩怀里，莱恩双眼呆滞，双手却不自觉的紧抱住了菲利西亚。

    「好好想想，谁才是真正值得你煞费苦心去爱的人。」亚特伍德伸出手，轻轻的推了莱恩的额头一下。

    随着自己的头向后仰的同时，莱恩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开始变换、扭曲，一切都好像被切成了细丝，一丝一丝的捲在一块，不停的捲着、扭着，直至最后只剩一条细线，鑽进了莱恩的眼里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闭上了眼，只感觉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在黑暗的混沌中，他似乎听见了些什么。

    又有好多的细线在他的周围舞动，五顏六色的细线，每一条都有它独有的躁动声。

    第一条细线鑽进莱恩的耳朵里。

    『我叫菲利西亚，菲利西亚.荷约林……』

    菲利西亚的声音？莱恩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她仍闭着双眼，安稳的呼出鼻息。

    第二条线也鑽了进去。

    『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谢谢您收留我！莱恩王子！』

    好开心的声音，但有些稚嫩，是刚收留她的那时候吗？

    第三条线。

    『莱恩王子，我已经帮你把猫头鹰们的毛刷乾净了！』

    她总是这样鸡婆，但每隻猫头鹰都因为如此而更加漂亮……

    第四条线。

    『莱恩王子，你喜欢黑芝麻布丁还是黑莓果冻呢？』

    黑芝麻布丁。自此之后，她就常常做黑芝麻布丁了，味道真的挺棒的。

    第五条线。

    『莱恩王子，我的飞镖用的越来越上手了！你要不要看看？』

    的确很棒，她控制的技巧已经比昕还厉害了。

    第六条线。

    『这戒指是要送我的吗？要让我当军队的统帅？真的吗？谢谢莱恩王子！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很珍惜那个戒指呢……

    第七条线。

    第八条线。

    第九条线。

    …

    …

    …

    数不清了。

    莱恩听着那些菲利西亚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着想。

    每一句话。

    莱恩开始试着回想起菲利西亚讲述着这些话的表情，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她每次离开自己时那飘逸的乌黑发丝。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看过菲利西亚的表情，他只记得菲利西亚的发丝所带的香气总会鑽进他的鼻腔，其他就都没有了。

    只有这样。

    在菲利西亚竭力爱着他的同时，莱恩却只是看着自己的前方，从来就没有转过头，看看到底是谁一直一直的爱着自己。

    直到最后，菲利西亚冒着生命危险的阻止莱恩走上歧路，却被莱恩一掌打的半死不活。

    这就是他对她最后的回报？

    莱恩开始急促的呼吸，他举起颤抖的手，放上了菲利西亚苍白的脸庞。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滴上了她的脸。

    第一次，莱恩的泪流出了他不再骄傲的目光。

    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孩，扯开喉咙，竭声哭喊。

    在黑暗的混沌中，已经没有任何细线了。莱恩只听的到自己的哭声在回盪，带着后悔、带着惭愧。

    「菲利西亚……」

    莱恩颤抖的手抬起她的脸，低下头，轻轻将自己的唇瓣碰上她的唇。

    「我对不起你……」

    莱恩无力的趴倒在她的胸口，不再高声嘶吼，而只是喃喃的低嚎。

    轻轻的，暖暖的感觉碰上了自己的脸颊。

    莱恩抬起泪湿的脸，双眼望进了菲利西亚带着笑的双眸。

    「菲利西亚……对不起……」莱恩握住了她细緻的手，连声音也颤的厉害。

    菲利西亚摇摇头，也握住了莱恩的手。

    「我一直都很爱你，很爱很爱你。」菲利西亚微笑着，「现在，也不例外。」

    「西亚……」莱恩脸上仍掛着泪，但他终于扬起了嘴角。

    不带得意，不带轻视，而是一个真正的，幸福的微笑。

    他们倚进了彼此的怀里，同时闭上了双眼。

    终于，也沉睡在了混沌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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